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咯噔一声,眼睛里来不及隐藏的震惊被拿画像的立刻捕捉到,寒光一闪,她木头一样僵硬在原地不敢动弹,脖子旁边已经多出来了锋利得可以切石头的剑刃。
那人微微眯起了双眼,“……你最好实话实说。”
——
搀扶到了一处,驼背得像个虾米的贾总管终于可以恢复正常了,叉腰试图扳直背部,结果差点把整块背部闪了,嘴角抽搐地撑着墙壁好似经历了肾虚,头顶一片乌云。
皇上很想笑,但为了照顾贾总管的自尊心还是忍了下来。
从等候多时的一个巷子里走出来,秦时接过了皇上手里的伞,“怎么样,地址问到了吗?”
“嗯,已经有了明确的路线,幸运的是,他们就住在这里附近。”皇上如实回答。
秦时问:“有没有可能搞错?”
皇上说:“应该没问题,我们假扮成因为家道中落故而千里迢迢跑来投靠他家的远房亲戚,从那人的嘴里得到了夫妻俩的名字、地址,肯定了这把昂贵的伞是镇店之宝,除了他们,谁都没有,想来距离目标差不多八.九不离十了。”
秦时思量着点点头,“……既然这样,去看看有没有交通工具可以利用吧,我觉得那些贼人大概已经突破了北宫辰的拦截,进入王府发现我们都消失了,说不准,此时此刻开始在这块地方一步接一步地缩小搜查范围了。”
“好,听你的。”皇上同意了他的想法。
“……皇上!”贾总管突然喊道。
皇上随口问问:“啊,怎么了?”
“……”被训斥了就被一直无视到现在,瞅着皇上跟这个陌生人越走越近,越来越不问他关于各种事情的意见,贾总管的心里很是又酸又嫉妒,但无法直接骂秦时不安好心是在故意挑拨离间他和皇上的关系,只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不……没什么。”
正准备走,秦时突然觉察了一件事,转过身对贾总管说:“忘记了,这伞要还的。”
就是一段不值一提的小插曲,贾总管盯着那把递过来的伞,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很气,忿忿不平地一下子夺过来,眼神好似刀子一般甩在秦时的脸上,有实体的话恐怕现在早就死了。
不说话,带着没有注意到这个怄气场面的皇上走了。
真是小家子脾气啊,秦时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对年纪大了却一点也不心态好的贾总管实在是没办法理解,还是赶快搞定这件事,送他们到郑将军那里就偷偷离开了吧,否则,不远的将来肯定会因为喝了一杯看似普普通通的茶而口吐白沫地中毒倒地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吵,他跟随在距离有三个成年人宽的后面,望着贾总管撑伞保护着皇上严严实实,不让雨淋到,突然脑海里浮现一个想法。
明明时时刻刻都想要保护周全,为什么……行为里总会有一些说不上来的诡异?
他摇摇头,漫不经心地想着,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第117章又慢一步
终于看见一个有挂有菱形牌子的大门,住所面积并不是很大,就是一般般的那种,没有院子,大概一走进去就到了狭窄的厨房,两扇木头大门的表面棕红色掉了几块,石头阶梯上还有深浅不一的坑坑洼洼,整体颇有些寒酸。
贾总管嘲讽的眼神投在秦时的身上,这样的人家里,要是马车这种东西存在才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只觉得愚蠢可笑,白白浪费时间。
秦时走过去,压根就没有瞥哪怕一眼贾总管,冷嘲热讽好似撞上了空气完全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切,贾总管撇嘴,我倒要看看你等会怎么收场。
在其中一扇木门前曲起手指叩了叩,没过一会儿,甚至不需要他再叩第二次就有人直接打开了关闭的大门。
一个岁数不大的男人出现在他们三个人的面前,个子高大,虽然脸色略带疲倦,但胜在一双眼睛非常明亮,不似那种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兴趣。
从未和他们几个碰过面,看着这个糟糕的烂天气,站在暴雨里弄得格外狼狈不堪的三个人,王荣不禁有些疑惑不解。
家道中落了后虽然没有资金再开店铺,但好在制伞的手艺是众所皆知,即使家住在偏僻地址也还是会有人寻过来买伞,不过自从攒了小钱交了路边摊费,他就把货搬到了路边,也没有人会小巷子里弯弯绕绕地找上门来下订单了,今天是怎么个回事?不愿意多等一天,宁肯淋成落汤鸡也要坚持跑到他家门口来,难道这三个人有异常严重的恋伞癖吗?
“不好意思,三位来是有什么事情?买伞吗?”
“我们是专门来送伞的。”丝绸象骨伞露在他的面前,缠得紧紧的黑布干脆全部扯掉,秦时看着他脸上的惊讶神色都来不及隐藏。
“这不是我家夫人今天才送出去的谢礼吗?应该在救命恩人的手里,怎么会……怎么会在你们的……”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惊喜地说,“噢噢噢,你们就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对不对!天啊,我都还没有买些好菜在家里放着呢,哎,先别在门口站着了赶紧进屋子里来吧,你们身上全都淋透了。”
三个人就走了进去,王荣关了两扇木门,把下个不停的暴雨隔绝在外面,先前和他们有一面之缘的妇人听着略微熟悉的声音,困惑地抱着孩子从房间里迈开了步子赶巧碰上了面,想要知道是谁令自己的丈夫如此激动却登时惊了,“是您,救命恩人!”
孩子本来还因为吃饱了肚子正在昏昏欲睡,听见自家娘亲的又惊又喜的喊声,下意识地抬起头。
看见秦时,眼睛刷的一下亮了,两只莲藕般白白胖胖的手臂伸出来,沈雪松就差一点要抱不住掉在地上,幸好秦时眼疾手快帮忙从她怀里接住,孩子一点也没有危险意识也不认生,在秦时的怀抱里给自己找了个躺着舒服的位置,好奇地摸了摸从下巴垂下来的长长细绳子,在手里缠绕着把玩了一把。
“认得我是谁吗?”秦时神秘地冲他眨眨眼。
孩子自然是高兴道:“糖糖!”
沈雪松无可奈何地说:“就知道吃,这倒霉孩子,要叫叔叔。”
“素素!糖糖!”
“怎么教都想着吃的,没出息,您别费神了,这个倒霉孩子说不准等会就会又哭又闹地缠着您要糖,还是我来抱他吧。”反倒惹来孩子不服气的更加钻进秦时的怀抱里,冲着自家娘亲略略略地吐舌头,沈雪松简直是不知道该笑还是哭。
秦时轻笑地哄道:“先让娘亲抱抱你好不好?叔叔等一会就请你吃糖,比之前的还好吃哦,甜滋滋的就像蜂蜜。”
“……”孩子认真考虑了一下,看看沈雪松一眼,感觉这个买卖还是很划算的,勉为其难地伸出手要抱抱。
沈雪松抱回了他,从来没有今天这么遭到儿子的嫌弃,故意凶凶地说:“你见色忘妈的臭小子。”
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脸往怀抱里挤了挤,孩子打了个哈欠假装要好好的睡一觉,影帝演技居然在四岁孩子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若不是小眼睛有时候还偷偷瞄瞄外面,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讲什么,那副独自岁月安好现世安稳的样子真要骗过不少人了。
当然知道这个小机灵鬼在偷听偷看,不过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准的,沈雪松感到秦时他们似乎是有急事求助,不然今天晌午才见面分开为什么傍晚就突然登门拜访?具体情况,她是真的不太猜的清楚,同时不明白他们能帮到什么忙。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们住的这么巷子深,一般人就算是消息明确都得花上不少时间,一定是很危急的情况才会使得你们如此紧张吧?不用顾虑那么多,若是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只要不是太超出能力范围之内,我们夫妻俩都可以尽量帮忙。”
她不打哑谜了直接去问,腔调丝毫没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令这股紧张迫切的气氛好了许多。
秦时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们这些人突然登门拜访肯定会让你们感到很为难,实在是非常不好意思,但有件事是十万火急的严重程度,要劳烦两位帮忙找一辆可以用的马车。”
王荣尴尬地说:“虽然很想要帮这个小忙,但几位进来应该也看的很明白了,我们家现在并不是很有钱,除了一些人人有的家具和锅碗瓢盆之外再没有其他,马车这种昂贵的交通工具……实在是无能为力。”
秦时倒没有耍脾气,当即摆脸谱给这一家子看,又问:“那么周围有没有认识的人,符合这个条件有养马有马车?”
王荣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可以提在名单上的周围邻居,“唔……有是有,有个左腿瘸了、右眼瞎了的老头——黄瞎子,专门帮别人家治各种牲畜,最近好像一个府里弄了一匹马送去给他治,连马车都没有卸下来,只是那是别家的,不知道他肯不肯给你们。”
“只要有就好,至于他愿不愿意给,到了那里面对面都有的时间商量。”秦时说,“能现在就给我们带路吗?我们确实时间相当紧迫实在耽搁不起。”
“哦,当然当然,跟我来吧。”王荣说。
沈雪松插嘴道:“等一下,我也一起去。”
王荣不解地问:“干嘛那么多人去,我又不是不认得那黄瞎子住在哪。”
贾总管不满意地嘀咕道:“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没事干瞎掺和什么。”
幸好他这句话讲的不是很响,皇上听见了,眉头一皱,不轻地瞟了他一下,贾总管又意识到自己惹得皇上不赞同了连忙闭紧嘴,但偏见照样不改变一丝一毫,瞧着沈雪松不让开还在那里讲话,烦躁地双臂交叉放在胸前。
秦时没有直接忽视了,而是很认真地问:“沈夫人是觉得哪里不周到吗?还是其实那黄瞎子有问题?”
好久没有听见别人尊重地喊一声她沈夫人了,沈雪松有点讶异,虽然以前有不少人愿意听她说话,可都是不带真情实感的努力配合,只因为她丈夫钱多势大,巴结都还来不及呢,有这么不纯洁的出发点自然不会走进心里去。
没权没势了后巴结的人都跑了,搬到这里,还时不时有邻居暗地里观察嘲笑他们一家,她不说,但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可丈夫在尽量操持家里的生计,本来就够累的了能够少点烦心事总是好的,她便忍了下来,无视背后点名道姓的指指点点。
头一次见到有外人这么真心实意的问她意见,还是一个男人,除了她的丈夫,好不夸张的说这就是她得到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尊重,一瞬间不禁眼眶有点发热的,低下头想要倒流回去里面。
“哪有什么问题啊,我家夫人就是喜欢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王荣不当一回事地拆了台。
换了个姿势方便抱着孩子,整理刚才差点儿外泄的心情,沈雪松吐槽了他一句道:“你住在这里这么久自然是认得路咯,但那黄瞎子可不一定就像老朋友一样待见你,好好说话就是谁都不喜欢,你这个脑袋一根筋的粗鲁莽汉带着一群陌生人一头砸进人家屋里,人家没有当场骂骂咧咧地把你给撵出去已经是看在邻居的面子上了,我是抱着孩子的妇道人家,他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听一两句。”
王荣这才明白他自己哪里错了,被自己女人指出了毛病还那么多外人围观,一般男人都会不高兴起来,不答应也不想要赞同直接丢下一句不耐烦的话,甩袖子开门走了,但他的性子好并没有因此就恼羞成怒了,反而恍然大悟地不好意思道:“还是夫人有远见,我想的肤浅了。”
沈雪松对他们几个说:“几位着急,现在就跟我们走吧,路不远,很快就到了。”
他们锁了门离开了,过了一会儿,这两扇被紧锁的木门被极其粗暴地毁掉,几块残渣碎了一地,屋子里的东西尽数翻来覆去,每个房间都难逃一劫。
“头儿,没有找到一个人。”浩浩荡荡的正在洗劫这家的其中一个黑衣人说。
“该死的,这些家伙是长了天眼了吗,总是先走一步。”先前带领十几个黑衣人的头领咬牙切齿地说,“给我去外面找,短短的时间内没有马车一定还没有走远,说不定就在周围的房子里!”
第118章一出好戏
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他们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上灯笼,走起来有点儿艰难,不过好在黄瞎子住的地方距离他们并不是很遥远,大概十几分钟就敲起了关闭的大门。
吱嘎一声,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很乱很脏的老头探出一个脑袋来,很不耐烦地说:“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刚要睡下去还得从床上爬起来开门,他娘的以为这是在招妓啊,想找打直说!我屋子里刚好有一把磨得程光瓦亮的菜刀,切脖子一点正好也不费劲!”
一点就着的脾气果然是非同凡响,本来要说话的王荣一下子把话呛回了喉咙里。
夜色重的天,黄瞎子那唯一一只能够看清楚的眼珠子还算正常,另一只外面蒙了层白的,随着眼珠子动来动去看起来格外的瘆人,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东西刺破了那层白的,从眼眶里面缓缓地爬出来。
配合上黄瞎子的怼人表情,腰部驼成了半人高,脑袋被迫抬起来瞅,嘴一咧开有一股臭味从宽窄不一样的牙缝里溜到外面,他们身高比较高,站着就能瞧见被乱糟糟白发遮盖了的头皮长着几个结疤的怪东西,给人的视觉冲击简直是加倍累积。
别说是他们夫妻俩,就算是其他邻居,也不想要和黄瞎子掺和在一块,经常不洗澡浑身怪味就算了,谁能受得了这难以测度的火爆脾气。
沈雪松却丝毫不退缩,抱着孩子向前走了一步,在她丈夫旁边和颜悦色道:“叔,你发这么大火气作甚呀,我们是专门来找你做生意的,你了解后准会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