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上前摆好茶点,又在每位客人身边放置铃铛,每摇一次铃便代表着加价。
众人陆续到场,一刻钟后,唱卖会正式开场。开场呈现的皆是些小玩意儿,价格适,场人皆出得起价,也算是热热场子,傅恒并未摇铃,只因他很清楚,好东西皆在后头。
第四件宝贝是一把匕首,据开宝人介绍,这刀鞘上镶着珊瑚,绿松石,还有一颗硕大的红宝石,上面的梵乃是六世**喇嘛仓央嘉措亲所刻,起价五百两,每摇铃一次,默认加价五十两。
一听到仓央嘉措的名字,东珊最先想到的便是他那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他的情诗在后世广为流传,受到极高的赞誉,但在康乾盛世当,他的声名却不怎么好。
只因仓央嘉措渴望自由,不愿被人当成傀儡,举止洒脱不羁,且他生不逢时,成为政斗的牺牲品,被人控告说他纵情声色,不守教规,并非真正的活佛转世,于是康熙帝便废除了他**喇嘛的封号。
对于他的特立独行,世人褒贬不一,东珊自是赞扬,傅恒却觉得此人太过自私,没有担负起上天赋予他的重任。
广廷保持立,只对那把匕首感兴,开始摇动边的铃铛,其他人也在加价,原本五百两的匕首没多会子便飙升至八百两。
至此,广廷没再加价,任由旁人继续竞价,傅恒奇道:“你不是有兴致吗?怎的放弃了?”
淡然一笑,广廷的眼并无执念,“这世上有眼缘的东西多了去,但不是每一件都得拥有,八百两是我的底价,超过这个价,我便觉得不值。”
傅恒最佩服的便是广廷的理智,若让他克制自己,难比登天,“我若看什么,必得想方设法的得到,否则寝食难安。”
表弟向来大大脚,花银子如流水,从来不心疼,广廷最是了解他的性子,“所以你经常一时冲动,买些无用的东西回去,放家里落尘。”
呃……还真被他说了,很多东西买回去新鲜两日便被傅恒抛诸脑后,再也想不起此物。
东珊闻言,暗自思忖着,表姐虽是名门闺秀,但并不喜奢华,想来与阿桂能合得来吧?
他们这边正闲聊,台上已然敲定,最终定价一千两,得此匕首的乃是一位身着深蓝袍褂的贵公子,东珊瞄了一眼那少年的容颜,离得远她瞧不真切,但隐约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但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傅恒打眼一看,已然猜到她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此人名唤兆惠,乃是乌雅家族之人,他和海望皆是孝恭仁皇后的族孙。”
这年纪差得也忒大了些,“海望儿女成群,这位怎的这么年轻?瞧着也就十六岁的年纪。”
“年纪小,辈分高,算来咏微还得唤他一声堂叔。兴许是你去咏微家赴宴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吧!”
经他一提,东珊仔细一回想,好像是有那么点儿印象,刚反应过来,就听傅恒道:“兆惠也定亲了,与他定亲之人你也认得。”
“哦?是谁?”说来东珊认得的姑娘还真不多,傅恒说她也认识,那应该是两人皆相识之人才对,深思片刻,东珊顺口猜道:
“不会是蓝瑾吧?”
他还准备卖个关子,未料竟被她给猜了,傅恒惊喜笑赞,“你可真是个小灵鬼!”
广廷也是今日才晓得此事,“鄂容安的妹妹与兆惠定了亲?”
“是啊!他们个个都已定亲,表兄你可得加把劲儿,争取与咏微定下亲事。”
此事还得由媒人去说,广廷其实做不了什么,只能等消息,“婚事急不得,但看天意。”
“事在人为嘛!”傅恒笑打,“东珊可是咏微的表妹,你可以央她帮你在她表姐面前美言几句,指不定这事儿就成了。”
东珊对阿桂印象不错,倒是没什么意见,但她不敢随意夸海口,“主要还是得看姨丈的态度,表姐她做不了主,当然我肯定会尽力撮合此事。”
广廷拱道:“那就有劳弟妹了。”
“客气。”东珊颔首道罢,便听台上人介绍着,说是接下来要展示的是一条碧玺项坠。珠链乃是由一百零八颗粉、黄、蓝碧玺珠子间隔穿制而成,每一颗皆是精挑细选,圆润清透无杂絮。
而底下的碧玺项坠约有鸭蛋大小。因着这块碧玺本身粉黄相间,雕刻师傅便利用这天然的色泽变化将其雕成两朵栩栩如生的莲花,粉莲与黄莲,清新的颜色令人眼前一亮,东珊不由坐直了身子,细细观赏。
先前她瞧见那些宝贝都无甚反应,唯独对此物有兴致,傅恒见状,想着她可能很钟意,遂抬摇铃,准备为她拿下这条项坠。
对面的丹珠见状,亦开始摇铃。东珊抢了原本属于她的婚约,那么她看的东西,丹珠也要将其抢到!
这项坠的底价是一千两,场内看这条项坠儿的大有人在,众人皆在加价,没多会子便加至两千两!
这都贵一半儿了啊!东珊默默算了算,两千两银子相当于四十万!她虽是喜欢,却有些心疼,遂让傅恒停止摇铃,“罢了,家首饰多的是,这坠子可有可无,我不要了,咱们莫再参与竞价。”
这点儿银子,还不至于让傅恒放在心上,“喜欢的便要争取,我不能让你留下遗憾。”
“也不是很喜欢,我无所谓的。”
才刚她看这条项坠的眼神分明带着光彩,就证明她是钟意的,看穿一切的傅恒直接挑破,“你在撒谎,你的眼神可比你的嘴巴要诚实。”
说着傅恒再次摇铃,眼瞧着小九爷一再竟价,似是势在必得,其他人也就没再跟,一则是得给小九爷颜面,不能与他明着争。二则是因为价太高,实在撑不住。
摇铃声越来越少,唯独丹珠那边一直在跟,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广廷微侧首,低声提醒道:“对面坐着的可是庄亲王的儿子弘明,你悠着点儿。”
丹珠虽未嫁给傅恒,太后也不会亏待她,为她选的夫婿乃是宗室亲王之子。弘明在王府排行老六,乃是庶出,并非王府世子,但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是以广廷不希望表弟与此人硬杠。
傅恒却不会因此而退缩,难得有东珊喜欢之物,他势必要为她争取,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可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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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珊哄傅恒的好法子
眼瞅着傅恒又摇铃,东珊再次强调,“我真的不喜欢那项坠,你没必要去买。”
“你不喜欢便罢,我买来送给淑媛成了吧?”
原来不是送给她,是送给小姑子啊!小姑子很快便要成亲,他这个做兄长的送份儿大礼也应该。既如此说,东珊也不好再拦着,免得傅恒认为她小气,不舍得给妹妹置办嫁妆。
场上就剩傅恒与弘明两家在竞价,实则摇铃的一直都是丹珠,弘明无甚反应,这碧玺此刻已然抬至两千六百两,丹珠还要再追加,弘明终是按住了她的,淡淡地掠她一眼,薄唇微启,提醒她适可而止。
被拦阻的丹珠心下不悦,“才两千两而已,傅恒都没放弃,咱们怎么能低头?”
弘明又怎会瞧不出来?她的面上明显带着怨气,好似与人有仇一般,“我看你不是喜欢这项坠,不过是在与人较劲儿罢了!”
被戳穿的丹珠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强辩道:“我是真的喜欢才竞价,咱们府上又不缺这这点儿银子。”
男人大都好面子,是以弘明一直忍着没管她,可这会儿的价高得离谱,弘明也得掂量着来,否则回去无法与他阿玛交代,
“银子是不缺,但也要看值不值得,需不需要。屋里的首饰已然堆成山,刚开场你就买了一件玉石,现在又要与人争抢?打算今日包场?”
“可我就是喜欢这条碧玺,我就想要,今儿个一定要买下来!”
任弘明再怎么好言相劝,丹珠仍旧犟着不肯收。尊重是相互的,既然她不通情理,弘明也就不再顾忌她的颜面,当即撂出狠话,
“要买可以,莫从王府账房里支,用你的嫁妆来填补。”
丹珠一听这话,气焰顿消,她的嫁妆能有多少啊!再者说,花王府的银子她不心疼,自个儿的嫁妆她可是心疼的,断然舍不得随便使用,弘明不愿给她撑腰,她哪里还有摇铃的勇气?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台上开宝人最后的提示声,“两千六百两,回!”
两人争执间,台上已然敲定,再无回转的余地,最终这碧玺还是被东珊抢了去,丹珠恼火至极,怨恨弘明不够大气,丢了她的颜面!气极的她当即起身,径直下楼。
下人面露难色,“六爷,这……”
这个女人当真是毫无分寸,此时离开,分明是想让外人看笑话!弘明懒得理会,沉着脸漠声道:“随她去!”
对面的傅恒扬唇一笑,得意地看向东珊,意在向她邀功,东珊倒是无甚感觉,反正花的是他家的银子,送给他妹妹,倒也正常,她不争竞。
目睹此状,广廷只觉牙酸,这夫妻二人这般恩爱,可有顾忌到他的感受?所以他今日就是来找虐的吗?
唱卖会结束后,傅恒差图海去结账,他与广廷在别院门口道别,而后带着东珊先上马车。
一刻钟后,图海小跑归来,将宝盒呈递给主子,而后嘱咐车夫驾马回府。
傅恒接过盒子打开一瞧,才算近距离欣赏到这串宝珠的华美之态,每一颗碧玺都似琉璃般通透无暇,那碧玺坠子更是雕工精巧,色泽变幻流畅而自然,饶是见过诸多珍宝的傅恒也不由赞叹出声,
“如此好物着实难遇!”
底价就一千两,那自然是极品的碧玺,东珊看了一眼,啧叹道:“价格如此昂贵,这东西能不好吗?”
贵不贵他不在乎,值当便可,凝视着身边人,傅恒朗笑道:“有钱难买你开心,只要是你喜欢的,多少银子都不在话下。”
此话何意?东珊越发糊涂,坐直了身子疑道:“不是说要送给淑媛当嫁妆吗?”
“额娘自会给她置办嫁妆,用不着我费心,这样的宝贝当然是要送给自家夫人。”
“才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怎的转眼就改口?以致于东珊不能确定真假。
上回点八个菜都被她好一通教育,心知她节俭,傅恒才没敢与她说实话,“我若不扯个谎,你肯定会拦阻,现下东西已到,你想拒绝都没会。”
说着傅恒将项坠戴在她颈间,长长的碧玺坠子垂落在身前,尽显柔美奢华,傅恒问她是否喜欢,东珊此刻的心情那是相当的复杂啊!
“喜欢,但是心在滴血。一千两的东西咱们却付了两千六百两,若是为淑媛买的倒也罢了!毕竟她是你的亲妹妹,血浓于水,你为她花销倒也正常,我们才成亲,我只是个外人,你为我花这么多银子,我觉得浪费。”
她这轻言细语对傅恒而言似一根尖刺,扎得他笑意顿敛,如鲠在喉,“怎么叫你是外人?你嫁过来便是我的人,难不成你没把我当成自己人?”
大约是她表述有误,才惹他误解,东珊忙澄清道:“我没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花这么多银子买一串项坠太奢侈,下回可不要再与人赌气竞价。”
然而傅恒听罢这话更不开心了,“我与弘明并无过节,何须与他赌气?再者说,他是王爷之子,即便今日我放弃也不丢人,我没必要与他攀比,还不是看你喜欢,这才不计代价地竞买,只为哄你开心而已。”
一番好意被误解,傅恒再也笑不出来,当即扭过脸去,闷闷地靠在软垫上。
瞧他这神态,似乎很不悦,东珊自知失言,遂软了语气向他道歉,“好嘛!是我误会了你的心意,这项坠我很喜欢,多谢你费心为我争取,我知错了,往后再不乱说。”
那一刻,傅恒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翻涌起阵阵波涛!他没听错吧?东珊居然会主动与他说好话,还给他道歉?
她居然也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肯服软,实在是难得啊!只这一句软话,足以消弭他心的委屈,但他又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揭过去,得趁讨些好处才是,遂装腔作势,故作冷淡地轻嗤道:
“毫无诚意!”
她自觉诚意满满,难道他感觉不出来吗?东珊甚感为难,“那要如何才算有诚意?”
“诚意是要发自肺腑的表现出来,只动动嘴皮子谁不会?得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傅恒心道我都提示得这么明显了,你要是还不懂,那可真就是小傻瓜!
纵已猜到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她也不好拒绝,毕竟他一番好意,为她做这么多事,她还误会了他,说出伤人心的话,的确是她有错在先,她理该赔礼,主动哄哄他才是。
于是东珊默默的往他身边挪了挪,葱白的小缓缓的自软塌上移过去,移至他边,抬指在他背上轻轻滑动着。
骤然被触碰,傅恒微颤,反握住她作妖的小,侧眸便见她一脸娇羞的凝视着他,细声柔语地对他道:
“你且闭上眼睛。”
这个小灵鬼,又要搞什么名堂?傅恒心下生疑,问她要作甚。她却满目诚恳,笑得纯真,“哄你呀!快闭上眼。”
好的吧!闭上眼的那一刻,傅恒既期待又忐忑,生怕又被她作弄,犹疑不定的他准备眯眼偷看,尚未来得及睁眸,就感觉到面颊一阵温热触感。
这举动着实出乎傅恒的意料!夫人居然能猜到他想要的是什么,方向对了,但位置略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