苏梁浅上辈子也在后宫呆了多年,自是知道,自己入慈安宫一事,必会引起各方的关注,她对此,完全做好了准备,并不放在心上。
苏梁浅就睡了半个时辰,一觉醒来,阳光已经不若自己睡时的明媚灿烂,但天还是亮的,时辰尚早,她收拾了一番。
门口,有慈安宫的宫女守着,见她出门,迎了上去,“太后娘娘命奴婢领小姐在慈安宫逛逛,小姐若有想去的地方,只管告诉奴婢一声。”
因着太后的态度,慈安宫上下,对苏梁浅,皆是毕恭毕敬。
苏梁浅微点点头,道了谢。
慈安宫作为太后居所,自然不小,这一圈逛下来,天都黑了,也到了用晚膳的时辰,领着她的宫女又将她带到了用午膳的地方,太后已经在那等着了,她的身侧,站着一宫装的少女,浅笑雍容,容貌端庄,看着比苏梁浅稍稍大些,正是昭檬公主。
苏梁浅向两人请了安,昭檬公主走到苏梁浅面前,叫了声,“苏妹妹。”
声音好听,似亲近,但并不能听出其他的情绪,和草包的太子,截然不同。
太后提点教导出的孩子,自然不是皇后能比的。
和后宫其他女子比起来,皇后的样貌并不出众,不过庆帝年轻时是个美男子,从长相上来说,昭檬公主和太子都继承了皇后和庆帝的优点,但是性格
苏梁浅心想着,要太子有昭檬公主的一半,不说一半了,就是像个正常人,言行举止不那么荒诞,皇后也不至于为他愁成那样,更不要说王家和娄家,最后因他落得那般凄惨。
几个人坐下,昭檬公主举止端庄,并非活泼之人,尤其是在太后还有第一次见面的苏梁浅面前,极是慎言。
苏梁浅与太后说话时,她就静静听着,并不插话多话,很有公主该有的仪态。
“昭儿,你苏妹妹会在宫中呆一段时间,你们年龄相当,你有空过来陪陪她,带她四处走走,两人还能说说话,也当交个朋友。”
太后看向昭檬,神色也是温柔慈和的,昭檬道是,“母后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等会孙女儿让人过去说一声,苏妹妹在皇宫的这段时间,我还和以前一样,宿在慈安宫。”
昭檬公主在说这句话,做这个决定安排的时候,神色平和,至少,苏梁浅没从她的言辞中,察觉出嫉妒和不满。
“不用,你母亲本就对浅丫头不满,你若是如此,她的不满定会加重,你白日在慈安宫,用了晚膳后再回去。”
昭檬公主微微怔了下,很快道是,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晚饭过后,太后让苏梁浅送昭檬公主,自行离开。
苏梁浅送昭檬公主到门口,一路,多数时间,都是苏梁浅在说话,一直到慈安宫宫门口,昭檬公主停下,“苏小姐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明儿再来陪你,你想去什么地方。”
苏梁浅浅笑回道:“宫中我也不熟,一切听公主安排。”
“好。”昭檬公主应下。
苏梁浅目送她离开,昭檬公主忽然回过头来,看着苏梁浅道:“我长这么大,极少见皇祖母如此开怀过,苏妹妹若是无事,就在宫中多陪陪她。”
苏梁浅看着同样盯着自己的昭檬公主,她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到的是真诚。
她对太后,是有几分真心的关怀在里面的。
昭檬公主离开,苏梁浅回到自己的寝居。
太后见苏梁浅就带了两个丫鬟,秋灵年幼,影桐看着就是不会伺候人的,本想要给她拨几个宫女的,被苏梁浅拒绝了,她一干屋内的事情,还是由秋灵伺候,当然,这样也方便说话。
“小姐,您不是说撮合公主和萧公子的吗?您刚刚提都没提啊?”
秋灵伺候苏梁浅宽衣,小声说道。
“你看公主为人如何?她对我存着戒心,你没看她话都不怎么和我说吗?我要贸然提起萧凭望,她肯定觉得我别有居心,只怕会适得其反。”
秋灵想了想,觉得是,但还是道:“我看公主就是慎言的人,未必就是对小姐心存戒备。”
苏梁浅努着嘴,不赞同的轻摇了摇头,“是人就会有戒心,但人的性格,却是看面对的人而异,她对我慎言,是因为对我不放心不信任,也与我并不亲近。”
秋灵又认真想了下,赞同的点点头,“小姐说的是,我就觉得,公子在你面前和对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呢。”
苏梁浅对秋灵再次动不动都能扯到谢云弈表示无语。
“奴婢觉得公主和萧公子挺般配的呢,只是小姐在宫中也不会呆很久,这么短时间,怎么取信于公主啊?”
秋灵皱着眉头,惆怅头疼了起来。
“是挺般配的。”
苏梁浅赞同的点了点头。
“想办法,先降低公主的戒心。”
她并非多话的人,但今天在昭檬公主面前,嘴巴却几乎没停。
言多必失,对长在皇宫的这些人看来,多话的人,往往心机不深,只要你在不经意间说出一些他们认为隐瞒的事,或者对他们的疑惑直言不讳,多少是能够拉近距离的。
“她对萧凭望的事感兴趣,就看谁能沉得住气了。”
另外,昭檬公主在回毓鎏宫的路上,碰上了堵住她的太子夜向禹。
“皇兄,这么晚了,你怎会在此处?”
昭檬公主看到夜向禹,眉头不自觉的拧了拧,向后退了两步。
如果说,之前她在面对苏梁浅的时候,是很难让人察觉出的疏远,那现在,则是显见的戒备。
太子看了眼昭檬公主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婢,她们姿容一般,太子只是扫了一眼,并无留恋,随后目光落在昭檬公主身上,“本宫有话,要单独和妹妹说。”
昭檬公主看了眼身后的几个宫婢,对她们道:“你们去前面等我。”
昭檬公主下了命令后,在夜色中,四下环顾了一圈,最后找了个方便说话的地方,问太子道:“什么事?”
她的口气并不热络,甚至有些疏冷,一听就是和太子的兄妹关系不怎么好。
“苏梁浅不是进宫陪皇祖母了吗,皇祖母特去母后那让你过去陪她,你告诉她,让她寻个借口,将她妹妹也接到皇宫来!”
太子自朝春宴犯事后,被看的很严,皇后的人便也就算了,还有庆帝的人。
太子怕庆帝,并不敢出宫去找苏倾楣,他也不敢在皇帝的底下耍花招,但若是苏梁浅进宫,然后将她妹妹一起带到慈安宫,他到时候就能借向太后请安之名见到苏倾楣了。
自上次在太清宫外见了苏倾楣一面后,太子就念念不忘,对别的女人,都没什么兴趣了。
“谁给你出的这样的主意?”
昭檬公主的声音重了重,满是不赞同的怒气。
“自然是本宫自己。”
昭檬公主盯着太子,夜向禹任由她打量,非但没觉得半点不妥,反而沾沾自喜的。
昨天,安嬷嬷到苏府传达太后的懿旨没多久,太子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大喜,随即就有了这主意,但他没想到苏梁浅这么快就进宫,还没来得及安排,就得知了她已经到了慈安宫的消息,就她一个人,太子还为此不高兴呢,越想苏梁浅越觉得她不识趣,讨厌的很。
昭檬公主皱着眉,看太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昭檬公主走近太子,“皇兄若能将这份心思用在正事上,母后何至于为你的事情发愁?”
太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听这样的大道理,脸沉了下来,昭檬公主却没因此退让,继续压低着声音不满道:“苏家大小姐什么身份?二小姐又是什么身份?皇兄您的未婚妻是苏大小姐,二小姐是七皇兄的侧妃,您让我求着苏大小姐,让她妹妹进宫,就为成全皇兄您的一己私欲?您让二小姐进宫做什么?这种有违人伦的事,你趁早死心,还是皇兄觉得父皇这次罚的还不够重?这个太子,您是不想做了吗?”
“本宫自有分寸,你照做就可以了!”
太子不耐烦,看着昭檬公主的脸色阴沉,用命令的口气道。
“那二小姐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空有皮囊,依我看,她的颜色还不及苏大小姐呢,皇兄收收心,就不要再拈花惹草了,安心娶了她,她聪慧,皇祖母也喜欢,这对你没坏处。”
太子哪里听得进去,“就那样目中无人的母老虎,要不是有婚约在,本宫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娶本宫自然会娶的,这些你别管,你照本宫的意思去做,将来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昭檬公主见自己说这么多,太子根本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反而对自己的态度越发强势不满,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皇兄要找自己去找,要说自己去说,反正我是不会淌这趟浑水的!”
昭檬公主话落,转身就走。
太子见状,更急,往前追了几步叫她:“昭檬,你给本宫站住!”
昭檬回头,太子继续呵斥,“你眼里还有本宫这个兄长吗?本宫将来不会放过你的!好好好,我退让一步,不用你去说,你想办法,将她从慈安宫带出来,到时候我自己和她说,就是出了事,我也不会让你担责任!”
“不行!反正这事我不参与,但也请皇兄放心,我不会将这事告诉别人,今晚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昭檬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太子叫都叫不住,气的在原地直跺脚,在蒙蒙的夜色中恼火道:“你不帮我,我不会自己想办法?”
昭檬公主回到毓鎏宫中,皇后还没睡下,她本以为,太后将昭檬公主叫去,会让她今晚住在慈安宫的,没想到她竟然回来了。
皇后也正有事情要问昭檬公主,看她回来,一下就来了精神。
“昭儿回来了?你皇祖母还有那个新进宫的苏梁浅和你说什么了?”
皇后在提起苏梁浅时,那口气,带着不屑和恼火,任谁都能瞧出皇后对她的不满。
“就是吃了顿饭,太后担心苏妹妹在皇宫无聊,让儿臣有空去陪陪她,但是母后这边,身体又还不适,所以夜里儿臣还是回来伺候!”
皇后听了昭檬公主这话,眉头皱的更紧,“就为了苏梁浅,让你每日来回跑?到底谁才是她的亲孙女儿,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想的,一个个的,胳膊肘全往外拐!”
皇后更是气怒,看着昭檬公主的神色,却心疼的紧。
“慈安宫距离毓鎏宫又不远,儿臣每日就当消食,而且既能让皇祖母高兴,又能伺候母后,儿臣很高兴,儿臣看苏妹妹并无不妥之处,母后对她是不是有什么成见?皇祖母对苏妹妹很满意。”
何止是满意,简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从太后让她和苏梁浅做朋友二字可见一斑。
朋友,既是太后的期盼,也是她的提点,她不能在她面前,端公主的架子。
昭檬公主不由想到沈家依旧鼎盛的时候,那时候的苏梁浅,真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连她这个公主,都不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