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她从前听来的话,还以为皇后甚是关爱大皇子,不然的话,也不会将其养在膝下。
正想这些时,外头就听见了侍卫们跟刘继请安的声音。
张妤只顿了一下,便跟着站起来,随后刘继那边也跟着进来了。
刘继瞥了一眼张妤,便几步跨坐到她方才的位置,自然的坐下,“张姑娘这几日在宫里可还适应?”
张妤淡然的回应:“还行,多谢殿下关心。”
说的半点诚意也无,刘继倒也没觉得怎样,毕竟双方都是客套话。
“方才母后叨唠张姑娘了,希望未吓着姑娘。”
张妤摇了摇头,刘继笑笑:“那就好。”
周围的侍女此刻都已退下了,于是这会只剩她跟刘继。
张妤有些拘谨,主要是原本她就对刘继这人有心防,现今刘继造了反后,她更是觉得这人恐怖。
不声不响的,下一刻就造了反,这些年看来他还真是隐忍至深呀。
“张姑娘对陆世子可知道多少?”
刘继这话似是十分随意问的,只他笑看着张妤的表情,总觉得不是这般随意。
“陆世子?”张妤表情略微有些懵懂,“我与世子虽住的近,但平日里也不怎么来往,且他不喜我这个继姐,就算见着了也不大给我好脸色,我与他倒不是很熟。”
“是吗。”刘继掐着杯子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张妤。
张妤自然的点点头。
“可我瞧着,怎么世子对张姑娘甚是不同呢。”刘继苍白的脸上含着笑,但那笑总觉得阴森森的,怪渗人。
张妤表情无奈道:“殿下怕是看岔了吧,陆世子最是厌烦我,想必就是这点不同吧。”
她语气里颇为遗憾的样子,瞧来真是为了和陆谏不和睦而烦心。
刘继没从她脸上看出问题,跟着道:“只是这般?若是这般的话,那张姑娘对于本殿的用处可不怎么大呢,要是本殿一个心情不顺,杀了张姑娘可怎么办。”
他将“杀”字说的轻描淡写,张妤这个当事人却半点也不觉得好笑,她僵持着笑,硬着头皮道:“殿下说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真不懂?”
刘继仍旧笑看着她,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底那几分探究总让张妤莫感不适,“没事,若是张姑娘不懂的话,之后自会知晓的。”
说完这句的刘继站了起来,“张姑娘好生歇息,本殿便先走了。”
歇息?她都快歇累了。
刘继出了福兴殿,面色便沉了下去。
送完于贵妃的长荣这会也回来了,看见刘继的脸色,心里绷紧了些,笑问道:“殿下这会可是要回正殿?”
刘继摇了摇头,说了另一处地方,长荣愣了愣,急忙点头。
这处似与宫里旁的殿都不相同,此殿重兵把守,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众多的侍卫,刘继一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药味。
“咳咳。”
混合着药味,还有连绵不绝的咳嗽声,刘继三两步走了进去,走到了雕龙画凤的床头。
只见这张宽大的龙床上,正躺着一个面色苍白,身材枯瘦的人。
只眼眉深处,瞧出是当今皇上。
嘉帝看了眼进来的人,那张脸愤怒的很,那因着病,于是只得气喘吁吁的瞪着他。
刘继围着他转了一圈,像是在看什么好玩的物件,“父皇这样子,怎么瞧着比儿臣病的还重呢。”
他阴阳怪异的话,惹得嘉帝一瞬通红了眼,提着胸口的那股子气,愤怒道:“你这个混账,给朕滚!滚出去!”
嘉帝手发抖的指着他,却只惹来人一笑:“父皇大概是老糊涂了吧,现今这皇宫,可不是父皇说什么算什么的地方了。”
刘继像是有意气他。
嘉帝听着这句话,更气了,然发抖指了半天,“你个逆贼,别叫朕父皇,朕嫌污秽!”
刘继笑了笑:“父皇既然不爱听,那儿臣不说了。”
随后道:“只是皇上真得好好长长记性,这皇宫,现在可不是你能说什么的时候。”
嘉帝看着他,牙差点给咬碎了。
刘继看着他拼命咳嗽,病气缠身的样子,只觉得十分扬眉吐气,他走进了他两步,一脸嘲讽:“想必从前,皇上怕是死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今日吧。”
他捂着口鼻,一副嫌他病重的样子。
嘉帝一直瞪着他,这会冷嘲道:“要不是你联合蒋威虎,买通了宫里的侍卫,你以为你们能谋反成功?!”
刘继打断了他:“皇上有一点说错了,儿臣可不止买通了侍卫呢!”
说到这,嘉帝更气:“你这个逆贼,还有脸说这个,你与辽、金私通,你就不怕天下人唾沫淹死你吗!”
刘继显得十分无所谓:“皇上,您说您这都半个身子埋入土里的人了,还有空关心这个干嘛,既有时辰,你还不如关心关心,您到底能活多久。”
“哼,乱臣贼子,朕活的定比你久。”
刘继看着他这幅病恹恹的身子,笑了,笑的十分猖狂:“我说皇上,若是想要活的久,我看您还是快些将退位的诏书写了吧。”
羞辱完嘉帝,刘继才显露出几分来此的真正意图。
刘继会留着嘉帝,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嘉帝将传国玉玺藏了起来,以至于刘继一直要名正言顺的登基,都不得法。
病弱的皇帝勾着那副苍老的脸,冲着他哼了哼鼻:“你做梦!”
刘继这会也没什么耐心了,他跟这老皇帝磨了三天了,没想到这老皇帝半点口子都没松。
但他可等不及了,若是再不登基,外头弑父、谋逆的传言,真的要将他吞没了。
还有朝堂上,那些个随时等着跳起来的蚂蚱,怕是等不及了,要将他整个人钉在史书的耻辱册上。
刘继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咬着牙狠狠道:“你个老不死的,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处,谁留你到现在,你最好识时务,快些将玉玺拿出来,不然的话,小心我一个心情不顺,当场要你的脑袋!你别以为,我真就拿你没法了!没了玉玺,我照样登基!”
“你杀了朕呀,有本事你就真杀了朕!到时候,这本朝第一弑父的名头,你可就做稳当了,哈哈!”嘉帝看着他这狗急跳墙的样子,却哈哈大笑。
“你是不是料定了我真不敢砍你!”刘继将他的衣领松开,任由他摔回床上,引得他疼痛的闷声咳嗽。
但嘉帝苍老的脸上却是笑着的,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气的刘继登时便火冒三丈,喊道:“来人!来人!”
外头的侍卫一下子就涌了进来,刘继指着龙床上的嘉帝道:“给我,将他杀了!”
外头的敬德一下子就冲了上去,拦着哭着说,“大逆不道,苍天开眼……”的话。
站着的侍卫倒是犹豫着,没一个敢动手。
虽然现今大皇子夺了权势,但毕竟龙床上的是皇上,要是杀了,往后可就是弑君的罪名,谁都担不起。
刘继瞧了,怒从心起,从那侍卫手里夺走了剑,一把推开他:“废物,我自己动手。”
刚说完话,一冷肃的将领急忙走了进来,锐眼一瞅,立刻就握住了刘继的正要动手的肩膀,止住了他。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呀殿下!”
若是旁人,刘继早就呵斥过去了,但蒋威虎刘继还是看重的。
那边,病弱的皇上一直咳嗽,后头甚至吐了血,瞧着活不久,吓的敬德脸都白了,跟着叫道:“皇上,皇上您没事吧,皇上!”
这幅时日无多的样子,消了刘继大半的气。
他脸色气的青白交错后,最后松了手,“哐当”一声扔了剑。
他冷眼看了看病床上大笑的嘉帝:“你别以为我那你就一点法子都没有,你平日里不是最宝贝你那外甥嘛,瞧着,我这就让你看看,他是怎么被我踩在脚底的!”
刘继说完,甩开袖子噔噔噔的愤怒离开。
这边蒋威虎吩咐侍卫收拾残局,而龙床上的嘉帝一见到他,就开始破开大骂:“什么乱臣贼子,该诛九族!什么谋逆之臣,死不足惜,万人唾弃……”
但说的蒋威虎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淡淡的道:“皇上安寝,臣告退。”
便也走了。
这边病弱皇上还十分难受的咳嗽,整个声音响彻殿内,敬德那急慌的声音直到殿内的大门重新关上的时候,才停止。
“皇上,瞧着大皇子是要对陆世子动手了,这边是否要让暗卫他们行动?”敬德嘴里恐慌的喊声还在,但脸色,在关门那一瞬,就恢复了慎重。
之间一直愤怒憎恶的嘉帝,这会也突然变的面无表情,他抹了一口嘴边的血,那双眸子里,重新恢复矍铄:“长公主那边的人被清除干净了?”
敬德点了点头:“自大皇子造反后,长公主在朝中的势力就被拨除了七七八八,而今,就连长公主自己,也被关在后宫不得进出。昨日里还听说,暗中来救长公主的一批人马,全都折了进去,现今长公主手里的人马,大概还剩不到一成。”
嘉帝笑了笑:“没想到,他还有点能耐。”
敬德知道皇上说的是大皇子,也没应声。
嘉帝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通知那人,再等等吧。”
敬德虽然不解,但立刻点了头:“是。”
随后哭哭嚷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从殿内传出殿外,整个宫殿弥漫着随时驾崩的气氛。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章节最近有点卡,所以抱歉更的有点慢。
下个章节可能有点点点小虐,希望大家撑住,哈哈,么么哒。
第73章
张妤以为,自己还会被关些日子,但没想到,第二日,就有人来通禀,说是要让她收拾一番,去正殿。
张妤愣了一下。
来接她的,是个小太监,面生的很。
张妤倒不怀疑,毕竟能通过外头那些侍卫进来,想来真的是刘继的人。
这小太监虽然年纪不大,嘴倒是严的很。张妤暗中问了他几句可是有何事,茶语可他只笑着摇头,表示一概不知,等她到了自会知晓。
就这般一路到了正殿,才发现里头人很多,倒像是比上朝的时候,人来的还齐整。
不光文武百官全在,便是一直被关在后宫的长公主和张鸣成,此刻也都在。
甚至,陆谏也在。
张妤走进去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人首前,极为瞩目的陆谏。
他今日穿了一声暗紫色的袍服,头上束着带玉珠的冠羽,显得面白又冷。
神色一直平淡,只在察觉到进来的人后,稍稍顿了顿手。
张妤进去后,被那小太监领到了刘继的边上。
这会的刘继,正坐在殿内的龙椅上,神情肆意。
她过去在刘继座位边上站着,众人未有其他反应。
上次宫宴大伙注意力都在蒋沉欢身上,又离的远,所以这会百官里倒是没认出张妤来,都以为她是个寻常侍女。
且这会大伙似是都有些意料到待会可能会发生的事,所以心绪都不太平静,各自思量。
长公主和张鸣成倒是看了她一眼,不过长公主很快便撇开视线,唯张鸣成张了张嘴,似是想对她说些什么,但碍着人多,并未如心意。
不同于往日,陆谏一直低眉垂目,面色平静,并未有特别明显的情绪表露出来,像是完全没看见进来的张妤。
当然,张妤在刘继的视线下,也没敢多往陆谏身上看。
片刻后,刘继看着人差不多了,撇了眼旁边的长荣。
长荣收到他的指示,笑着弯了弯腰,点了点头。而后拿出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冲着殿内的人,咳了咳声,挺直腰板道:“奉皇上懿旨,众位卿家跪下接旨!”
长荣说完,殿内众位官员相互偷瞧了一番脸色,最后还是跪了下去,唯长公主刘曼和陆谏,一位面色阴郁,一位面无表情,光秃秃的站着。
刘继倒是也未说什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登基以来,虽不敢自谓能移风易俗、安家乐业,但也算勤勤勉勉,尽心竭力。现四海升平,物阜民熙,也算是朕孜孜汲汲、夙夜不遑,未尝少懈。”
“而今朕年已登耆,唯子孙福薄,朕甚憾之。大皇子刘继,志虑忠纯,深得朕心,想必往后定能克承大统。于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因国事急告,特免除持服二十七日,择日登基,咸使闻知。钦此。”
一番话后,殿内的百官都没有其他声响,刘曼先未忍住气:“大皇子,既然皇兄要将皇位传给你,我看不若还是由皇兄亲自出面颁布吧,毕竟这江山大事,算不上小事。”
刘继一口回绝:“父皇现今身子不好,太医吩咐了,不宜挪动,我看长公主还是少折腾点吧。”
对于这一听就是推脱的话,刘曼气怒道:“我看,大皇子您这般推三阻四,不会是没忍住,想谋朝篡位了吧?!”
坐上的刘继面色冷的下来,对着刘曼道:“长公主!你可莫在这大殿上胡言乱语!这圣旨,是本殿瞧着父皇亲自下的,这玉玺也是本殿瞧着亲自盖的,本殿作为唯一的皇室子孙,继承皇位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到了长公主嘴里,就变成了本殿谋朝篡位了!”
刘曼冷哼一声,艳丽的脸嘲弄道:“既是皇兄亲自下的圣旨,大皇子急什么,本宫也只是说,让咱们去见一见皇兄,如此也好免了众位卿家心里的困惑呀。若是真冤枉了大皇子,本宫自会向你赔罪!”
刘继笑了笑,站了起来:“长公主莫激我,这事已经定下了,既然圣旨已下,便是父皇的决心已定,长公主还是接了圣旨吧。”
刘曼自是不想接,她费心尽力,谋划了这般多年,怎能因着这短短几日,就付之东流。
她怒斥着刘继:“刘继!这圣旨恐怕不是皇兄所写,怕是你胡编乱造的吧!你谋逆,通国,你以为这些,天下人不会知道吗?你做梦,本宫倒要看看,待天下人知道你做了这些的时候,还会不会尊你这个逆贼!”
这般一通呵斥,殿内人全都屏住了声息,刘继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瞧着刘曼,阴恻恻道:“长公主,都到而今了,你还这般看不清局势吗?!”
“看清什么?!看清你是怎样谋朝篡位,假传圣旨,诓骗整个朝堂的文武百官的吗?!怎样残害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亲姑母的吗!”
长公主此刻不若往常那般雍容高贵,她面色铁青,手指着坐在龙椅上的刘继,一字字愤恨:“刘继,你如此行径,就不愧对列祖列宗吗!”
刘继哈哈一笑:“愧对?”
“我有什么可愧对的。”他瞧着刘曼,神情傲慢,“这圣旨就是父皇下的,难道,长公主还要抗旨不成!”
他略微带着威胁的意味,周遭外头的蒋威虎走了上来,他身边那数百身着钢铁盔甲的士兵,很快将殿内众人包围起来,隐隐给人一股威逼的气势。
“蒋将军,您助纣为虐,难道现今还跟着逆贼一起逼宫不成?!”刘曼瞪着蒋威虎,面上似是十分心痛,“难道您就不怕,往后天下人指着您的脊梁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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