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的眼睛兀自因刚刚的一摔红红的,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势,随口答道:“聂小乙啊。”
聂轻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叫他“聂小乙”,她这是……愿意认他了?
他等了实在太久太久,以至当这一天真正来到时,他反而生起一种奇怪的不真实感。莫非,他又一次深陷梦中?
屋中,年年又抽了口气:“伤口好像裂了。”
娇声入耳,脑中尚无决断,行动却仿佛自有意志,他从窗外跳入屋中,忧心道:“我看看。”半蹲下来,欲要低头卷起她的裤脚。
她将脚一缩,避开了他的手,笑容得意:“我弄错了,伤口好着呢,没裂。”
聂轻寒:“……”这丫头是故意的,诳他进屋吗?他神色不变,淡淡开口,“好不好,得看了才知道。”没有理会她,捉住她脚踝,坚定地,一寸一寸地卷起了她的裤管。
如羊脂白玉的肌肤一寸寸显露于外。年年窘迫:“聂小乙,我真没事。”想要挣脱,哪里敌得过他的气力,纤细笔直的玉白小腿全部露出。
他径直解开了包裹的白布,仔细检查了伤口,确认没事,才松了口气,又重新将布裹上。
年年气得一脚踹去。他伸手,发烫的掌心覆上了她雪白柔腻的肌肤。
奇怪的感觉从肌肤相贴处生起。年年哆嗦了下,想要收腿,他手向上,摁住了她大腿,抬眼看向她:“等了我一晚上?”
他面上依旧平静无波,一对漂亮的深邃凤眸却晦暗难明,仿佛藏着万千情绪,却又似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年年怔怔地看着,如被蛊惑,轻轻点了点头。
他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离开栖梧园?”不告而别。
年年道:“聂小乙,你知不知道,定北郡王有可能是我的爷爷?他问了我好多爹爹的事,说爹爹背上的胎记和他失踪的长子一模一样。”
容貌相同,胎记一致,她的爹爹又是忘记了身份来历的,几乎板上钉钉了。定北郡王已经派人去江南找人,很快就会有定论。
聂轻寒“嗯”了声。
年年惊讶地睁大眼:“你知道?”
聂轻寒道:“我不是允了定北郡王,两家定亲,会将家中姬妾全部遣散,只一心一意地待夫人吗?”
年年目瞪口呆:所以,那时候他说的两家定亲,对象不是罗六娘,而是她吗?
聂轻寒看出她所想,温言开口道:“我的妻子一直都是你,也只能是你。”
年年心弦一颤,脸一下子热了起来。半晌,她喃喃解释道:“聂小乙,罗爷爷说,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就这么不明不明地跟着你,实在不妥。我要是不肯跟他回来,他就拆了栖梧园。”
聂轻寒:“……”这还真像定北郡王的行事作风。
年年解释清楚,俏脸反倒沉了下来,杏眼含嗔,不怎么高兴地道:“聂小乙,你又不是没腿,不能早点来找我吗?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这小妮子,倒打一耙的本事越发厉害了。明明是她狠心抛下了他,离开了栖梧园,倒显得他才是那个负心人似的。
可这一切,比起两人坦诚相待,她愿意认他,她在等他,又有什么要紧的?
他心旌动荡,再不想克制,站起身,将她整个抱起,紧紧搂入怀中。他抱得那样紧,仿佛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见。许久,喑哑声音响起:“对不起,我该早点来找你。”
年年得寸进尺:“光道歉有什么用?你得受罚。”
聂轻寒从来幽深难明的眸中渐渐盈满笑意:“罚我什么?”休说只是让她出气,这会儿,她便是让他摘天上的星星他都愿意。
年年哼道:“罚你不许吃我烤的兔子。”
聂轻寒一怔,露出讶色:“你什么时候学会烤兔子了?”
他还记得,当初在上京的路上,她可是娇滴滴的什么都不会,理直气壮地支使他烤兔,后来……他的目光忍不住掠过她红艳艳的樱唇,心头一荡:她主动亲了他,他将她柔软的身子抱在怀中百般亲昵,她的小嘴儿可比烤兔好吃多了。
瞧不起人是吧?年年生气,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哼道:“我和愉儿好不容易烤成功了,特意给你留了两条兔腿。谁叫你来得这么晚,不给你吃了。”
聂轻寒越发惊讶:“你和愉儿?”他有些担忧,“你们没把自己烤着吧?”
年年怒了:“聂小乙,我真不给你吃了!”他也太小看他们母子了吧,最多就是把脸熏黑,怎么可能把自己烤着?
聂轻寒望着她生气勃勃的模样,心软如绵,眉眼蕴笑:“那可不成,我晚膳还没来得及吃,年年为我留了兔腿,却不许我吃,也忒狠心了吧。”
年年:“……”伸手摸了下他瘪瘪的肚子,顿时恼了,“长河是怎么照顾你的?”
聂轻寒道:“怪不得长河,是我忙起来没工夫吃。”
他这是一直忙到了现在?
年年心疼了,轻轻推了推聂轻寒:“算了,兔腿都烤好了。反正放在那儿也是浪费,就便宜你了。你快去吃吧。”
他的小郡主啊,心肠怎么能这么软,也太好哄了些。
聂轻寒心口涨得满满的,没有说话,微微放松了年年,伸手捏住她秀气的小巴,轻轻抬起。
年年惊讶的眼神映入他眼帘,他眸色微暗,伸手掩住她清澈的明眸,低低开口:“不急,先吃我最想吃的……”声音消失在她柔软香甜的唇中。
不同于前几次暴风骤雨般的侵袭,这一次,他吻得温柔又耐心,轻柔地拨弄着她的唇舌,吮吸着她的甜蜜,引诱她随他起舞。
年年只觉全身血液都呼啸着涌上,浑身越来越热。正当情迷意乱,外间传来定北郡王为她新派的侍女秋烟迷迷糊糊的声音:“姑娘,你还没睡吗?”一阵窸窸窣窣声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80章结局
秋烟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住,推了推门,没能推开。
屋中,聂轻寒不舍地松开年年,望向门口方向:门反锁了?
年年双颊绯红,朱唇润泽,水汪汪的杏眼亮晶晶的,悄声道:“我锁的。”一脸“我聪明吧,求表扬”的表情。
聂轻寒:“……”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秋烟推不开门,有些急了:“姑娘,你怎么了?”
年年对聂轻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答道:“我没事,只是不惯人服侍。”声音因刚刚的情热带着些微嘶哑,倒像还没睡醒的模样。
秋烟没有起疑,柔声相劝道:“姑娘还是把门闩拿了吧,您现在腿脚不便,万一有事,奴婢也好及时进来。”
年年没有答她。
秋烟劝了几句,见年年不理会她,没了招,无奈地回去睡了。
聂轻寒摸了摸年年的头:“我该走了。”
年年不说话,伸臂揽住了他的劲腰,嫣红的小脸依恋地靠上了他的肩。聂轻寒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温言道:“乖,太晚了,你该休息了。”
年年闷闷地道:“我特意为你留的烤兔肉,你还没吃呢。”
聂轻寒道:“我带回去吃。”
年年没有别的理由留他了,又觉得他这样冷静,自己这样黏黏糊糊的实在丢脸,怏怏地松开了手,赌气道:“你走吧。”
聂轻寒见她小嘴微嘟,轻嗔薄怒,娇态动人,心间生悸,忽地打横抱起了她。
年年吓了一跳,又顾忌外间的秋烟,不敢呼出声,掩着嘴儿,眼波横流,狠狠地横了他一眼:“你做什么?”
聂轻寒道:“我看你睡了再走。”抱着她到了绣床边,将她放下,为她掖好被子。他的手落到五蝠如意的铜鎏金帐钩上,一时踌躇起来。
年年若有所觉,盈盈秋水看向他:“聂小乙,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聂轻寒道:“陛下指了我去洞庭赈灾。”
年年一怔:去赈灾吗?她有些记不清原文中是不是有这段剧情了,轻声问道:“你要去多久?”
聂轻寒道:“短则一月,长则三月。”
这么久啊。年年皱起眉来,半晌,担心地道:“愉儿怎么办?”
原本还想着她向他倾诉离愁,他该怎么顶得住的聂轻寒:“……”
六月盛夏,酷暑难当。外面的天气一天热似一天,西林苑却别是一番天地。群山环抱,绿荫蔽天,延平帝索性留在了这里避暑。
红枫苑外不远便是一片荷塘,满池的荷花开了,莲叶接天,小荷映红,池旁老树虬结,浓荫蔽日,倒是纳凉的好去处。
年年坐在树荫下,乐呵呵地带着愉儿剥莲子。
聂轻寒在受命赈灾的第二天就启程去了岳州,延平帝将愉儿接到了养心斋亲自教养,而她则留在了红枫苑。这些日子,每当得空,愉儿都会和延平帝说一声,跑来红枫苑看她。
年年知道小家伙平日读书习武辛苦,他过来,她就变着法子带他玩耍放松,今儿摸鱼,明儿采菱,后日编环。上次愉儿来,她甚至还和郭直商量了,将得闲的小内侍组织起来,自己也亲自下场,陪着愉儿玩了一场蹴鞠。
这会儿,愉儿小脸红扑扑的,亲昵地偎依在她身边,一边笨拙地剥莲子,一边告诉她道:“爹爹再过几天就回来了。”
朝内有延平帝支持,吴仲麟配合,聂轻寒又是个能干有主意的,一边组织民夫修筑堤坝,一边直接抓了几个贪渎官员,斩杀首恶,督促确保赈济百姓的银两粮食到位,使百姓不致衣食无着,流离失所,差事完成得十分漂亮。
愉儿越说眼睛越亮:“皇爷爷私下夸了爹爹好些话呢。”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
年年微微出神:他就要回来了吗?算起来,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那时候他曾说过,等他回来,就会正式向她提亲。
愉儿瞅年年不注意,偷偷扔了一颗莲子入口,嚼了几下,顿时苦得小脸都皱起来了。
年年回过神来,乐不可支:“小傻瓜,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许你现在吃?莲心还没剔掉呢。”
愉儿赧然,闹了个大红脸。
母子俩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