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阿诺摇了摇头,她的烦恼,还真的找不到适合的人说。
秋杏把刚摘的花瓣拿了进来,打算住花茶,她刚把茶壶架好,就想到了一件事,“对了主子,三月十九是陛下的生辰,您打算送什么生辰礼啊?”
阿诺愣了愣,三月十九,她还真是忘了。
秋杏看着她一脸懵懂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要是以前的她,恐怕早就在上个月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
其实阿诺从来没有送过虞彦歧什么生辰礼物,去年的话,她也是五月进的东宫,按理说她不可能知道虞彦歧的太子身份。
“我好好想想吧。”阿诺扯了扯嘴角,越想越纠结,她有些丧气。
入夜的时候,阿诺纷乱一天的心也得不到疏解,只好披着外衣举了一盏煤油灯去了书房。
书房里很安静,里面的熏香早已燃透了,但还是留有几丝淡淡的香味。有时候虞彦歧在这里一坐就是一下午,偶尔还会拉着阿诺一起坐在那批阅奏折,他似乎总能从那么枯燥的工作中找到情趣。
几道圣旨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案桌上。
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就一天时间,她从一个小小的美人蹿到了婕妤,然后是昭仪,淑妃,再到皇后……
她也能想象得到,这些圣旨被那些一个个嘴里喊着“之乎者也”的大臣们知道了,那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可是那个男人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在支撑着。
阿诺拉开圈椅,在地板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她双手枕着下巴,眼神放空,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很想见一见他。
秋杏察觉到了书房这边的情况,她提着灯笼走进来,看见是阿诺,就劝道:“主子,都子时了,您怎么还不睡?”
阿诺笑了笑,“今天你守夜?”
秋杏点点头,她把灯笼放在一旁,问道:“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阿诺指了指桌上的几道圣旨,与其有些纠结,或许她真应该找个人来倾述一二了,不然一直这么下去她会疯掉的,“烦心事,还真有。”
秋杏好奇,不理解为什么书房里多了那么多道圣旨。
就当她拿起其中的一道圣旨的时候,阿诺开口了:“陛下想立我为后。”
秋杏震惊,她脸上的表情可不比当初的阿诺好多少,这皇后可是一国之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立的,如果陛下真立了阿诺,只能说明陛下对主子用情至深。
半晌后她才弱弱问道:“这是真的吗?”
阿诺失笑,“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秋杏忐忑地打开圣旨,她虽然识字不多,但简单的字她还是知道的,比如那个“淑妃”。
她又继续翻开,在翻到第三道圣旨的时候,才看到“皇后”两个字,其他的她也认不全。
她拍了拍心口,那里砰砰直跳,“那主子,您是什么想法呢?”
阿诺摇头,诚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的话,就不可能半夜过来书房了。
“主子,那您每天看见陛下过来,心里面高兴吗?”秋杏看着她,“奴婢虽然没嫁过人,但奴婢也看过几本话本子,话本子上说,如果心里面有某个人的话,那么每次看见他的时候,总会很高兴,看不看他的时候,就会很难过,一天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他的身上。不过从现在来看,时时刻刻想黏着您的是陛下!”
“这又说明不了什么。”阿诺微微一叹,“或许是我陪他的时间有些长,等陛下以后有了别的妃子后……”
“主子。”秋杏严肃道,“你仔细看看,如果到时候陛下真的有妃子后,您会不会难过?”
阿诺怔松,“当然会啊。”
“可是现在陛下根本不愿意去找别人啊。”秋杏道,“都那么久了,如果陛下真的想扩充后宫,还会等到现在吗?您看见陛下纳妃子会难过,您难道没想到把陛下赶去别人那,陛下也很难过。”
见阿诺不说话,秋杏再接再厉道:“您心里面有陛下,陛下心里面也有您,您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阿诺无言以对。
这一个多月来,虞彦歧对她很好,只是被她刻意忽略了,或者说她不愿意去深想。
秋杏也知道阿诺钻进死胡同里面了,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但是这些事情只能是阿诺自己去想通,别人没办法插手。
“如果您一味的把陛下拒之门外,这样对陛下是不公平的。”
阿诺讶然,“没想到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你这么教育。”
“奴婢常听人说一句话,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主子您深陷其中,想的就自然就复杂多了,可是这样越想就会越累。”秋杏咧嘴一笑,说的都是一些肺腑之言,“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要过得开心一些,总之,别留下遗憾就好,也别给自己机会去后悔。”
阿诺默然,与其一直缩在壳里,还不如把头再伸长一些,或许事情真的没那么糟呢。
她把圣旨卷了起来,道:“明早回宫吧。”
秋杏一喜:“好!”
阿诺转头一看,窗外长夜漫漫,似乎有什么变了,似乎什么也没有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秋·人生导师·杏!
☆、醉酒
可是一到早上的时候,阿诺又有些反悔了。
秋杏一时反应不过来,她道:“……主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昨晚秋杏的话对她来说有些触动,但实际上,她根本没有考虑清楚。她并不是那种一时头脑冲动的人,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会想到它最终的几种后果。如果她真的回宫的话,那就代表着她从今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呆在宫里,她根本没有后悔的余地。
“行了,你下去准备早膳吧。”阿诺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至少在虞彦歧的生辰宴之前,她肯定会给自己,会给他一个答复。
在此之前,她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来考虑。
秋杏见阿诺确实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所以也不再说什么,现在阿诺确实是需要时间来冷静冷静。
阿诺走到院子里吐出一口浊气,她昨晚做梦了,梦到了前世的那场大火,梦到了她和虞彦歧初见的时候,又梦到了婉贵妃死的那天,还梦到了楚玉荷在天牢里和她说话的场景。
很多很多,多得让她误以为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她突然在想,她的初心是什么?
面对虞彦歧,她内心既喜欢又复杂。
从一开始她主动接近他,就是抱有目的的,而且这个目的还不纯,不然不可能还未出阁就同他厮混在一块。偶尔的时候她都要忘了自己是利用他,短暂的欢愉会让人沉溺,无法自拔,但更多的是一种恐慌,她怕她会步入婉贵妃的后尘,然后变成一个怨妇。
其实说白了,是她对虞彦歧的感情不自信。
“你在想什么?”男人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诺吓了一跳,他回头,看见虞彦歧就站在身后。
他是哪时候过来的?
“陛下今天不上朝?”阿诺问他,今日虞彦歧来得有些早。
“今天休沐。”虞彦歧乜了她一眼,每五天休沐一天,看来他也没记住。
虞彦歧走过去牵着她的手,重复着之前的那句话:“你在想什么?”
阿诺自然不可能说出来,她随便扯了一个谎,笑道:“在想中午吃什么。”
虞彦歧明显不信,不过他也没有追问下去,给阿诺留有空间,“这早膳还没有吃呢,你就想着中午吃什么。”
阿诺松了一口气,但面上不显,只能换个话题,“臣妾去浇水。”
在她还没有纠结清楚的时候,与虞彦歧在一起,她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而虞彦歧也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不禁深思,是不是他太着急了,把人家姑娘给吓到了?
“晨间的露水还没有消融,根本不需要浇水。”虞彦歧开口道,他的手也没有放开。
阿诺没有说话了。
虞彦歧叹了一口气,他伸手点了点阿诺的心口,无奈道:“阿诺,你这里可有一丝一毫我的位置?”
阿诺愣了愣,想开口解释,但不知道说什么。
“陛下怎么会这么问呢。”阿诺眼神飘忽,从前她对虞彦歧的那些情话都是信手拈来,根本就没有真心可言。
“难道你要我把这里剖开,把它拿出来你才会信吗?”虞彦玩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眼眸幽深。
见阿诺又不说话,虞彦歧微叹,然后一把手把她搂进怀里。
“该吃早膳了。”
虽然今天虞彦歧来的有些早,但厨房的宫人门已经习以为常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十几盘菜就稳稳当当地摆放在了桌子上。
两个人都拿着筷子吃着食物,没有谁主动开口,虞彦歧也没有问她昨天的事情,两个人平静地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虞彦歧在别苑耽搁的时间不多,吃过早膳就离开了。宫里有一大堆政务要处理,所以他不能一直呆在这。
接下来几天虞彦歧也只是匆匆过来一趟,每次呆的时间也不长,坐了一炷香就走了。
阿诺见此也没多说什么。倒是向禹在一旁明里暗里地透露,虞彦歧的生辰快到了。朝臣建议今年的生辰宴同登基大殿一同办了,恐怕到时候那些人又催着陛下立后。
从广纳后宫退步到先立后,大臣们已经做了让步了。
阿诺也就笑笑,笑完后就继续低头缝制衣裳。
那淡定的模样让向禹见了心急得不行,也不知道这位主子是心大呢,还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夜,虞彦歧又过来,阿诺正对着铜镜摘掉头上的簪子。
“陛下如果忙的话,就可以不用过来臣妾这。”阿诺拿起牛角梳梳起了头发。
虞彦歧心头一梗,气不打一处来,他整日里忙里忙外的,为的都是谁?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阿诺勾起嘴角,道:“臣妾怎么没良心了?没良心能这么关心陛下吗?毕竟从皇宫到这也需要时间。”
她转过头去,发现这几日虞彦歧似乎过得并不好,眼底还泛着青黑。
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心疼。
“累了的话,就先休息吧。”阿诺把梳子放下,然后起身走了过去。
虞彦歧昨天批阅奏折到三更天,还没睡多久呢,就开始早朝了,然后就是与大臣们商议各种政事,直到黄昏的时候,才有时间来到别苑。
虞彦歧摇头,“不累。”
阿诺顿了顿,然后朝着外面道:“秋杏,上些夜宵过来。”
虞彦歧听到了,也没有阻止。
不多时,桌上就摆了好几盘热食。虞彦歧用勾着酒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这叫秋露白,是御酒坊专门酿制的酒水,你尝一尝。”
阿诺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笑道:“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或许是见到相见的人,虞彦歧心情颇好,“可是我觉得你的名字更好听。”
阿诺小酌了一口,脸颊瞬间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被熏的,还是醉的。
透着朦胧的灯火,虞彦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里似有冰雪消融。
阿诺放下酒杯,酒水很醇,酱香浓郁,回味悠长。就连一向不爱喝酒的她,也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就当她想再倒一杯的时候,虞彦歧制止了她,“虽然不烈,但后劲足,等会就会醉。”
阿诺茫然了一瞬,还是放下了酒瓶。
虞彦歧又夹了几样小菜放在她的碗里,“先吃几口热菜填填肚子。”
阿诺垂眸,那些都是她喜欢吃的,仔细想想,其实虞彦歧对她真的很好,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虞彦歧看见她娇憨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阿诺不解地看着他。
“阿诺,我突然想起来有一句话一直没有对你说过。”虞彦歧凑近道,虽然两人隔了一张桌子,但也不妨碍他靠近。
阿诺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失神片刻。
“什么话?”
“我心悦你。”虞彦歧笑道,他轻轻一碰几吻上了她的唇,蜻蜓点水一样的划过,然后离开。
阿诺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像在天上飞。就算不照镜子,也能知道她的脸有多么的红。
阿诺就算醉了,也很安静,不吵不闹,就趴在那像睡着了一样。虞彦歧轻笑一声,然后把她打横抱着走到了床边。
他摸着阿诺有些微烫的脸颊,轻轻开口,“你啊,的确是个没良心的。”
可,谁叫他喜欢呢。
虞彦歧哪时候离开的阿诺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秋杏早就把解酒汤盛了上来。
“陛下呢?”阿诺问她。
“陛下昨夜就走了。”秋杏解释道,“算了算时间,也没呆多久。”
阿诺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这几天虞彦歧忙都抽不出时间往别苑跑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三月十八这一天,虞彦歧一下朝就赶到了御书房。
礼部尚书也随后就到了,明日就是登基大典和生辰宴了,可不能有一丝马虎。
“陛下,这是明晚宴席的座位安排,您过目一下。”礼部尚书拱手道。
虞彦歧一抬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册子,他拿过来一看,脸色就冷了下来。
礼部尚书心里直打鼓,这名单他可是花了大心思弄的,难道还有什么不妥?
“拿回去重做一份。”虞彦歧把册子丢给他。
礼部尚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明天就要用了,现在重做一份还来得及吗?
他只能小心翼翼问道:“陛下,这座位有什么不妥?”
虞彦歧斜眼看着他,冷声道:“你吃着朝廷的俸禄,是为朕排忧解难的,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难道还想要朕来亲自写座位安排?”
gu903();礼部尚书冷汗连连,忙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