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陆哥，左防卫那队兵遇上事，全死了，有人看到是个白衣男子出手，我已通知城门兵卫严守、十二支精锐军出动搜寻，你这边也快些带人去搜。”

“不用了。”陆苍紧盯云亦安，咧嘴笑起来，“你汇报给杨都尉，人在靠近南通巷的离安街，现在正站在我面前。”

他说完收起符玉，长刀猛然往地上一顿，三白眼里满是凶恶，发白的舌头舔了舔唇，神色有股疯狂的兴奋，“整日里猎杀这些没用的垃圾废物，实在是腻了，没意思。”

“好不容易从外头来了个找死的，倒是个乐子。”

面对看待猎物般的眼神，云亦安回想到进城后看到的那一幕幕，气到浑身都在发抖，“你们肆意虐杀欺辱，为的就是乐子？你们还是人吗？！”

说话总如和风细雨的他忍不住吼出来。

这些年的深居简出，以及雪灵族与生俱来的善良，让他接受不了陆苍这种对生命毫无敬意的高高在上。

命都只有一条，还要面对各种疾病灾难，活着岂是容易？

云亦安看着陆苍，有震怒更有悲哀。

雪灵族血液特殊，能做药引，治百病解百毒，一代代延续下来，不知救了多少条性命，但每救一次人，他们自身的情形也就衰弱一次，所以一个雪灵族人到死也只能用灵血救百来条性命罢了。

正因如此，云亦安深知每条生命的可贵之处。

可实在可笑，哪怕雪灵族穷其一生、截短自己的寿命去救人，速度也远远比不上以杀人为乐的屠戮者。

另一边，向晚薇见陆苍那队人尽数围向云亦安，瞅准时机扯破了几面木青色旗帜，成功破除了界云旗的阵法。

她能感知到灵力在逐渐恢复，但还远远不够，想到肚子里那颗云光珠的吞噬之能，她有了一个蠢蠢欲动的想法。

云光珠是上古异兽饕餮的灵魄，什么都能吞噬，也什么都能转化为自身灵力。

界云旗是青极殿锻造的法器，想必吞噬之后也能转化为不少灵力。

向晚薇还在想着就已经捞起旗帜飞快塞进嘴里。

毛团子嘴巴小小的，却像个无底洞一样,东西chua一下就不见了。

囫囵吞下七面旗帜，暂失的灵力瞬间充盈起来，这让她有了底气，将目光投到云亦安那边。

“杀人怎么了？你不是也杀了城卫兵？装什么圣人？”陆苍察觉到界云旗被毁，但他对那小东西已经没了兴致，握住长刀，在地上拖行出尖锐的刺耳之声，嘲笑道。

云亦安抿着唇，霍然纵出，轻灵如白鹤，手中长剑掠起青白色灵气，乍看之下毫不起眼，却杀气凛然、快逾电闪，卷向围着他的兵士。

几声戛然而止的惨叫，一招便击杀了五人。

向晚薇摸摸皎皎，正准备攻向陆苍，却感到地面在震颤，还有纷乱的嘈杂声渐响。

她回过头，在看到前面的景象后瞪圆了眼睛，牙关开始打颤，紧紧收拢起手爪。

那是无数道仓皇奔逃的身影，人族和各种妖、冥、魔族混杂，无一例外脚上都戴着铁索，脸上是麻木的绝望。

他们层层叠叠拥挤，如同身后追着恶鬼，以各种滑稽的姿势体态拼命奔逃，有人不幸摔倒，便有无数双脚踩过，很快被淹没。

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就洒在他们脚前的每一寸，却照不进他们充满死气的眼睛里。

逃命的队伍尽头很快显现，向晚薇看见一群华服锦衣的人，他们如同在嬉戏，大笑着追在后面，手中兵器每次挥出，便是一片片鲜血飞溅，如同丰收割下的麦子，一茬茬倒下。

满地新鲜的尸首，触目惊心。

向晚薇颤栗到牙齿咬的咯噔响，浑身如坠冰窖，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她看着眼前的场景，如看人间炼狱。

在魔渊战场见到满地尸首的魔幻场面时，她同样惊惧，但远不及眼下。

因为那是战场，是相互厮杀。

这里不是，这里是单方屠戮，感受不到任何鲜活生命的价值，比之野兽还不如。

而追杀嬉闹在后面的，是同类。

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她能理解战争，却理解不了闇域这座城池的存在。

奔逃的‘浪潮’往这边涌来，向晚薇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不等她决定如何是好，皎皎先一步驮着她躲到街角处一家破败落锁的店门前。

所有商铺都是关门落锁的，到处结着蛛网，墙面的朱漆斑驳，随着‘浪潮’奔涌，卷起的墙皮纷纷脱落。

向晚薇看着扭动身子从她身边跑过去的一道道身影，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跟我走。”头顶一道声音温润。

向晚薇身子一轻，陡然被托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皎皎也被飞快收进储物戒，不等她问话，视线一下就拔高了。

云亦安一手托住她，一手拎住咬牙一瞬不瞬看着肆意屠戮的少年，飞上屋檐，几个纵身轻掠，趁着‘浪潮’席卷逃离了这条街道。

向晚薇还记得那陆苍通讯符玉里传出的消息，现在满城兵卫都开始搜捕云亦安，忙伸出手爪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襟，“你是独自进来这闇域的吗？可有强者随行？”

云亦安原本听着逐渐被甩在后面的惨叫，心中难受，骤然听到问话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怀里的毛团，吃惊地问道，“你会说话？”

向晚薇点头，“你趁现在追兵没来，立即出城。”

陆苍实力不俗，而听他的意思，还有精锐兵，恐怕更是厉害，如果全都来抓云亦安，他绝对活不了。

这人帮过她两次，她不想他死。

第二十章

怒喝伴随着漫天箭雨直冲而来。

“别让他活着走出闇域！”

云亦安眉目恬淡，镇定自若旋身飞掠，月白锦袍随风卷动，夭矫灵动如谪仙，清贵天成。

手中长剑横扫挥出，如银河倒卷，光幕将纷沓而来的箭矢尽数拦腰斩断。

“月落九天！”他并起两指掐法诀，长剑往下一斩，月白光华明耀、惊艳、威势滔天！

长街被灵气附着的冷剑斩出一道丈余的深深沟壑，乱石飞沙四起，底下射箭的守备军径直化为血沫，而从另一条巷子正赶来想要围堵的兵卫个个人仰马翻。

云亦安面白如纸，清姿明秀间又添了分柔美。

雪灵族每次以血为药引救人都损耗自身，所以在修炼一途很难有所建树，方才那一击已经是他最强的术法，现在灵力消耗大半，不易再动手。

陆苍被‘浪潮’阻隔，一时追不上，气得抢过兵卫手里的长/枪凌空投掷，寒光如星，快逾电闪，直袭云亦安后心！

眼看他躲不开，蹲伏在肩上的向晚薇抬起手爪一挥，星星点点如银河般晶亮的灵力倾泻，长/枪以更迅猛的速度回击！

陆苍足尖轻点，张了双臂像母鸡一样正想飞身追上，长/枪势如奔雷，硬生生逼得他以怪异的姿势倒退七八步。

等站定看向先前的屋顶，已是空荡荡没了人影。

陆苍暴怒，狠狠折了长/枪！

此时云亦安拐过几条巷子，翻身纵上一处墙头，钻进一间昏暗破败的房屋里。

“现在城门戒严，精锐兵满城搜寻，离城门又有十几条街，我现在出闇域无异于自投罗网，”云亦安说着看向怀里的毛球，正对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仰头看他的模样，和上次在渊底看到时一样，有点憨憨的可爱，伸手轻轻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紧绷低沉的面色总算恢复了一点明亮，“我才是他们抓捕的首要目标，你就在这里和我分开吧。”

说完目光微移，看向银白色毛发间异常显眼的黑色项圈，嘴角一弯，眼眸也微微弯起来，“原来你是有主的，那就更好办了，你去找他，然后赶紧离开闇域城。”

向晚薇鼻尖萦绕着眼前这个人的香味，完全不同于荒月身上沉郁凛冽的幽香，是温暖干燥，像阳光青草的味道。

两次帮助下，向晚薇对他很有好感，见他脸色苍白，是力不从心的虚弱，坚定道，“我不会丢下你们的。”

想了想，她向少年问起城主府的位置，得知那边守卫森严，有闇域城最顶尖的高手暗卫把控，便断了去那边搬救兵的想法。

不能去找荒月，又见两人眉头紧锁，安抚道，“他一定会来找我的，等真来了，那些要抓你的人一定会吓破胆。”

荒月给她的项圈似乎是可以多次使用的防御法器，看起来远非凡品，给的时候虽什么都没说，但想来有保护她的意思在。

既然不会放任不管，又有血契在，不论她在哪里，他都能感应到，只要察觉到不对劲，肯定会来找她的。

她相信他说过的话。

晏川清一直沉默着，在‘浪潮’再现，看到那些比恶鬼还要可怕的各族欢快兴奋地屠杀时，他眼里就充满了仇恨和厌恶，主动开了口，“我出生起就在闇域，对这里的每寸土地都了如指掌，这也是为什么我能活到现在。”

他抬起头，眉眼深邃，脸部线条硬朗冷峻，虽是个少年，却没有半分青涩气息，“你们和往日里外面进来的那些不一样，谢谢。”

“接下来跟着我，我来探路，躲开搜查藏上一阵，等城门的严防放松下来，你们再离开。”

云亦安今日刚进闇域，本是途经路过，没想却见到一队防卫兵正肆意欺辱虐杀，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就是犯了事的坏人，也不该用这种方式，向城卫兵一打探，弄明白后当即愤然出手，杀了城卫兵。

他做的最多的是救人，杀人，还是头一遭。

云亦安的目光落至晏川清脚上的锁链，拔出长剑，“我帮你将其斩断，要离开，也是一起，你不能再留在闇域。”

晏川清抬手挡住他的动作，摇了摇头，“这些镣铐都施加了术法，斩不断的。”

向晚薇早就满肚子疑惑，问道，“镣铐都要施加术法？你们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是犯了什么罪吗？”

‘浪潮’给她的冲击力太大，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城卫兵只想着追杀少年和云亦安，看见街道上的大肆奔逃和虐杀，却视而不见。

向晚薇甚至觉得，如果不是他们这几个刺头要抓，那些兵士也会参与围杀。

云亦安同样满腹疑问，偏头看着少年。

晏川清握紧双拳，带着满腔恨意从牙缝里挤出话语，“闇域是三界清理垃圾的地方，妖族、冥族最是信奉，也最是肆无忌惮，那些没有任何血脉之力的，会被族人举报抓捕，很多一出生就被当作垃圾丢到这里。”

“魔族因为尊主不认可这种方式，明面上看起来好很多，但也只是明面上。”

“毕竟一族子民数不尽数，异族的本性又尤为慕强，这让他们骨子里不愿容忍无能的弱小者，所以私底下大多赞成闇域这个地方的存在，偷偷将他们眼中的‘垃圾’送过来。”

“人族，人族则冠冕堂皇得多。”晏川清垂下眼眸，嘴角勾起嘲讽的冷笑，“他们义正言辞抵制这种行为，给所有异族打上凶恶的标签，给自己标榜仁义，但是你们看到了，这闇域还是有很多人族，比方我们一家。”

“而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只因我父亲得罪了人，牢狱之灾算得了什么？这闇域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三界因种族隔阂，长年来都在无休无止的敌对争斗，但在建立闇域这件事上，却是难得的统一。”

“你们进城的时候，看见高高环绕的城墙了吧？”

向晚薇还处在震惊中，关于闇域是三界清理垃圾的地方，书里根本没有任何提及，她被这个扭曲暗黑的空白设定给惊得说不出话，只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日还没进城，她从马车探出小脑袋看时，便觉得那又高又严丝合缝的城墙，看起来像牢笼，却没想到竟是比牢笼还要可怕。

晏川清侧过头，从裂了雕花的窗柩往外看，看头顶那方寸天，“闇域的城墙是几界大能者用很多年修修补补建造的法阵，我们脚上的镣铐，不仅难以斩断，还和那城墙法阵呼应，断然是逃不出去的。”

“我父亲当年得罪了人，全家被送到这里，而母亲正好有了身孕，后来，我就出生在这闇域里。”

“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从未见过闇域之外是什么样子的，家里的人也慢慢都死光了，只剩下我。”

“如果可以，我真想爬上城墙，往外面看上一眼。”

晏川清说起自己的事，神色倒是很放松。

向晚薇见他这样仿若不痛不痒的模样，反而更觉酸涩，探出毛绒绒的手爪，轻轻碰了碰他的手，“你不仅能看一眼外面的世界，还能走出去，相信我。”

原剧情里，书中虽对闇域是怎样扭曲的存在并无提及，却写了晏川清偶然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捡到了半神器，其内还有器灵，比冥族那受损的神器缚魂幡还要更甚一筹。

器灵助他破了脚上的锁链，还大杀四方，出了这闇域城后自此一飞冲天。

只可惜书中只简略写了这件事，却并未提及那把半神器的位置，向晚薇开始思考起来。

晏川清扯了扯嘴角，只当那小毛球是在安慰他，笑了一下算作回应。

向晚薇问道，“为什么那些人会进行屠戮？”

说起这个话题，晏川清眸色渐沉，“闇域城就这般大，却每日都有三界源源不断送来的垃圾，不处理怎么行？”

“所以城主便想了这么一招，花灵石便可以报名参与屠戮，一方面既能控制城内人数，另一方面在此等荒僻之地，这也算是最大的一个收入项目了。”

“所以，如你们所见，愿意花灵石来闇域极尽欺辱虐杀的，还真就不少。”

向晚薇通体生寒，难怪进城那日，在他们前面走的那人耀武扬威，连妇孺都要欺辱一番，原来那还不算过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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