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若真是如此,那韩二哥是给她写过信的!
小满眼眸一亮,心中涌起了欢喜。韩拾这个名字,就像是暖阳照进湿冷的缝隙。
“笑得这样开心,难不成情郎真的另有他人?”林秋霜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次小满没有否认,也没有生气,脸上的笑意并未褪去。
“再说我就扣你工钱了。”
林秋霜要去宁州,小满和她各自一架马车,准备明日一早出城。
白芫听闻后尝试劝说小满,而她不愿等,宁愿忍住不适坐马车也要取回韩拾的信件。
书院自从有了些名气后,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包括准备马车要出城这种事。
被暗卫卸了胳膊的纨绔赵三郎心怀怨恨,醒来就吵嚷着要去找小满的麻烦。
而他哥哥看得出书院在京中是被人罩了,即便报仇也不能选在京中。林秋霜大包小包往马车上搬,摆明了是要出城,简直是天赐良机。
“大哥你一定要帮我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能被我看上,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东西。届时把她绑了丢床上,我倒要看她给我哭着求饶!”
赵三郎卧在榻上,目露凶光,筹谋着对小满的算计。
“你可要多找些人,别留下什么把柄,这女人身边可跟着个厉害人物。”
第二日一早,小满就准备好了出城的事宜。
周攻玉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得知她是要去取韩拾的信时,一动不动地沉默了许久。
最终还是多派了几人跟在她身边,确保她安稳的回城。
马车一路到了城外,还要走上大半日才能到驿站取回书信,天将亮她们便动身了。
林秋霜一队的人马中,除了林秋霜这些大夫要赶小路早日去宁州,其余人都是走大道的。其中有行商的人和普通庶民,甚至还有一个被流放的犯人,由两个官兵一路押送。
便是这样鱼龙混杂,聚了约莫有五十余人。
小满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等出了城,路面开始不平坦后,她被颠簸的路面给震醒,后面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在马车里坐久了,还有些头昏脑涨。她掀开车帘,入眼是夏木阴阴,青山绵延。
坐在拉货物的板车上的蓝裙姑娘,瞧见好奇了许久的马车主人探出头,不禁多看了几眼。
小满用手遮住刺目的光线,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此地是何处?”
蓝裙姑娘看着也迷糊,扭头去问了她的母亲,这才回答小满:“到祟山啦,离京城好远了,再走一日就是宁州。”
宁州离京城不远,水患没有波及太远,倒是这瘟疫可能是个不小的麻烦。
“多谢。”小满说完,又要把脑袋缩回车里。
蓝裙姑娘却又开口了:“小姐去宁州所为何事?也有亲眷吗?”
小满摇了摇头:“我不是去宁州,是要去驿站拿信。”
“宁州这些时日不太平,连着那一带都有匪乱,一封信而已,小姐怎得这般冒险?”
小满顿了顿,回答道:“不是一般的信,若无法看到,我便寝食难安日夜牵挂。”
蓝裙姑娘一副明了的表情,笑着说:“情郎的信嘛,那难怪。我也是这样的,我这次回宁州也要嫁人了,望姑娘也能和情郎白头偕老。”
小满刚要说不是,听到她后半句又忍住了,点了点头,说道:“愿你也是,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那是自然。”兴许是她这话太得意了,被身旁的妇人拍了一巴掌,又嬉笑着扒在妇人肩头撒娇了。
小满遮住光,微眯眸子,静静看了半晌才收回目光。
已经快两年了,陶姒的面容在她脑海中越发模糊。
若她还活着,会不会两人也能像普通的母女一样。她能伏在陶姒肩头撒娇,会有人在她做噩梦的抱住她。
对常人来说,几乎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在她这里却是这么难,就连好好活着都难。
坑坑洼洼的路面最终还是晃得小满头昏脑涨,她深吸几口气,对白芫说:“停一会儿,我想下去。”
白芫知道她身子不适,也没多说什么,将马车停下后,小满踩在实地上,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林秋霜和同行的大夫正在说话,注意到小满这里的动静,索性也下了马车。
“坐了好几个时辰,马车里闷热得很,这慢悠悠的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到。”
马夫说:“那没办法啊,这路哪里走得快,人又多得很,上小路就好了,林大夫再忍忍吧。”
林秋霜遂不再多言,跟在小满身边说话,见她撑着伞,又说起她的雪盲症来。
不知走了多久,山间鸟雀受惊飞起。
正在众人交谈融洽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直钉在巨石上,打破这份安谧。
白芫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寒光一闪利剑出鞘,立刻将小满拉至身后。
注意到飞箭的人也都骚动起来,吵嚷着往前跑。
马蹄声又急又密,如鼓击雷鸣,震得人心发慌。
又是几支飞箭,猛地射中两人,惨叫声响起,百姓见热血喷洒,都吓得往前疯跑,挎着大包小包你推我搡,好似跑慢了就会死在这里。
不少人都呼喊着“流匪来了”的话。
“快上马车!”
白芫将小满推上去,自己坐在前面驾马。
小满刚坐进去,听到外面的哭喊声,心脏跳得飞快,还未来得及平复,一支箭破开厚厚的车壁,箭头直接从外钉了进来,险些要刺在她身上。
白芫听到声响,立刻撩开帘子,见她没事又继续驾马。
马车行进飞快,颠得人坐不稳,必须要抓住点什么。
她心有余悸,坐在马车铺着的软毯上,将身子压低了。
颠簸中,帘子的下摆剧烈起伏,如狂风中的波浪。
在晃动中,她窥见了马车外,人群和马蹄经过后掀起的黄土沙石。
“走不了,前面有人拦路,去前边开路!”
小满听到白芫说了一句,接着马车停下了,反而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仍在继续,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
她紧攥着衣袖的手指微微发抖。“白芫?”
无人应答。
她挑开了车帘,才看到了烈日之下的一地死尸。
黄土混着赤红的血,触目惊心!
她看见了好几人在前方厮杀,便朝后喊了一声:“林秋霜!”
还是没人回答,仔细找寻又看到跪在地上为一个妇人捂住伤口的人。
小满喘了口气,正要下去帮忙,被一位行商打扮的男子阻止,说道:“姑娘莫要下山,这些乱党可能是冲着您来的?”
她愣了愣,看着死伤遍地的人。“你说这是……因为我?”
“姑娘快进去吧!”
小满眼里噙着泪水,脸上满是歉疚:“我……我不知道……你把我交出去吧。死了好多人,我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是冲着她来的?
那这些人都是被她害死的吗?
护卫是被派来暗中保护她的,自然也只当她在说什么胡话,将小满往马车里推了一把,继续挡住企图靠近的人。
马车周围杂乱的脚步声如踩在她心上,帘子被人猛地掀开,男子狞笑着伸手扯她,小满抵抗不过,被他扯下马车摔倒在地,方才将她推进马车的暗卫尸体就在她身侧。
小满惊叫出声,男子又要来拉她,被马夫一剑刺穿胸膛,他推着小满说道:“方才不注意,竟让这人混过来了,小姐上去吧,马上就能走了。”
说完后,马夫又去和人厮杀了。
小满听到一声惨叫,回头一看,才发现树丛后乱党将女子按在地上欺辱。
这声喊叫便出自那个与她谈笑的蓝衣女子,此时她正哭喊挣扎着被人压在身下,身上衣衫被撕碎得不成样子。
人人都在自保,几乎没注意到她被拖到了树后受人欺负。
小满手脚都在颤抖,捡起了地上沾染了泥土和鲜血的剑跑过去。
流匪被□□蒙蔽了双眼,加上女子哭喊声太大,丝毫没注意到小满,只来得及感受胸口传来的剧痛。
她使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将剑刃用力刺下去。
皮肉刺穿后发出的轻微噗嗤声,几乎让她头皮发麻。
腥臭的血喷洒出来,溅在她的衣裙上,流匪痛叫一声,被女子推开。
小满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女子将剑夺过从,疯狂地朝着男子连刺几下,鲜血飞溅在女子的身上,地上白色的野花也满是浓稠的血。
小满抖着手脱下外层的褙子,披在衣衫不整的女子身上。
眼看着有人又要来了,马夫找到小满,扯着她推上马车,喊道:“趁现在快走!”
小满拉着女子一起上了马车,也没看清是哪一架,不一会儿便察觉到马车动了。
女子双目呆滞,失魂落魄地缩着身子,裙子被撕裂,鞋也不知被丢到了哪去,脚跟都被磨出了血。
“没事的,会没事的。”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眼眶一阵酸涩,伸手去撩车帘,见到的却不是白芫。
马车飞速前进,架马的却不知道是谁,从惊慌中回过神,她这才发现马车里是大包的草药。
这是林秋霜的马车。
“白芫呢?”小满收回了满是鲜血的手,出声问驾马的人。
“后方都是乱党和流匪,乱党应该是冲着小姐来的,大路暂时不能走了,现如今只能从小路脱身。殿下过几日也会去宁州,属下会先送小姐去宁州,届时再与殿下会和。”
蓝衣姑娘听到他说这些人是冲着小满来的,顿时失去理智去撕打小满。“都是你!怎么死的不是你!你怎么不去死啊!为什么要害我!”
正在驾马的人立刻拉开她,怒道:“你发什么疯,要不是姑娘出手,你早就死了。□□你的人是流匪,流匪是我们家小姐管得了的吗?”
“□□”两个字就像是戳伤了女子,她颤了一下,捂住脸失声恸哭,一声一声,摧折小满的神经,将她的心脏割裂。
愧疚如潮水将她包围,让人喘不过气。
“我不是故意的……”
小满刚说完一句,就听暗卫喊了一声:“有人追来了,小姐请互换衣物,躲进山里,我引开他们。”
小满怒道:“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
蓝衣女子哭声骤停,将小满一把推开。
她后脑撞在车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疼得倒吸凉气。
“我不会这么做的,一起走吧。”
暗卫催促道:“小姐请下马车吧,他们应当不会上山找人的,等到时机合适再出去,京中得到消息很快就会来救人。”
小满扶着女子下了马车,问道:“那你呢?”
“生死有命,小姐活属下才能活。”暗卫看了蓝衣女子一眼,掏出匕首递给小满。“小姐保重。”
话音刚落,他便驾着马车飞驰而去。
小满拉着女子往深山走,避免被流匪和乱党寻到。
灼灼烈日被茂密的枝叶遮盖,纵使天气炎热,她也只觉得遍体生寒。
手指仍在轻微的颤栗,身上黏腻的鲜血已经干成血块。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死人,更没有亲手杀死过谁。
箭矢刺穿皮肉和骨头,血肉飞溅在她面前。
就像是一场噩梦,她希望这只是个噩梦。
蓝衣女子走着走着突然甩开她的手,蹲在地上开始抽泣。
树林寂静到只剩鸟鸣,她的哭声太过清晰。小满蹲下来,安慰道:“把这些忘了,好好活着。”
“太脏了,太恶心了,我不能嫁给他,他知道会不要我的。”
这是在说她的情郎。
小满俯身抱住她。“你一点都不脏,那个混蛋已经死了,没人会知道。”
女子抽泣了许久,口齿不清地说:“我要洗澡。”
“路上我看到有河,山里可能有溪流,我带你去找,洗完澡就把这些都忘了好不好?”
一路上无论女子怎样崩溃,甚至是对她恶语相向,小满都耐心温和地安抚她。
想起她脚上的伤后,小满又把鞋脱下给她。
天色暗下来时,二人果然找到了一处山泉。
很小的一汪泉水,只有半个床榻那么大,已经很难得了。
如果这些人是冲她来的,很有可能会进山找人,导致二人一直都提心吊胆的。
小满走得浑身酸痛,还是要强撑着让自己打起精神。
身旁的女子被她劝慰了几个时辰,情绪才算缓和了些,一言不发地坐在泉水边洗净身上污秽。
她洗得很仔细,一处也不放过。
山里的泉水冰凉刺骨,她却察觉不到一半,手指都泡的发皱,仍是坚持在洗。
小满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如鲠在喉。
周攻玉料到乱党会在几日后他去宁州的路上动手,却没想到乱党会冒着暴露的危险去动小满。而他在小满身边派了不少人,至少能在为难中护她,而偏偏遇上了流匪。
按理说祟山靠近京城,流匪是不敢到这么近作乱。
是他失策拖累了小满。
得到白芫传来消息的时候,小满已经找不到了。
她逃脱之前乘坐的马车被找到,从山上翻滚下去,而不远处就是暗卫的尸体。
小满不在马车中,地上有血,却不知道是谁的。
得知小满出事,周攻玉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屋外艳阳高照,蔓延而上的冷意却让他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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