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像极了猫儿被人轻抚时,喉间发出的噜噜声,长指缠绕着她的青丝,傅恒低声笑道:
“小馋猫,还没吃饱?再喂一次?”
东珊被他说得无地自容,嘤声嗔道:“明明是你馋,居然好意思赖给我?”
“成,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傅恒也不反驳,反正得了便宜,他若是再卖乖,东珊肯定又要锤他。
闲聊了几句,两人呼吸渐稳,东珊这才问起关于他在避暑山庄当值一事,有何安排。
“原本在宫里是排两班侍卫,日夜轮替,如今这承德离京太远,加之山庄之本就安排的有侍卫,人员充足,他们便商议着排成班,譬如我今日卯时当值,酉时便可离开山庄,待明晚酉时再当值。”
东珊默默算了算,也就是说,当值六个时辰,歇十二个时辰,虽说歇息的时辰长了,但这路途太过遥远,
“从咱们家到山庄得多久?”
“皇上的御驾图的是稳当,且一路有许多宫人小跑随行,不可太快,行了整整六个时辰才到,我今晚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便到了家。”
说得可真轻巧,东珊又岂会不晓得,两个时辰是怎样的折磨,“明日傍晚酉时你又得当值,那你晌午就得出发赶去承德?你在家只能待后半夜外加一上午,这样来回奔波也太辛苦了些。”
一想到他往后都要这般,东珊便替他惆怅,“来回最快也得四个时辰,有这工夫你还不如歇一歇,我听额娘说,承德附近也有咱们的别苑,乘马车要不了两刻钟便能到山庄,你倒不如住在那儿,也不必赶这一路。”
傅恒晓得那儿有住处,却不愿将就,“现下才六月底,皇上大约会在行宫住到秋节,待秋过罢,再去木兰围场打猎,九月初才会回宫。难不成这几个月我都住在别苑,与你两地分居?”
若搁以往,分别几个月她是无所谓的,但今晚他的举动对她震撼太大,是以她这心思也有了微妙的转变,一想到几个月见不着,她也觉着不习惯,遂问他可还有休班。
点了点头,傅恒道:“每月另有日休班。”
“休班加上你歇班的时辰,也就相当于能歇两日,那就等你休班之际再回家呗?”
也就是说他每个月只能回来次?傅恒登时苦了脸,只道不妥,“我宁愿多耽搁些时辰,也不想那么久都见不到你。”
这话犹如一大勺蜜汁浇在她心间,东珊只觉甜丝丝的,但仍旧保持理智,好言劝道:
“你每日都要当值,本就在受苦,实该多歇息才是,且这是夏日,若大晌午的便要往山庄赶,只怕会暑,我真的不希望你这么辛劳,你就不能听我一回?”
她能为他着想,傅恒很是感念,摩挲着她的耳珠,他轻叹了一声,“我晓得你是为我好,但若无你相伴,我怕是无法安眠。”
说得好像离了她,他的日子便不能过了似的,“没成亲的那些个夜晚你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种事不是很容易理解嘛!傅恒与她打了个比方,“没尝过荤腥时,便觉素菜很合口味,一旦尝了荤腥,再吃素便觉寡淡无味。”
虽说此乃人之常情,但东珊听罢他这话,难免胡思乱想,小在他肩头无意识的滑动着,声幽心沉,“只是为了荤腥?”
听出这语气略有些酸涩之意,傅恒摇头笑叹,“我若真的只为荤腥,在别苑里随便找个女人也可,何必非得赶回来见你?”
那倒也是哎!闻听此言,东珊又有了笑颜,枕在他肩膀上抿唇偷笑,没再言语。
不过方才的那句话倒让傅恒想到了一个折的好办法,“不如这样,你陪我去承德,住在别苑里,这样你我便无需再分居。”
“啊?”东珊闻言,大吃一惊,“这样不太好吧?咱们才成亲,我才入府就离开府邸,额娘会不会不高兴?”
“这是咱们夫妻之间的事,只要咱们商议妥当即可,额娘那边你不必担忧,由我去说。”
目前来看,这似乎是最好的法子,既然他坚持如此,东珊也就没再推辞,任由他来安排。
说罢他的事,她又想起哥失忆一事,遂转述于他,出乎东珊意料的是,傅恒听罢竟是反应平平,甚至有一丝笑意自喉间滑出,
“哥这是因祸得福啊!”
抬眸打量着他的面色,东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按理来说,傅玉是他的兄长,听闻兄长出事,他应该很担忧才对,可为何傅恒还能笑得出来?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且毫不震惊。
仔细一琢磨,东珊不禁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你该不会是提前知情吧?”
被质问的傅恒心顿虚,“知道什么?”
“哥是在与你饮酒之后才受伤,你还说那晚哥跟你说了很多话,但你不能告诉我,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俩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指出这一点时,东珊还特地将脸贴在他心口处,清晰得听到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剧烈,是以她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你心虚,这事儿定然有蹊跷。”
傅恒忽然觉得她很有到衙门当差破案的潜质,但为了老,他依旧否认,“我这心只为你而跳。”
证据确凿,他却不愿明言,东珊干脆作罢,“既然这也是你们的秘密,那我就不问了。”
看他的反应,她心里已然有了判定,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倒也无需傅恒承认,免得他为难。
然而她这话却让傅恒心惶惶,上回没告诉她,这次又不说,她会不会不高兴?到底应不应该说出来,该怎么说,这个问题略深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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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甜蜜日常
正在他犹疑之际,东珊已然离开他的怀抱,打起了哈欠,“时辰已晚,你该休息了,早些安寝吧!”
道罢她兀自躺好,闭眸昏昏欲眠,徒留傅恒心神不宁,她已然猜到有蹊跷,若再继续瞒着,似乎没必要,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透露些许,
“关于哥与嫂的矛盾,我不便多提,总之他二人之间有误会,哥很想化解,所以我就教了他一招,让他装失忆……”
闻言,东珊瞬时睁眼,无比震惊的转头看向他,她已猜到傅玉失忆可能是装的,但她以为这是哥自个儿出的鬼主意,傅恒只是提前知情才反应平淡,未料这主意竟是他出的!
“你们这样蒙骗嫂,可有想过后果?万一被嫂发觉,又当如何收场?”
对此傅恒并不担忧,他相信老会随应变,“失忆本就是模棱两可的病症,大夫查验不出来,只要他自己善于伪装,谁能戳穿?待两人的关系有所和缓时,他再慢慢装作恢复记忆的模样,神不知鬼不觉,岂不妙哉?”
他想得可真简单,东珊哼笑着瞥他一眼,傅恒忽生忧虑,“不对啊!你都能察觉出异常,那嫂会不会也心生怀疑?”
“哥目前的表现尚算正常,先前我并未怀疑什么,是你的反应令我起疑的。”
那还好,傅恒暂时宽心,大半夜的,他不便过去,想着等明日醒来再去看望老,现下合该搂着媳妇儿睡大觉。
次日一早,两人用罢朝食之后便一起去探视傅玉,傅恒再叮嘱她,千万要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不要拆穿这场戏。
东珊自是晓得轻重,不会乱说话,毕竟她也希望哥嫂不要再继续冷战。
今日雨过天晴,不算热燥,想着茗舒这几日一直忙着照看哥,定然辛劳至极,东珊便提议陪她到后园散散心,傅恒这才有会与傅玉单独说话。
人一走,傅玉长舒一口气,“让我一话痨装高冷,可把我给憋坏了!”
想要有所改变,那自是得付出代价,“只要有效果,你这苦便不算白挨。”
心知老喜欢吃槟榔,傅恒特地将在承德时得的两盒带回来给他,傅玉抬眸一看,眸光顿亮,而后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故作无谓地摆道:
“戒了,茗舒不喜欢那味儿。”
“……”为了讨好媳妇儿,他也是蛮拼的!
傅恒不禁想起,先前他额娘总说傅玉空有皮相,吊儿郎当,不思进取,和他二哥傅清性格相左,很是担忧他荒废余生。
然而成亲之后,无人提点管教,他竟自个儿改了性子,奋发向上,只为博取他媳妇儿的青睐,只可惜茗舒并未高看他一眼。
老的努力,傅恒是看在眼里的,是以他很希望傅玉能心想事成。
说起茗舒近几日的态度,傅玉可谓是喜出望外,“你是不晓得,茗舒最近对我可好了,我问什么她答什么,还亲自为我沐浴更衣换药,啧啧,成亲这么久,我们只有这两日才像是真正的夫妻。”
这不是每个妻子都会做的吗?怎的到了老这儿就成了稀罕事?可想而知他之前被冷落得有多惨,换作旁的男人怕是早就受不了,另寻新欢,傅玉却能坚持这么久不变心,着实难得。
拍了拍他的肩,傅恒宽慰道:“此乃好开端,切记循序渐进,不可太过分,否则很容易引起怀疑。”
时常被冷落之人往往都很容易满足,只要茗舒对他稍稍好那么一点点,他便心生感念,再者说,茗舒很可能有了身孕,他只盼着与她感情和睦即可,倒也不指望茗舒总是伺候她,以免她累着。
不过眼下这情形,傅玉百思不解,“为何之前她不愿搭理我,我一失忆她反倒愿意跟我说话?这是什么道理?”
傅恒之所以出这么个主意,自有他的考量,“因为人对弱者往往容易生出同情心,现下你受伤,在她眼里是弱势者,所以她极易对你心软。
再有就是,她的上一段亲事被拆散,她心定然有恨,明知她阿玛有责任,她却不能恨自己的父亲,至于二哥,她也不能去怨怪,怨气无处发泄,她便下意识的将恨意转嫁到你身上,是以不管你怎么解释,她都不愿去相信。
可如今你失去记忆,对往事毫无印象,那么她的恨意便没了发泄的对象,失忆的你无辜又可怜,她又怎么好意思再冷落你?”
傅恒之言彻底解了傅玉的疑惑,深感佩服的他不由竖起了大拇指,“高招啊!我真该早些找你。”
先前傅恒陪东珊看了些话本子,里面有诸多失忆的将军与农家女的缠绵爱情故事,他受到启发,才想到这么一个主意,这便是所谓的早不如巧,若然老一早就问他,兴许他也想不到这一点。
眼看着哥的日子有所好转,傅恒也替他欣慰。
那边厢,茗舒即使身处后园也无心赏花,总在担心失忆的傅玉不认得九弟,会不会说些冒犯九弟的话?找不到她,他会否闹腾?
放心不下的她着急回去,东珊见状,忽然就理解了什么叫善意的谎言,也许傅恒的法子真能令他夫妻二人重归于好,那也算是功德一件。
自老屋里出来后,傅恒让东珊先回南月苑,而他则去往宁辉院找母亲商议之后的行程安排。
李荣保的所有子嗣皆住在承恩公府,并未分家,这两人才成亲,东珊便要搬至别苑,难免让人说道,但儿子言辞恳切,章佳氏能体谅他们新婚燕尔,不舍分离,加之她也想尽快抱孙子,最终没再拦阻,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太夫人那边已然说定,傅恒回去后立即吩咐下人们收拾包袱,只不过他晌午便要启程,快马加鞭的往承德赶,若带上东珊,多有不便。
一是怕天气炎热,她会暑,二是担心她受不了快马的颠簸,于是傅恒决定让她先待在家,明日一早天凉快时再启程,无需赶路,马车行慢些倒也无甚所谓。
这一去便得两个多月,原先东珊还想着过几日能为芸茹庆生,如今看来是不能够了。
东珊随即差小厮将她准备好的贺礼送回娘家,又让小厮传话,告诉兄嫂,她去往承德一事,家若有什么消息,直接往那边送信儿即可。
一切安排妥当后,这两夫妻便一前一后的赶往承德。
先到的傅恒当了个夜值,次日卯时出得山庄,此时日头只探了个头尖儿,已然散发着金灿灿的辉光,将希望染映大地。
想着东珊可能还没出发,他便先回房休息,兴许睡醒时她也就到了。
上午的天不算热燥,乘坐马车的东珊掀开帘子即有小风吹来,田的麦子已然成熟,等待着收割,金黄一片,煞是喜人,一路的田野美景应接不暇,人的视野一开阔,心情也会格外舒畅。
此刻的东珊便好似那出了笼子的雀儿,满脸洋溢着放飞的喜悦。
途歇息之际,东珊下马车与蔷儿一道采了些野花,预备将其放在马车观赏,正在此时,大道上有辆马车自对面驶来,尘烟滚滚。
那马车前头坐着车夫和一名护卫,东珊之所以晓得对方是护卫,是因为此人的衣裳竟和富察府那些个护卫的衣衫一模一样。
马车行至此处停了下来,那护卫跳下马车,先与图海打了招呼,经图海介绍,方知这位乃是府的九夫人,遂又向九夫人行礼。
说话间,东珊无意瞧见对面那辆马车的蓝帘子被掀开一角,因着有车帘在遮挡,她看不大清楚,只瞧见一双盈着秋水的眸子在日光的照耀下流转着粼粼波光,微微上挑的眼角平添一丝妩媚娇柔之态,东珊还没来得及细看,那帘子已然放下,再无动静。
gu903();那护卫只打了声招呼便又坐上马车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