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华边品茶便聆听,视线若有似无的扫向眼前的一桌子菜肴,眼尾泪痣亮了些许,都是她喜欢吃的菜,看来某人有些了。
一曲罢,温月华捧场的鼓起掌:“好听。”
她夸人的时候从来不喜欢做扭捏那套,好便是好。
陆云风起身坐到她对面,脸上没有多余的变化,神色如常道:“这些都是你惯常吃的菜,尝尝?”
温月华眸光从他脸上落到满桌子菜肴上,目光顿在最前面的那道清蒸蟹上,看来某人真的是有心了。
这道清蒸蟹看似普通,其实要想做的合温月华口味却是不易,她因身体原因,有诸多忌口,很多调味用的食材都不可用。
可她又偏好这一口,当日爹爹为了找到能做这道菜的厨娘,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就是不知,今日这厨娘,是陆云风从哪寻来的。
她拿起筷子,率先吃了口蟹肉,口感极佳,吃在嘴里一丝油腻感都没有。
更难得的是,同她平日惯常吃的一样。
她挑眉看过去,不经意问道:“难不成你把相府的厨娘接来了?”
开玩笑的问法,本没打算他会接话。
谁知——
他端起酒杯慢饮一口道:“有何不可?”
“嗯?”温月华吃惊道:“你真的把相府厨娘带来了?”
陆云风放下酒杯,云袖一甩,稍作停顿后道:“没有,只是凑巧碰到个厨艺好些的人罢了。”
不知为何,温月华听后心底竟然有一丝丝不明的感觉,她还以为他当真为了她,去相府寻人。
看来……
她唇角下滑,眼尾处的泪痣暗了少许,看着那道清蒸蟹仿若不似方才诱人。
陆云风不动声色的扫了温月华一眼,指着其他菜道:“这些菜色都不错,你都尝尝。”
话是这么说,可人家一点主动布菜的意思也没,俨然一只高傲的鹰。
温月华压了压心底那些莫名的情绪,自己劝慰道:只不过是陌生人罢了,何苦有其他不该有的期翼。
幼苗还未出土,已被拔的连根都不剩。
想通了这些,心情反而变得好起来,她眼尾的泪痣不知不觉间又变了颜色,从暗到亮,配上那清澈透明的眸子越发显得好看。
两人边吃边聊。
陆云风道:“听闻你几岁便离开了相府。”
温月华离开相府这事,对外是瞒着的,除了相府的人,其他人一概不知,今夜她也不想瞒他,轻声道:“是。”
“为何离家?”
温月华顿了一下,嘴角扬起牵强的笑:“总有那么些事情不得不离开。”
后面有一句话,她未说出口,你不也是如此吗?也有不为人知的事。
陆云风摩挲着酒杯道:“看来夫人有事情不想同为夫讲?”
这声“夫人”落在温月华耳中,惹的她心跳漏了一拍,某人做事还真是没有底线了。
难道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他探寻的东西??
温月华稳稳心神道:“夫君这话,说的生疏了,妾身能有什么事?左右不过一些小事,说多了也无益。”
高手过招,云里雾里,今夜的陆云风似乎很有和温月华聊天的兴致。
他径自斟满一杯酒对着半空中的明月道:“夫人可喜欢赏月?”
“嗯?”温月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陆云风仰头喝完杯中的酒,放下杯子,道:“不如为夫带夫人赏一赏这顺城的月色。”
说话间,温月华只感觉腰间一紧,似乎有什么缠上,随后她随着那股力量,飞到了最近的阁楼之上。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未像闺阁女子那般大呼小叫,也未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对着身侧的陆云风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倘若不是发生些什么,这个有洁癖的男子怎么会靠近她。
陆云风唇角淡挑道:“咱们玩个猫捉老鼠的游戏。”
温月华:“……”
第14章
温月华尚未来得及问他是何意,身体又因一股强大的力气向前抛去,从亭台楼阁到亲吻地面,这下她真是有些风中凌乱了。
不过,好在她随师傅行医之时也学过些功夫,虽不精湛,但轻功尚可。
一抛一落,她落在了突然出现的马车里,几乎就在她刚坐稳时,马车风驰电掣般向前驶去,那副样子好像后方有千军万马在追。
其实,后方还真是有人在追,千军万马倒不至于,几十人,武功极高。
“小姐,你没事吧?”琉璃一把扶住倾倒的温月华,担忧的问道。
温月华坐好,借着月色看清了马车里的情景,她问:“琉璃你怎么在这?”
琉璃也是一脸懵逼样,秀眉拧到一起,不明所以道:“奴婢正在收拾行囊,谁知道突然有人进来把奴婢打晕,醒来时便已在马车里了。”
琉璃说完了,想起一件事道:“小姐,你不是在同姑爷用晚膳吗?你怎么会?”
温月华稳稳心神,细想了一遍方才的过程,交代道:“应该是遇到了麻烦。琉璃,这里可有防身用的东西?”
琉璃进来的早,方才已经翻了一遍,这里没有任何防身的东西,她摇摇头道:“没有。”
温月华陡然想起什么,抬手摸向自己的腰间,今日回天松客栈时,恰巧看到了两支中意的银钗,遂便买了下来。
她从腰间拿出一支交给琉璃,叮嘱道:“收好了,遇到危险时,以备不时之需。”
琉璃收下点头,“好。”
马车还在疾驰,身后紧追不舍的马蹄声好像越来越小,温月华掀开窗口的帘子探头向后看去。
他们此时行走的是一条小路,路旁高树林立,偶尔还能听到野兽鸣叫声。
野兽?
树林?
温月华眸色一凛,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倏地探进头,对着琉璃附耳道:“一会儿咱们一起跳车。”
琉璃瞪大眼珠子,无声说:“什么?”
温月华紧紧攥上她的手,对着她点点头。
暗夜中,两人双手紧紧相握,一点点向一侧移去,正巧前方道路不平,太过颠簸,疾驰的马车放缓了速度。
温月华见状,扯上琉璃的手,一个用力,两人从车上跳下来。
连滚几圈后,撞到了路旁的树上,这才停下来。
琉璃痛的叫了一声。
温月华抬手去挡她的嘴时已然来不及。
“吁——”马车猛然停下,驾车人从车上飞驰而下,停在了温月华她们面前。
月色下,男子蒙着面,手持利剑,眼神犀利。
温月华道:“你是谁?”
男子冷哼一声:“送你上路的人!”
琉璃哆嗦着挡在温月华身前,颤着音道:“我、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你为何要杀我们!”
男子踢了下脚步的石子,“因为你们挡路了!”说话间,举起利剑便刺过来。
温月华用力推开琉璃,一个旋身,躲过这一剑。
男子见状咒骂了一声,再度杀过来。地上的枝叶狂飞乱舞。
温月华顺势捡起一根树枝,和他厮杀起来。不过,男女力量悬殊,加上她武艺不精,几招过后,便有些吃力。
琉璃举着银钗从后方冲过来,谁知还没靠近,被男子一脚踢飞跌到地上的石头上,当即昏了过去。
“琉璃!”温月华惊呼一声,向着一侧冲去。
男子眼神里流淌着杀意:“找死!”
他举起利剑再度刺向温月华,这剑下去,活命的机会为零。
温月华睁大眼眸……
忽地,利剑在距离温月华一寸之地时被一个石子戳偏,有人给了男子一脚。
男子受力重重的摔在地上,脸上的黑色面巾脱落在一旁,鲜血从他口中溢出。
月影下,有一翩翩身影从天而降,那人挥舞着手中的折扇,脸上冷若寒冰。
躺在地上的男子见是他,神情一凛,当即明白过来,“是你。”
陆云风道:“是我。”
男子:“那夜是你救的她!”
陆云风斜挑唇道:“你说呢。”
男子似乎明白过来,哈哈一笑:“原来这都是你布好的局。你用她引我出来。”
陆云风没接他这句话,追问道:“你的主子是谁?那夜谁指使你们去破庙的?”
男子仰头大笑:“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从后方窜出来的程二,当即给了男子一脚,狠狠道:“爷有的是方法让你说出来!”
男子脸上的笑越来越诡异:“你不会知道的。”
说话间,他用力一咬。
程二奔过去,捏住他的嘴,但为时已晚,“公子,他咬舌自尽了。”
陆云风敛眉道:“看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程二在男子身上上下摸了一把最后在他的黑色靴子里摸出一封信。
就在程二忙碌的同时,温月华跑到了昏迷的琉璃身侧,她扶起她,急声道:“琉璃、琉璃、醒醒,醒醒。”
喊了许久,琉璃才慢慢睁开眼,弯唇道:“小、小姐……”
“乖,没事了。”温月华安抚道。
琉璃缓缓再度阖上眼。
程二把信收好,快走几步,打算去帮忙扶琉璃,谁知道还未走近,便被呵斥住。
“站住,不用你管!”温月华吃力的搀扶起琉璃,冷冷道。
程二看了眼自家的主子,又看了眼很狼狈的温月华不由自主解释道:“夫人不是你……”
“闭嘴!”温月华此时不想听任何人说话,她满脑子想的是方才男子说的那句,原来这是你布好的局。
呵呵,原来她只是他的棋中子。
亏她方才还在担心他,殊不知,某人只是把她当做诱饵!
猫捉老鼠?
哼,本以为别人是老鼠,没想到竟然是……
程二抬手摸摸后脑勺,看着温月华吃力的搀扶起琉璃,又一拐一拐的向前走去,压低声音道:“公子,你真不解释一下吗?我们明明没有……”
他们明明没有设局,至于为何来的如此晚,还不是因为要解决后方跟着的那几十个人。
陆云风眸光在前方身影上停留片刻后道:“你护送她们回客栈。”
语罢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程二站在原地,向左瞧瞧,又向右瞧瞧。
他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作收,求作收
第15章
温月华临上马车前,回眸淡扫,只看到翻飞的衣袂,还有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背影。
次日,安排妥当医馆的后续事务,温月华没向任何人言明,买了辆马车,带着琉璃离开了顺城。
只是,世上终归没有永远的秘密,何况她的出行也不是特意要瞒着,单纯的是不想打扰到旁人。
出城没多久,前方路上站满了一行人,老老少少,面目难舍。
飞快行驶的马车,缓缓停下,温月华从马车中出来,看着特意前来送行的人,顿时心生感慨。
她抱拳作揖:“告辞。”
有孩童从人群中走出来,屈膝下跪:“谢谢温大夫救我阿婆。”
稚嫩的童音,染红了温月华的眸底,她再次道:“后会有期。”
送别的画面是让人难过的,没敢再停留,对着车夫道:“走。”
车夫挥舞起鞭子。
人群远去,温月华不知道的是,在人群后方,有人驾马站在不显眼的地方。
程二:“公子,我们回帝京吗?”
陆云风:“程四信上怎么说?”
程二一字不落地复数:“他们赶到时苏嬷嬷已被人带走,不过那人好似有意在指引什么,留下了暗记。还有,皇宫那边已再催了,倘若您要是还不回帝京,估计又有一批太医入住漠北府了。”
随后程二调侃的补充道:“程五已经装不下去了,每天药膳补着,好东西吃着,来信说自己都胖了一圈,扬言公子要是再不回去解救他,他就真成猪了。”
陆云风:“吩咐下去,回漠北,去帝京。”
程二脸上当即乐开花,隐忍多年,终是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去了。
他转念想到别的,神情一顿:“那夫人……”
陆云风:“你派人盯着点,护送她们安全回帝京。”
“是。”
马车走了好远,一直没见那抹身影,温月华脸色变得有些不好。
琉璃到底是了解自家主子的,安慰道:“小姐,姑爷应该是有事,不然不会来送行的。”
温月华垂下眸,看着下方,声音不大不小:“不许提他。”
只要想起他连她都算计,心里这股火便怎么也难消除,虽知晓他们的婚约是权宜之计,但毕竟相处了两月有余,又共患难多次,没想到……他心机竟然如此之深。
琉璃安抚:“好好好,不提不提,那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温月华就着飞起的帘子瞟了眼外面,“魏宇明有回信了吗?”
琉璃从腰间拿出一封信:“小姐你看。”
温月华接过,认真看完,吩咐车夫道:“下个路口我们向南行。”
琉璃不解:“小姐,不是应该向北行吗?”
温月华想起那夜的事总有些不解,那人到底为何要杀她?单纯只是因为她在破庙中出现过?还是有其他缘由?
再说,这次出行,师父也尚未见到,那个给她传信的人到底是谁?
师父可否安全?
既然这棋已经下了,她断然没有中途逃跑的理由,更何况即便她想跑,暗处的人也得允许才行。
“往北走,便是江南,都说江南风光好,小姐我带你去长长见识。”
琉璃一脸的问号,既然小姐说了要去江南,那便去江南,她点头:“好,奴婢听小姐的。”
温月华打断:“以后记得出门在外,我只能是你家公子。”
琉璃抱拳作揖:“是,公子。”
疾驰的马车,在下一个路口向南驶去,而后方跟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一眼,没有迟疑的追了上去。
他们没敢跟太近,始终保持着前方人看不到的距离。
两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一处茶棚前,车夫沉声问:“公子,天气干燥,马儿有些口渴,不知可否停下来稍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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