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告知一切,她的秘密(1 / 2)

“如果我说,这是我的第二辈子,你相信吗?”

苏梁浅的视线落在谢云弈身上,映衬着橘黄色篝火光亮的眼眸,却黑漆漆空洞洞的,没有焦距。

她明明就坐在眼前,触手可及,却让谢云弈觉得遥不可及,就好像是个不真实的幻影。

“浅儿。”

谢云弈担心又害怕,往她的跟前凑了凑,轻叫了声。

上辈子那些或悲痛或美好的记忆,再次如奔腾的潮水般向苏梁浅涌来,结果,那些美好的记忆,就好像涂抹了辣椒粉和盐巴的刀子,更凌迟着她的心,因为那些美好的温柔,都是虚假的,满是利用,应该说,都是利用,全部都是利用,不掺杂其他。

苏梁浅认真回想,唯一让她嘴角真心上扬的,竟是她在战场的那几年,和沈卓白,还有那些将士在一起的日子。

那个时候,每每打了胜仗,他们就像现在这样,围在篝火旁,豪爽的喝酒吃肉,肆无忌惮的说话,放声大笑。

原来,上辈子,她和夜傅铭在一起的时候,也并不开心,不过只是换个地方,换个对象,继续自己如履薄冰,小心巴结的日子。

“谢云弈,你相信吗?”

苏梁浅重复着问了遍。

她看着谢云弈,眼睛里面却并没有他的倒影。

“如果有莫大的屈辱,死的又很不甘心的话,人死后,大概是可以重生的,你相信吗?”

谢云弈惊疑不定的看向苏梁浅,俊彦的脸,是难以掩饰的诧异,他一贯幽深如平潭的眼眸晃动,回想着苏梁浅种种的异常,片刻后,他点点头道:“相信,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你这样一本正经的,不会骗我。”

苏梁浅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听了谢云弈这句话,忽而就笑了。

“你就相信了?就是到现在,我有些时候,自己都会接受不了呢,照镜子的时候,我会想,镜子里的那个人是苏梁浅吗?还只是一缕幽魂呢?记忆里,我好像不是那个样子的,但如果不是自己,那又会是谁呢?不过,虽然还不能完全接受,我倒是习惯了,我也很喜欢。”

说到喜欢二字时候,苏梁浅的嘴角翘了翘,看的出是发自内心。

“你还记得飙风寨我们初次相遇吗?在从云州回京城差不多的时间,我曾经也经历过,但是那次的我没这次幸运,我吓坏了,根本就没逃跑,也就没遇上你和季无羡,我被人强压着换上了嫁衣,和那土匪头子成婚,被及时赶到的苏泽恺和王承辉撞破了婚礼,我当时羞愤的撞墙自尽,但是没死成,我名声尽毁,被他们带回了京城,这件事也被传开,我成了人人唾弃的笑柄,皇后都没见我,我和太子的婚事,都不需要被提及,直接就被作废。”

“苏府内,除了萧燕和苏倾楣外其他上上下下的人都嘲笑轻视我,我以为她们待我真心,我真的很感激她们,只愿意与她们亲近,甚至听受了她们的挑拨,恨上了外祖母她们,我母亲的嫁妆,我自然没有拿回。我当时觉得自己脏极了,整日自怨自艾,缠绵病榻,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是多么的自卑软弱,甚至可能想象不出来,我自己都不愿回想,每每回想起来,我都会被自己气的,想要给自己两巴掌。”

“这个时候,夜傅铭出现,他很温柔,是唯一不嫌弃我的男子,我自然而然的对他产生了好感,不是产生好感,而是将他当成了心灵的慰藉和寄托。我满心欢喜感激,嫁给了他,和他在一起没多久,沈大哥在边境大获全胜的消息传来,我为了这样一个人,不顾一切代价将沈大哥和荆国公府拉进了夺位的漩涡,我甚至为他披荆斩棘,上了战场,却不知道,自己眼里那天底下最善良温柔的男人,实际是狼子野心,而且忘恩负义。”

“多年的蛰伏,他终于如愿登上皇位,但是却嫌弃我容貌被毁,还有满身伤疤,眼睛也看不见,还污蔑我对他不忠。我的脸为什么被毁?那是因为他一次被追杀,我为了护他和他换了衣裳,被逼的坠下山崖,我是命大才捡回一条性命,我那满身伤疤,也是为了给他拼军功,军营里都是男子,他不是一早就知道吗?但我从来都清清白白,没有做半点对不起他的事,至于我的眼睛,呵”

苏梁浅轻呵了声,笑的无比讥讽。

“说到底,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他见不得我和沈大哥在军中的权威,又担心几国真的联合,会让他江山不稳,斩草除根赶尽杀绝罢了,小人得志,自然是害怕别人知道他以前的那副卑微的嘴脸,想要隐藏,以为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为了铲除替他打下这片江山的人,做了什么吗?”

原本平静温淡的苏梁浅,就好像被伤了犊子的老虎似的,气血上涌,龇牙欲裂,说出的话,更是咬牙切齿,流露出的那种恨意,仿佛是要将人撕咬成碎片。

那一瞬间,谢云弈看她,只觉得她干净的嘴角,仿佛都有流淌的血迹,还有嗜血的杀意,因仇恨太深,不自觉流露出的凛冽杀意。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深浓的恨意,仿佛蕴藏着能毁天灭地的能量,饶是谢云弈,也有些被苏梁浅那黑沉的脸,黑沉的眼神,震的有些发寒,就是沈安永提起害死沈家的那个人,好像也不过如此。

比起沈安永,苏梁浅更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人。

他从来没想过,从容淡然的苏梁浅,会有这样失控的一面。

她说的那些,仿佛都是她不能触及的过往。

“当时沈大哥在边境,手握兵权,他就算是想对我怎么样也有颇多忌惮而不能,为了能够达成目的,他对我的皇儿下手,那个孩子,也是他的儿子啊,他竟然将他害死,为了毁尸灭迹,投喂于狼腹,我日日流泪,再加上失了味觉被他下毒,才瞎了眼睛,当时,我的肚子里还有他的骨肉啊,他已经八个月大了啊,虎毒不食子,他的心肠比老虎还毒!”

明明之前的恨意已经滔天,苏梁浅言语间,恨意又深了几分。

谢云弈被苏梁浅的话,震的有些发呆,他看着苏梁浅,苏梁浅的神色,无疑是悲痛的,却又有些麻木,那种麻木,是悲痛到极致才会有的麻木,她微张开嘴巴,似乎是想哭,又好像是想要骂人,但是半天,哭没哭出来,也没吐出一个骂人的字眼。

“死前我才从苏倾楣口中得知,飙风寨我被劫持,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而是萧燕为了讨好皇后设下的阴谋,我到京城后,那些四起的流言,也是他们散播出去的,我真是傻,简直蠢透了,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意外,苏泽恺恰好出现在那里,就不会是意外,若非这门婚事是皇上定下的,我再怎么样,也背负了太子妃的名声,若是做的太过,折损皇家颜面,或许就不是婚礼现场被撞破了,我做那么多,不过是为苏倾楣做嫁衣,若非我的牺牲,她怎么能成位皇后,但就算是死,她也不让我痛快,我被她命人砍去了双脚,舌头也被拔了,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

苏梁浅本来是很气愤的,但话说到最后,她整个人却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但这种平静,却只是表面,她的内心,依旧是翻江倒海的恨意,还有冰凉的绝望,为自己一腔热血真心付出却喂了狗的悲凉绝望。

“什么良善慈悲,不过就是个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连女人的感情都可以欺骗利用的小人,心胸狭隘,和他的父皇,根本就是一个德行!皇家的人凉薄,但这样的程度,谁又能想到?”

苏梁浅轻嗤,轻蔑极了。

“还有苏克明,他也不是个好东西,我变成那样,他功不可没。谢云弈,很不可思议是不是?如果那是一场梦,梦里的一切,是不是太真实了?我正是靠循着那些轨迹,避开了一次次的灾祸,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所以都是真的,我判定,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但要是现实,好像又太荒诞了,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明白,那只是一场梦,还是我自己亲身经历的。”

苏梁浅的声音淡淡的,就和梦一样,透着不真实,仿佛被搞糊涂了,置身其中,她是真的被搞糊涂了。

她那样透着迷惘的神色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又是一副冰冷又坚定的模样,“不管是梦还是现实,我都不会放过那些人的,庆帝,皇后,苏倾楣,苏克明,所有所有的人,我都不会放过,我要为自己报仇,我要给沈家的人讨回一个公道,谢云弈,我绝对绝对不要放过他们!”

苏梁浅面对着谢云弈,话说到最后,浑身都在发颤,仿佛哆嗦般的打颤,脸和眼睛都是通红的,但是那神色却异常坚定,仿佛是在宣誓般的坚定。

谢云弈看着苏梁浅真切悲痛的模样,就算这件事再怎么让人难以接受,他也没有半点怀疑,他被动的接受了苏梁浅说的一系列事实,但对什么事情都能从容应对的他,却有些消化不了。

不仅仅是苏梁浅的经历,让他觉得匪夷所思,更让他气愤和不能接受的是,夜傅铭这个男人对她的残忍。

他一直都觉得夜傅铭很假,泥人都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是有血有肉的人,这个人还生在皇室,只是他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禽兽的人,虎毒尚且不食子,这种人,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那个男人,该死!

该被处以世上最残酷的刑罚,然后在痛苦中死去。

谢云弈在心疼苏梁浅的同时,内心又生出强烈的自责懊恼和遗憾,如果他那个时候,不是在山洞呆着,而是去了前面,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遇上夜傅铭那个渣男,被他欺骗利用,枉顾了一生?也不用经受那些非人的痛苦和折磨。

谢云弈觉得,自己对苏梁浅,好像也有错,他们的错过,也造成了她一生的不幸。

“浅儿,浅儿。”

谢云弈捉住苏梁浅的手,叫着她的名字,一贯温柔的声音,染着愧疚。

苏梁浅这时候整个都沉浸在自己悲痛的世界,哪里听的出来?她看着谢云弈更加凑近的脸,仿佛近在咫尺,猩红的眼,有忐忑不安的情绪流泻了出来,她抿着嘴唇,嘴皮都咬破了,开口问道:“谢云弈,这样的我,你还要吗?”还敢要吗?

她的声音发颤的厉害,一个字一个字的,就好像稀里绵长的针,扎在谢云弈的心尖上。

谢云弈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深切的感受到了苏梁浅对他的在意和依恋,但他却生不出喜悦,那种对苏梁浅的心疼,让他浑身都发麻的疼,仿佛窒息了般,他已经不能呼吸了要。

他抱着苏梁浅,两只手,将她搂的很紧,“要,当然要,怎么不要?苏梁浅,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但你不知道,我对你有多喜欢,你比所能够想象到的还要多的多,不管你身上发生了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管是你什么样子,好的坏的,或是温柔善良,或是手段毒辣,只要你还是你,我就要,你好不容易才同意和我在一起,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开心幸福,我要和你在一起,一直和你在一起,只要是你,也只能是你。”

谢云弈的口气,是丝毫不逊色于苏梁浅的坚定。

谢云弈轻拍着苏梁浅的背,许是因为呼吸紊乱,她的背也有些起伏,谢云弈继续道:“浅儿,我不知道你承受了这么多,那就不要放过,为什么要放过?一个也不要放过,让他们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gu903();谢云弈一贯清冷的声音,燃烧着如烈火般的仇恨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