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按例说周定衡也到了。
但等她回去了,却看到阿肆正从廊下急匆匆走过。
“阿肆,太子殿下呢?”
阿肆看到小满,眼前立刻一亮。“小满姑娘,我正要去找你,还好你平安无事。”
凝玉:“皇兄呢?”
阿肆对凝玉行礼,答道:“公主先回去吧,殿下临时有事,不便招待外人,三皇子方才也回去了。”
这话只对着凝玉说,却没有要小满一起走的意思。
她瞧了眼小满,心中有些失落,又问了一句:“皇兄怎么了,今日不是他的生辰吗?我还备了贺礼……”
“公主的心意到了就好,殿下必定能明白。”阿肆不再多说,笑着应付了她。
无奈之下,凝玉只好离开。
她一走,小满表情立刻就变了,低声问:“太子殿下是不是换了糕点。”
何止换,他还给吃了。
阿肆长叹一声。“小满姑娘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她小跑着到了周攻玉寝殿,里面没什么声音,小满敲门,喊道:“攻玉哥哥,在里面吗?你怎么样了?”
房中的人没有答话,片刻后,她隐约听到了哗啦的水声。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周攻玉披了件单薄的长衫,松松垮垮地搭了件宽袍,墨发还在不停地滴水。脸上脖颈上也都是未擦去的水痕,唇瓣因为寒冷而发白,脸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抿唇不语,扣着门框的手极为用力,微微地颤抖着。双瞳黑得发亮,紧盯着她的眼神,乍一看,就像是要狩猎的野兽,泛着凶狠。
小满看出他方才是在洗冷水澡了,试探地问了句:“你还好吗?”
周攻玉危险地眯了眯眼,缓缓扯出一抹笑。“小满想试试吗?”
第88章
周攻玉说完这句话,小满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不等她转身要跑,就被抓住胳膊扯进了屋子。
寝殿里只点了两盏蜡烛,勉强能驱散黑暗。
昏暗中,人的感官也会更加清晰。
周攻玉从背后环住了小满的腰腹,将她紧紧桎梏在怀里。
他衣衫单薄,小满却穿着整齐,衣料层层叠叠的堆在身上。
她制住周攻玉的手臂,生怕再往别的地方乱摸。指尖触碰到的皮肤才泡过凉水,而这冰冷很快就散去了,带着一股灼人的热度,从内里开始攀升,一直到了肌肤表层。
“我不试……”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好声好气地和周攻玉说话。“你先放开我……”
“不试什么?”周攻玉说话时,还带了些隐约的鼻音,大概是真的泡了许久的冷水,但身上依旧热得吓人,可见泡了冷水也没有多大的成效。
不多时,抓住周攻玉的手被他反制住。
修长的手指握在她纤细的腕骨处,指腹触碰的地方也如火燎过一般。
周攻玉身子微微一沉,压在她肩上,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温热的呼吸落在小满裸露颈侧,紧接着,有什么柔软滚烫的东西也贴了上去,烫得她身子一颤。
小满呆了一下,立刻就开始挣扎,被周攻玉几下就按得无法动弹。
“我……我不,你放开,叫太医……太医可以治好你。”
周攻玉嗤笑一声,语调里还沾染了几分浓烈的,化不开的情欲。
“小满,在外人面前,我还是要留些面子的。这种事……太医可管不了。”
小满听他语气都不正常了,也不由地紧张起来。“那我……我也管不了。又不是我让你吃的……是你自己,你……”
分明是是他自作自受,换了糕点就算了,他还自己吃了下去。
说完这句话,周攻玉的身子僵了一瞬,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平复什么,再开口,语气还染了几分威胁。“不然,你想给韩拾?亲手做给他的糕点,还下了这种东西,嗯?”
那一声“嗯”出口时,他还颇为不悦地将小满的下巴抬了抬,不等她回应什么,自顾自地吻了下去。同时环住她的手臂,带着她的身子转过来,臂弯屈起,微微用力,便将她轻易托了起来,后背抵在了冷硬的墙壁上。
这次的吻,多少带了几分情难自控,也就格外急切用力,又深又狠,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求你,和我试一试。”
耳鬓厮磨,亲密无间,周身的热度也跟着攀升。
周攻玉冰凉带着湿意的发丝垂落,顺着小满微松的衣襟滑进去,她被冷得一个激灵,瞬间就清明了,别过脸躲开周攻玉的吻,连忙将他不安分的手抓住,气息不稳地说:“不行……”
周攻玉停下,微微仰起头看她,犹如深潭的眼眸,此刻像是有星辰坠落其中,泛着粼粼碎光。
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将小满抱到了书案前,抬脚将书案前堆叠的奏折书卷踢开,动作是少见的粗鲁。随即小满被他小心翼翼地放下,而后屈膝跪坐在她身前。
“此事是我有错。”
她盯了周攻玉一会儿,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道歉,疑惑道:“怎么了?”
此事的他还在强压着身体的不适,声线都是微颤的。“我不该让人有可乘之机,去算计你……”
因为出了些岔子,才没能算计到小满,可若是没出岔子呢。
他不敢想,小满被他置入了怎样的境地。
小满顿了一下,学着周攻玉安慰她的样子,俯身揉了揉他的脑袋,手掌贴着他发热的脸颊,说道:“此事错不在意,是我粗心大意,让人有机可乘。只是你这东宫的人,该要清理一番了。”
周攻玉没有回话,猫一样侧头蹭了蹭她的手掌,似乎在汲取凉意为自己降温。
“真的不试试吗?”
小满坚定道:“不了。”
周攻玉的沉默,更像是无声的压抑着什么,挣扎了许久,还是朝她伸出了手。
小满察觉到,手臂撑著书案要往后退,周攻玉的手指却停在她衣裙的系带上,手指细微地颤抖着,替她将松开的衣带一一系好。
“你先回去。”
他喘息着说出了这句话,似乎已经是忍耐到了极致。
小满走到殿门前,看着身形隐在阴影中的周攻玉,没忍住又问了一句:“真的不用叫太医看看吗?”
周攻玉深吸一口气,不再理她。
许静好毕竟是个大家闺秀,手段虽然阴狠,却没想过用什么更烈的药,只是些催情的药物。
她只是认定了韩拾与小满有私情,加上这药物,必定是难以自持。
如何也想不到这药最终会用到了周攻玉的身上,让他在自己生辰这一日,反复几次,在凉水里待了一个多时辰。
小满夜宿东宫,已经不足为奇,江夫人却急得不行,险些夜里让江所思去宫里接人。
第二日,太子身体抱恙不去早朝。小满第一次起的比周攻玉还早,洗漱后连发髻都没有梳,便急匆匆奔去了他的寝殿。
阳光洒落,光点如钱币一般透过窗户,落在了冰凉的地砖上。
周攻玉随手披了件衣袍,将寝殿的门打开,让小满进去。
昨晚那个求着她试一试的可怜模样,今日又消失的干干净净,似乎昨夜情动的周攻玉是她的错觉。
天亮后,他还是那个温雅淡然的太子,看一眼都觉得遥不可及。
除了小满,谁也不知道。
周攻玉背过身去,掩面打了个喷嚏,小满侧目看他。
“着凉了?”
“嗯。”
周攻玉刻意隔了些距离,不想将自己的病气过给本就体弱的小满。
“昨日是凝玉公主和韩二哥被关在了一起,回来的路上,我还见到了许静好带着人想去捉奸!这件事必定与她有关。”
“嗯。”他说话都带着鼻音,听上去有些怪异。“阿肆已经查出来了,除了许静好,其他人都已处置,至于她,由你决定。”
在小满昨晚回到东宫之前,阿肆见到了周攻玉发怒的样子。周攻玉会发火,实在是一件很少见的事,事实上许多常人会做的事,放在周攻玉身上都会变得稀奇。他活得规规矩矩,几近十全十美,连点缺点都不好找。
也是因此,昨夜因为他发火,整个东宫的气氛都变得压抑,甚至有宫人猜测是不是小满又抛下他走了。
阿肆为了平息,连夜将算计小满的人揪了出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许静好,思考了一番,还是摇摇头。“她想嫁给你,讨你的喜欢才最重要,就算没了我,也未必能轮到她,实在是莫名其妙。”
尤其是险些害到韩二哥的身上,才叫她最生气。许静好的谋算中,韩二哥无辜被牵连,若不是出了岔子,他的前程都会毁于这件事,平白染一身脏。
周攻玉看了她一眼,说道:“她想毁了你的清白,你若是气不过,用她的手段奉还便是,”
小满压下心底的火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没昨多想便拒绝了。“用这种计谋对付女子,实在是恶心。许静好是这种人,我不是。”
她瞪了周攻玉一眼,似乎在不满他会提出这种建议。
周攻玉笑道:“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你与她自然不同。她心思污浊,可你不一样,你是干净的。”
他希望小满永远干净,像许静好一般脏污的人有许多。他只怕有一天,会把灰尘落在她身上。
“那你是什么样的?”小满问周攻玉。
他笑了笑,答道:“应该也不怎么好。”
小满听了,小声地嘀咕一句:“确实不怎么好……”
周攻玉听到,摇着头叹息一声,故作失落地说:“真叫人难过啊,连你都不喜欢我……”
他话音刚落,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小满见他衣着单薄,准备去床榻边拿来一件厚实的外袍。
周攻玉突然想起什么,面色一变就要叫住她。
“小满,你等等,不用了!”
小满还未走到床榻边便停下了脚步,皱着眉打量床榻上的粉色裙子。
周攻玉起身想去拿走,却被小满眼疾手快将裙子抽了出来。
桃粉的裙子,上面还有隐约的暗纹,和精致的海棠花刺绣,以及……一大块墨渍。
她有一件一模一样的裙子,还是周攻玉送给她的,自然记得十分清楚。离经书院才创立的时候,学生打闹管不住,还将墨泼到了她最喜欢的裙子上,就是手里的这条。因为洗不干净,周攻玉就让人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送给她。
小满疑惑道:“我还以为你早就扔了,怎么还留着?”
说着她就翻弄了一下裙子,忽然就在桃粉的衣料上,瞥见了除墨团以外的污渍。
她奇怪地看了一眼,正要伸手去摸,忽然被周攻玉攥住了手。
“等等!你别……别碰。”
周攻玉如玉的俊颜,不知何时染了层醉酒般的绯红,逐渐蔓延到耳根,红得像是要滴血。
小满愣了一下,总算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如同被雷劈一样的表情。
她张了张口,瞳孔骤缩,脸颊一瞬爆红,如同手上爬了一条毒蛇般,甩着手飞快地将裙子丢在地上。
“……”周攻玉自知此事理亏,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心虚到不敢看她的表情。
“你下流!”小满气恼地骂了一句,不敢再多看地上的裙子,好似那块污渍脏了她的眼,再看就要瞎了。
周攻玉也是一阵难堪,勉强为自己辩解:“我也是无奈之举……”
“下流!”
“昨夜是例外,我往日不会这样。”
“你无耻!”
“好好好,我下流。”
作者有话要说:许静好其实挺容易理解的,她对周攻玉除了爱慕,还有很深的崇拜。从小就喜欢,当偶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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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韩拾离京的事,并没有被耽误什么。只是他心中越发不安,担忧起小满日后的处境,甚至开始后悔,当初带她回京也许就是件错事。
如果她没有回京,就不会重新遇到太子,也不会一心想要兴办女学,遭受外人的非议和诋毁,她应该还在益州种花养草,每日想着去哪儿玩乐。深宫里的阴谋算计,本是不该与她有关的。
心中这份愁绪,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出口。
告别过亲友后,楼漪和韩拾一同离开京城,看出韩拾心中愁闷,她便问起了小满的事。
楼漪牵着马,发髻上的银饰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你在担心小满姑娘?”
韩拾看向她,笑道:“怎么,你想要安慰我?”
她冷哼一声,没有作答。
韩拾习惯了她这副模样,当初在沙场上,他受了重伤神志不清,只是隐约听到了银铃声,睁开眼就看到了楼漪,她脸上是关切和恐惧。
但发现他醒来后,楼漪立刻就换了一副表情,像是在说“你怎么还没死?”
“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别扭的女人。”韩拾喃喃道。
“不说算了。”
“嗳,说说说,你急什么?”韩拾叹口气,又会想到昨日的事。“我就是害怕小满做了太子妃不开心,其实有些事我没好与外人说,小满她自己也不曾对旁人讲过,可能连若若都不知道。那位太子殿下,是小满很久以前就喜欢的人。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冬至的灯会上,她和太子手拉手从我面前走过……”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楼漪忽然扭过头,眼神颇为同情地看着他。
“你再这样我不说了!”
楼漪整理好表情,收回了羞辱人一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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