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音软.绵.绵的,就只是带着一点微微的笑意,瞬间就将凌容与身上的彻骨寒意给冲散殆尽。
虽然寒意仅仅消散一瞬就又再度将他包围,凌容与却猛地一僵,墨眸微微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少女。
刚才他分明将她紧拥在怀,肆意索取,重生后就一直折磨着他的彻骨冰冷也没有消减半分……
他忽地往前一步。
盛欢连忙将锦被裹得更紧,心有余悸的喊道:“你别乱来!”
他那过分炽.热,似要将她灼透般的眼神叫她害怕。
“臣女不知太子殿下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臣女并没有跟宁绍定亲。”
凌容与仍是坐到床榻上。
盛欢整个人退到床角,警戒的瞪着他。
凌容与目不转睛的凝望她片刻,确定她没有说谎后,眸色变幻几瞬,眼帘半垂,“是赵舒窈告诉清河公主,清河又告诉孤的。”
又是赵舒窈。
盛欢一愣,眼中蓦地腾起怒火。
太子与宁绍为她争执不休那日,赵舒窈也在场,所以她才故意让太子误会她已与宁绍定下婚约,想藉此让太子以为她真和宁绍两情相悦,好让他知难而退?
只要能坏太子对她的好感,赵舒窈的太子妃之位便不会轻易动摇。
她人还未回府,赵舒窈为了自己的将来,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毁她清誉?
那日宁绍虽向永安侯夫人求娶她,永安侯夫人却以刚将她认回,舍不得那么快又将她嫁出去为由给推拒了。
盛欢看着眼前姿貌过人又对自己步步相逼,苦苦纠缠的少年,心底蓦然闪过一个念头。
“太子殿下听了赵舒窈的话,便如此气急败坏的跑过来,就不怕毁了臣女的清誉吗?”
凌容与背靠床柱,单脚曲膝,双手随意摆放,姿态慵懒闲散。
他漫不经心道:“明日你只要说是孤强迫你的,孤不会否认,孤会负责到底,迎你为太子妃。”
盛欢看着他这一副‘孤就是个无法无天的纨绔’的模样,觉得要不是自己衣衫还凌乱不整,她就要冲上去暴打他一顿。
这是什么退路,这分明是要陷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你疯了吗?!你不要名声了么?”
凌容与听见她的话,削薄的唇角微勾了下,极低的轻笑一声:“孤有你就够了,孤不需要那些身外之物。”
少年的侧脸被月光笼罩着,脸部线条流畅而优美,声音低沉慵懒,话说得坦率真诚。
之前那些虚名,也不过都是为了她才刻意端着的。
他要那些虚浮的美名又有何用,有盛欢便足矣。
盛欢听得怒火中烧,但眼下情况不是她能激怒对方的时候,她闭了闭眼,迅速地冷静下来。
“太子既然非要迎臣女为太子妃,那您更该顾及臣女清誉,用正当理由迎娶臣女。”
盛欢垂眸咬唇,低垂的眼睫微微轻.颤,细软柔美的嗓音带着委屈的哭腔,直教人听得心都要碎。
这些话自然是与他虚与委蛇,总不能真跟着这肆意妄为的太子胡来。
先将人哄走再说。
凌容与蓦地抬眼,沉默地凝望她片刻,眸光流转。
他略微吟沉,不紧不慢道:“好。”
你想要的,孤都能给,只要别不要孤就行。
※
翌日一早,永安侯夫妇亲自带着一众奴仆,来到慈恩寺。
一路浩浩荡荡,阵仗又不小,早已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交头接耳。
永安侯府还有个嫡女的事很快就传开来,京城百姓得知这嫡女还是赵舒窈的双生姐姐之后,个个愁眉苦脸,面如菜色。
永安侯府一个嫡女就够呛人的了,现下居然还多了一个,这可真要命啊。
平时深受其害的贵女们知晓后,却反而默默同情起那位及笄之后,才被接回永安侯府的赵氏嫡女赵卿欢。
这赵舒窈平时目中无人更被宠得娇纵不已,这位自小带劫不得不被寄养于佛寺修行的长姐,就算回了侯府,依赵舒窈那性子,恐怕赵卿欢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赵舒窈的长姐,可不好当。
永安侯夫妇来到慈恩寺时,盛欢早早就起身梳洗打扮,等着永安侯府的人前来。
她面色毫无波澜,处变不惊,一旁如意看起来反倒比她还要紧张。
永安侯夫妇一前一后走进盛欢候着的后禅院,后禅院不大,进来的就只有永安侯一家四口。
赵杰一直不相信自己还有个嫡亲妹妹,毕竟赵舒窈出生时他已经四、五岁,他分明记得自己就只有一个妹妹,前几日,母亲却突然说他还有一个妹妹,从小寄养于佛寺,并且已在皇后面前滴血认亲。
直到见到了这个凭空蹦出来的嫡亲妹妹容貌,赵杰才不得不信母亲的话。
但他十分确定,母亲当年就只生了一个小女娃,他从来没有两个妹妹。
而自那日之后的第二天,母亲就突然以刚接回长女想多陪伴她的理由,搬到特地为赵卿欢腾出来的明珠苑,不再与父亲同房。
永安侯几次到明珠苑哄她回去,永安侯夫人却始终不为所动。
永安侯当然也清楚自己夫人当年怀的并非双生子,只以为她是在怪自己当年没顾好他们的女儿,在她生完孩子昏迷不醒,府中兵慌马乱之际把女儿弄丢,才会这般跟他置气。
他虽然屡次到明珠苑都无功而返,却仍锲而不舍,日日都到明珠苑陪永安侯夫人。
两人之间虽无争吵,平时相处也看不出任何不对劲,母亲与父亲谈话时依旧话声温柔,可赵杰却清楚的感受到父母的感情已不复从前。
思及此,赵杰的目光忽地扫向赵舒窈,乌黑深邃的眼眸晦暗不明。
赵舒窈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定,一点也没感受到兄长带着疑惑与审视的目光。
自从永安侯夫人认回盛欢之后,对她的态度已大不如往,赵舒窈想象以前一样跟她撒娇,永安侯夫人却都巧妙的回避掉。
赵舒窈很害怕,她怕自己真的不是母亲的女儿,但难道她不是母亲的女儿,母亲这十几年来对她的疼爱难道都是假的吗?
这十几年来的母女感情,居然比不过一个血脉相连的陌生人?
赵舒窈不止不甘还难过又委屈,更是终日惶惶不安,可她却不敢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只能将这份憋屈与害怕死死的捂在心中,任恐惧的情绪疯狂滋长。
而另一头的盛欢,终于与自己的生身父亲永安侯相见,她本该开口喊他一声爹,却在瞧清楚他的容貌后,却再也喊不出口。
盛欢生了一张足以令天下男子全都为其倾倒的盛世美颜,她的美貌虽然绝大部份都来自于永安侯夫人,可她的亲生父亲永安侯也是生了一张极好的皮相。
如今永安侯虽年近不惑却依旧斯文俊朗,一身的风流尔雅,器宇不凡,可见年轻时的容貌必定也是个面如冠玉,俊美无俦的美男子。
盛欢自然不是因为永安侯生得太好看,而看傻了喊不出口,而是因为,赵舒窈的容貌五官,的确与永安侯有几分相像。
她又看向站在赵舒窈身旁的青年,知晓他大概就是永安侯世子赵杰。
赵杰容貌虽也与永安侯极为神似,可他那双黑眸却与永安侯夫人如出一辙,一看就是母子。
盛欢敛下眼睑,羽睫微.颤了下。
她原本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还在想也许那赵舒窈就只是长得像盛翊臻罢了,她的生身父亲不可能如此丧心病狂,可如今她已经几乎能确定,赵舒窈确实就是盛翊臻与永安侯的女儿。
“奴婢如意拜见老爷,拜见夫人。”一旁如意见自家小姐见到侯爷与夫人迟迟不语,连忙福身行礼,打破弥漫于空气中的诡异气氛。
永安侯夫人上前,将盛欢拥进怀中,语气不舍,“欢欢肯定是见到爹和娘太开心了。”
她一面说一面转头朝永安侯笑道:“老爷千万不要生欢欢的气,她从小就被寄养在佛寺,佛寺不比侯府,既然是修行,这些年来肯定也吃了不少苦,才会见到我俩一时之间情难自已,说不出话来。”
永安侯弄丢女儿本就愧疚难当,再加上这几日永安侯夫人一个笑脸也没给他,如今好不容易盼来妻子的一个笑脸,他又怎么可能因为女儿不喊自己就生她的气。
“没事,以后喊爹的时间多的是,先将卿欢接回府再说。”永安侯笑笑。
盛欢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在永安侯夫人的怀抱下,逐渐平静下来,眼眶却不自觉的微微泛红。
这就是有阿娘护着的感觉么,她再也不用羡慕别人有阿娘了么?
尽管眼前的永安侯夫人对她而言就是个陌生人,她却依旧贪恋这份失而复得的母爱。
盛欢突然很贪心,想要再在生母的怀抱多待一会儿,但她还是主动推开了永安侯夫人,随着永安侯府一行人回府。
永安侯看到自己时,神色正常,有着属于父亲的愧疚与温柔,就算她没开口喊她一声爹,也未曾表现出任何不悦。
可盛欢只要想到赵舒窈极有可能是永安侯与盛翊臻的女儿,顿时只觉得胃中一阵翻腾不休。
她想告诉永安侯夫人盛翊臻的事,可她又担心说出来后,阿爹会遭受牵连。
她虽然不知为何自己会被阿爹抱回家,但至少在真相未明之前,她不会怀疑亲手扶养自己长大,前世还为了保护她而惨死的阿爹。
阿爹肯定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阿爹从小就疼她,就算她犯错也不曾打骂过她,倒是阿兄只要一调皮就常常被阿爹修理。
男眷与女眷的马车是分开的,此时盛欢搭乘的马车上,就只有永安侯夫人与赵舒窈和她三人。
永安侯夫人见她忽然掩嘴低笑,不禁好奇问道:“欢欢想到了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盛欢笑着摇了摇头,她不好说自己想起了阿爹与阿兄。
赵舒窈见她避而不答,永安侯夫人神情微微落,心底不禁涌起一阵气。
她转头握起母亲的手,安慰道:“姐姐离家久了,难免与我们生分,娘您别太放在心上,现在姐姐回来了,以后肯定会和您亲近的。”
永安侯夫人看着赵舒窈,眼底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痛苦,心中可谓极其复杂,百感交集。
自那日她认回了盛欢之后,她便开始怀疑她从小疼爱到大的女儿,是丈夫与别人的孩子。
若是赵舒窈长得完全和永安侯不像也就罢,从小疼到大的女儿,难道她认回了亲女儿后还能不要吗?这当然不可能,可若赵舒窈身上有着永安侯的血脉,那就又不一样了。
永安侯夫人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认回盛欢后的这几日,内心亦是异常煎熬。
盛欢听见赵舒窈的话,看着她莞尔一笑:“我只是想到昨日上元佳节,太子殿下突然跑来找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很是好笑。”
永安侯夫人听见她突然提起太子,满脸困惑,“太子殿下这几日好似受了风寒,你兄长日日进宫为他调理身子,怎么会突然来见你?”
赵舒窈听见盛欢提起凌容与,手上的动作陡然一僵。
永安侯夫人随即想起那日在宫门口,小辈们错纵复杂的关系,脑中不禁自动自发的脑补出一出大戏。
“莫非欢欢真如那日太子所言,那手绢是你亲手交给太子的定情之物,而你说心悦宁大公子只是为了气他?”
盛欢微微低下头。
赵舒窈显然很害怕她会抢走太子,巴不得她嫁给宁绍。
她抬眸抿唇,看向赵舒窈,不发一语。
假如自己未曾被人偷梁换柱,那么,太子妃之位本该就是她的,她依旧会与凌容与相识,甚至相知相许。
就算他们最后有缘无份,她也不至于落了个去母夺子,惨死于雪地的下场。
有些东西、有些人,就算她不想要,她也该拿回来,再扔掉。
更何况那人前世还曾经是她的夫君。
赵舒窈被盛欢不发一语的模样,看得微微发毛,不禁拧眉道:“姐姐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娘在问你话,你为什么总是不回娘。”
盛欢看向永安侯夫人,脸颊漫起淡淡的绯红,轻声道:“女儿如果说是,娘会不会生气。”
永安侯夫人想起那日太子咄咄逼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顿时又惊又恐,连忙甩开赵舒窈的手,抓着盛欢问道:“那臭小子以前有没有轻薄你?你、你、你们有没有……”
“是不是他对你怎么了,你那日才会那样故意气他?”永安侯夫人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一副快要晕眩过去的模样。
赵舒窈一顿,脸色蓦然难看无比。
她看着盛欢,双目腾起怒火,不自觉的仰高下巴,咬牙冷声道:“姐姐应该不会与太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荒唐事吧?”
盛欢连忙摇头,她被永安侯夫人的反应给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面色微红,语带羞赧:“我们什么也没做,一切发乎情、止乎礼。”
永安侯夫人瞬间大大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那么太子昨日特地出宫找你,又是跟你说了什么?”
盛欢垂首不语,情绪突然低落下去。
永安侯夫人见她如此,原本才刚落回去的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
急忙追问:“欢欢你说话啊,难道太子又欺负你了?”
赵舒窈听见母亲的话,诧然的瞪大眼,嗔道:“太子哥哥清风明月般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随意轻薄他人,娘您不能因为心疼姐姐,就随意诋毁太子哥哥。”
赵舒窈看着盛欢一副欲眼又止的模样,心底越发讨厌起这个凭空蹦出来的‘长姐’了。
盛欢抬眸看向赵舒窈,细软的嗓音带着委屈与不解:“妹妹方才说,不该随意诋毁太子殿下,那么妹妹为何又要跟清河公主说,我已与宁大公子定亲,诋毁我的清白。”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掉红包,下一章更新时间:5月31日零点整
很重要的事,所以说三次,本文HE、HE、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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