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工见许晚阳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只好问:“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沉浸在回忆里的许晚阳反应过来,紧抿着嘴,慢慢地摇摇头。
小工不免吃惊地说:“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想着去找他报恩?哦天,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单纯还是缺根筋。”
许晚阳的双眼里流露着持之以恒的坚定,“我想,只要不断地在各个地方走动说不定有一天就能碰到他。”
小工指着画像,露出一脸你傻吗的表情,“拜托,他虽然戴着面具,但又不可能天天都戴着,要是哪天换了个造型,你连他的真面目都不知道怎么在茫茫人海里认出来?况且当年你才只有五岁,那人的岁数往少的说也要接近二十了吧?距离那天都过去整整十八年了,人家都三十八了确定会一点也没变化?敢在死亡之地里骑马不骑骆驼的,不是身份危险就是存心找死,我看他不像个找死的倒像个危险人物,说不定啊早就被仇家追杀死在哪块了又何苦这么紧张他呢。”
“他不会死的。”许晚阳抿嘴,眼神依然坚定不移,似乎不管别人怎么说都愿意继续下去,“一辈子那么长,我相信一定能找到他。”
小工无奈地说:“行吧,我说不过你。”
这时,门上垂落的布帘子被卷起探进来一个脑袋,是团长来招呼他们了,“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呢,许晚阳,你也别捣鼓自己的那张脸了,这次活动的四个名额已经满了赶紧出来主持,对了,这地方的县长也来凑热闹当评委了,全程可得小心说话千万不能掉链子给团里惹了麻烦。”
许晚阳点点头,“知道了。”
得到答复,团长探出来的脑袋立刻不见,布帘子又被潦草地放下来。
小工抱起箱子,“那我走了,活动加油。”
许晚阳说:“嗯。”
房间里重新归于平静,他对着铜镜转了转脸,确认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桌前,临走前把画像又夹在书里保护着,把布帘子掀开来走出了这间房间。
那张画像被保护的很好,十八年过去了,纸质看起来依然非常崭新,画上的男人戴着一个覆盖全脸的面具,虽然无法端详面具下的脸长什么样,但连纸都遮盖不了的气质却给人非同一般的感觉,想必脸长得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有些奇怪,这个样式乍一看仿佛蝙蝠的面具,仔细观察似乎……莫名其妙地像只……兔子?
外面意料之中的人声鼎沸,日光很亮,一切都是热腾腾的叫人难以名状地口干舌燥,许多个黑黑的人头耸动,颜色鲜艳的服侍掺杂在一起仿佛鱼群在一个不怎么大的箱子里游来游去,天空的蔚蓝清澈到略微不真实,即便见识过了比这还要夸张的人数,许晚阳还是一样的紧张。
他清了一下嗓子做好心理准备,在其他同事的点头示意下稳健地踏上了舞台,标准的职业笑容立刻在脸上绽放,他面对台下站着的百名游客沉稳不失热烈地说出了开场白。
“欢迎各位观看这次的有奖竞猜活动,还有感谢三位评委的参与——县长郑大人、武林快报的李主编、容貌绝美的黄琴师,哇,今天真的是很热不光是天气的缘故,大家的热情同样高涨啊,在开始活动之前来一次鼓掌好不好?”
舞台下的群众们随即响应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许晚阳表面笑着,心里冷静地思考……现场的反应还算不错继续保持下去,“感谢大家的捧场,那我们现在就来看一看今天参加活动的嘉宾,请他们为自己做个简单自我介绍。”
他笑容可掬地转过头来,在看到左边站在高桌后面的第一个人时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嘴不由得张大,倒影在瞳孔里只有对方那一对深处没有任何感情的黑色眸子,就这样互相对视着,两个人站着的距离不远却好像相隔了数年的时光一般遥远,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舌头只听到耳边有颤抖的声音在说:“你今……年多少岁?”
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疑惑似乎不理解年龄有什么好问的,但还是开口道:“二十二。”
仿佛一瞬间又跌进冰冷的水里,他呆了一会,好像魂都被勾走,长长地哦一声低下头,在不知情的其他人看来好像是头晕感到不舒服然后用手蹭了蹭眼睛。
……喂,许晚阳,你怎么回事?行不行?同事在台下人看不到的暗处做无声的口型。
他注意到了同事的询问,在背后一只手伸直,左右摆动几下又五指伸直,指尖向上然后拇指不动其余四指弯动几下,用手语告诉他们自己没事,被他刚才突然的难得失态吓坏了的同事们这才放心下来。
他尽可能地平静躁动的心情,默念深呼吸……对,深呼吸……再缓缓地吐出来……对方只有二十二总不可能四岁就长得自己记忆里的那么大只吧,认错人了而已,得继续主持活动才行。
短时间内平复好了心情,他才抬起头,笑容显得十分调皮,“真是不好意思,这位小兄弟长得实在是太帅了连我这个糙汉子都忍不住呆了呆,诶,不知道令郎家中可有未出嫁的小妹?能否……那啥见面一下?”
秦时平静地说:“小妹没有,当乞丐的老头有一个,你有意向不?”
“……”许晚阳的笑容刹那间裂开了。
第66章比拼
“这位大哥真爱开玩笑啊哈哈……各位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许晚阳尬笑了几声就把这件事翻篇过去,心里嘀咕着今天的运气实属不好,这个人居然是个不好好配合的硬茬,只能寄托希望在后面的人身上,能够安分点让他把这个活动轻松完成。
既然要自我介绍,当然是由站在最外面的人开始基本流程,但秦时却是打断了这个即将进行的操作,领先所有人第一个站了出来,不知道不爱出风头的他为什么突然变得积极起来,只听见平静地说:“我叫秦空。”
许晚阳转过头,打算再去问其他几个人的名字,可看到除了秦空的其余三个人全都目定口呆。
怎么回事?刚刚他是错过了什么吗?许晚阳愣了,忍不住回想刚才秦空平静的回答,但怎么翻来覆去也找不出里面有什么不妥的问题,还没等他细品出可能存在的潜台词就看到这三个目定口呆的家伙又忽然之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哦~的恍然大悟的神情。
……哦什么?你们到底懂了什么啊!难道是因为我的逻辑思维跳跃得太慢已经跟不上现在人的节奏了吗?
许晚阳忍不住拿着帕子抹抹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对接下来的现场把控产生了异常严重的危机感。
其余的三个人都按照流程一个接着一个开口,第二个人冷静地说:“我叫赵扁。”第三个人兴致缺缺地无聊道:“凌绿水。”第四个人笑容开朗道:“我叫柳荒荒。”
……虽然随便评价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这些名字……真的让人无言以对的好土……
许晚阳觉得额头又开始汗如雨下了,帕子都快湿得能拧桶水了,简直是懊悔莫及前两天怎么没有去庙里算上一卦,勉强安慰他自己,虽然这几个人的表现是奇怪了一点,但接下来的对答……他们……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努力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去,抬起头来看向另一边的那四个人,祈祷能够见到一个可以使得他心灵得到慰藉的画面,然而……
一个沉默不语地魂飞天外、一个在摸着下巴沉思、一个在闲着没事干地用舌头调转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揪过来的狗尾巴草、一个在用准备杀人的表情正拿着绸缎帕子擦拭长剑……
果然完全不行啊!他顿时在内心泪流满面地垂头跪地,这几个人怎么看都相当的不靠谱,真的不是来砸场子的吗?
虽然对接下来的发展感到回天乏术,但人生没有重来这个选项,只能悲痛欲绝地开始了业务。
“自我介绍完毕,那么大家来了解一下关于游戏的大概吧,内容总共分成德智美三个关卡,评委的分数全部打完,参赛选手们将依分数的高低次序获得三个奖品——三等奖是毛巾一条、二等奖是县长郑大人的亲笔签名一张、一等奖则是……哎呀,让我们先保持神秘感,好了,废话不多说即刻进行第一轮德的比拼!”
台下面的同事们尽责地抬过来了道具,在准备下场的时刻背对着下面的观众,一个个都用食指指着他,一手拇指和食指还有中指捻住连续几次,然后食指和中指相搭变成十字,万分同情地用手语表示祝他好运。
向那群恬不知耻地用袖子擦擦眼角的空气好似他已经挂了的混球们竖了一个中指,尽量保持着完美微笑的许晚阳继续刚才只进行了一个开头的流程。
“呐,各位都拿到纸了吧?接下来呢,听到问题后请把答案写在纸上,第一轮的问题很简单只有一道题,各位竖起耳朵听好,请问,如果有两堆人同时被绑了炸弹,一堆的人数少,一堆的人数多,而你只能解救其中之一,另一堆没被解救的则会死,你会选择救哪边?”
话音刚落,台上的四个人都陷入了思考,在许晚阳催促的倒计时下才终于动笔,短暂的时间过后许晚阳立刻叫停他们。
“好了请停笔,我们来一个个看不要一下子都把答案露出来哦,喔,秦空选择了人数多的一堆,这是为什么?”
秦空无奈地说:“选择抛弃一边拯救另一边的话,只能是去救更多的人吧。”
黄琴师叹了口气道:“是啊,没办法。”“普通想法。”李主编没兴趣地撇嘴,郑大人笑眯眯道:“和我的老婆子一样善良呢。”
“来看第二位,身份二字,是什么意思?”
赵扁说:“既然是极端选择当然是看哪堆里面的人都是什么身份,哪边重要就去救哪边,就好比其中一边有当朝皇帝敢不去救?”
“这……”黄琴师皱眉,李主编赞赏的点头,“很长远的眼光。”郑大人笑眯眯道:“和我的老婆子一样周全呢。”
“来看第三位……咦,只写了钱,这是……”
凌绿水冷淡地说:“字面上的意思,谁出钱,我救谁。”
许晚阳不禁汗颜,解释道:“不好意思,这位选手你可能搞错了,这是不包含利益交易的。”
凌绿水不以为然地说:“那还救什么,不管救哪一边都会得罪另一边的势力不被追杀才怪,犯不着惹上甩不干净的祸水,这个选择我让给别人。”
黄琴师眉头紧蹙很不满意道:“未免太没有感情。”“有趣……”李主编眯起了眼睛,郑大人笑眯眯道:“和我的老婆子一样谨慎呢。”
现场的气氛暗流涌动,许晚阳尬笑几声,忍不住想要抹额头上汗的冲动,“我们来看最后一位,两个都救……等等,这位参赛选手,你是不是没听清楚?”
柳荒荒一脸认真,“我听得很清楚,但我觉得不一定非要哪边死,两边都活下来也是可以的。”
许晚阳结结巴巴地说:“但是……但是这个两全其美的选向是不存在的。”
柳荒荒的眼睛里闪着奋发图强的光芒,“所以才要在绝对里创造啊,我相信奇迹是可以发生的。”
黄琴师总算露出了笑意,“没错,拼尽全力是能够出现奇迹的。”“单纯。”李主编摇了摇头,郑大人笑眯眯道:“和我的老婆子一样认真呢。”
逐渐把控不住现场,许晚阳简直快要维持不住他自己脸上的职业微笑了,啊啊啊啊!这群人为什么不能虚伪点别把真实感情写出来啊,难道你们忘记这是来赢奖品的游戏了吗?现场的气氛都黑残深了喂!
“请……请评委们写下对各个参赛选手们的评分,十分是满分,零分是最低分。”
评分很快就写完了,过去的一轮比拼只浪费了一会儿时间,许晚阳却感觉自己好像在度秒如年,但还好,下面的比拼是很轻松的内容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他重整旗鼓地打起精神清咳了一下。
“让我们马不停蹄进行第二轮智的比拼!这一轮呢听上去非常的容易其实是很考验各位的智商的,我会问三个问题,各位写完答案后答案重复最多的加一分,重点在于努力去猜每个人会写的答案是什么,请问,如果去当教书的夫子,各位认为四位里谁会受学生欢迎?”
四个人开始了沉思,笔在纸上涂画。
“好了,时间到,各位都把答案露出来吧。”许晚阳惊讶地说,“除了秦空的纸上写着赵扁,其他人的纸上居然都写着秦空,能说说是因为什么吗?”
赵扁摆摆手,“因为都太不靠谱了,凌绿水去教书一定会把人捅死,去当他的学生等于在炼狱,而且那么抠门,哪个学生会给他好评除非是受虐狂。”
凌绿水呵呵道:“还好意思说我,你每天泡在停尸房里研究尸体还要去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各种稀奇古怪的毒物,做你的学生恐怕不是被吓死就是被毒死,连安全都得不到保证,我看受欢迎的程度比起来也不咋样。”
两个人互瞪,歪过头同时哼了一声,柳荒荒连忙出来打圆场,“其实……我觉得你们俩都挺好的……”
“他挺好?”赵扁和凌绿水一脸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语气里尽是对对方的嫌弃,柳荒荒在这个火花四溅的时刻到底还是怂了,“……没有没有!我是说我好,我好。”
赵扁和凌绿水倒异口同声地吐槽道:“你一收到学费铁定就去买酒,直到喝到酩酊大醉在路边呼呼大睡,谁会让你当老师啊!”
柳荒荒不自觉地在背后绞手指,整个人格外心虚,“……我……我可以退学费的呀……虽然可能被喝完了……”
又是打死又是停尸房合着你们曾经一起在火葬场工作啊?许晚阳实在忍不住问:“那你们为什么选择秦空,是因为他模样看起来很靠谱吗?”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回答:“不是,他更不靠谱,但活得比我们都老,教教历史或许勉强还行。”
“我真是谢谢你们了。”年纪只有二十二岁的秦空嘴角抽搐。
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理由,通过刚才的这番对话总算是清楚了这四个家伙原来是一伙儿的,好嘛,难怪都是差不多的不靠谱,真不晓得是哪个怪地方来的
许晚阳默默在心底吐槽着,若是他知道这四个人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划掉其中一个,(柳林林委屈地噘嘴,喂!什么意思嘛!))的人物的话,估计要惊得连台本都拿不好四仰八叉倒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