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陆云风的好奇心彻底被激发起来,何事需她亲自到场。
温月华眼见离祥云府越来越近,对着他道:“反正是有那么些事,你先把我送回去,他日寻个合适的时机我再同你细说。”
显然陆云风对她这个说词不太满意,一直没让马车停下。
温月华寻思着要不来个跳车?
转念一想,不妥。青天白日的,她若真是跳下车去,不消片刻便传遍整个帝京。
丢的可是她丞相府小姐的脸。
直接上手打,武功太弱,明显是挨打那方。
温月华思来想去,还只能是扮柔弱,她露出甜甜的笑,打算把人哄住先离开再说。
不过,她千算万算却露了一招,后面程二的马车紧紧跟随,琉璃此时正坐在那辆马车里。
她这边马车刚停下,琉璃便从马车上跳下,急匆匆跑过来,道:“小姐,我们要回相府了,表少爷还等着呢。”
她过来的时候是跑着来的,有些气喘吁吁,前面那句话说的声音小些,后面怕小姐听不清,不免提的高些。
然后那句“表少爷还等着呢”重重落在温月华耳中,同时也落在陆云风耳中。
她慢吞吞抬眸睨向他,看着他眸色一寸寸暗下,随后又一寸寸亮起来。
陆云风:“原来……这才是你急着回府的原因。”
温月华:“……”
不。
你错了。
真的不是。
她张口想解释,琉璃又道:“小姐,您还是赶快下来吧,回去晚了,表——”
话还未完,门帘子突然掀开,露出一张阴郁的脸。
琉璃吞咽下口水,“殿、殿下。”
陆云风回眸瞪了温月华一眼,弯腰走了出来。气场太强大,自带一股冷风。
冻得琉璃一哆嗦,全身跟着抖了抖。
殿下脾气,着实不太好。
温月华想解释,但见他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心里也生出一丝闷气,对着琉璃道:“上车。”
等琉璃上车后,车夫手里握着鞭子,却不敢前行。
温月华道:“走。”
马车虽是祥云府的,但谁都知晓殿下最重视的就是这位温家小姐,故不敢违抗,听命行事。
琉璃小声道:“小姐,殿下是不是生气了?”
温月华斜挑起唇角,“明天去买些梅子回来。”
琉璃:“嗯?”
温月华:“要最酸的那种?”
琉璃:“小姐要泡酒吗?”
温月华摇头,“不,送人。”
这下琉璃有些不明白了,“送谁?”
温月华:“送、给、咱、们、三、殿、下。”
琉璃“噗”地笑出声,“小姐这是打算酸死殿下吗?”
温月华理了理罗裙,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这次只有表弟来的?”
孙姨娘和已故的丞相夫人是亲姐妹,每年都会寻个日子来丞相府小住,最初是为了照看温月华,久而久之后,便成了习惯。
曾经有人提议,要温增海娶了彼时待字闺中的孙玉。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后来,温月华被送走,孙玉也便没了再来的理由。
今知晓她不但回了帝京,还许了人便着人书信一封,想来帝京一见。
时隔多年,有些事已如云烟,温增海允了她的要求。
听闻她这次不是单独来,而是和儿子一起来的。
琉璃道:“好像原本孙姨娘也打算来的,只是中途染了风寒,便又折回去了。只有表少爷一人前来。”
温月华轻点头,“知道了。”
夕阳落山之前,她们回了相府,一番梳洗,又换了干净的衣衫,这才去了前厅。
远远便听到谈话声。
“……母亲一直惦念表姐,这次遣我前来,也是为了……”说话中规中矩听上去倒也顺耳。
只是这句话后,他又道:“听闻表姐同三皇子定了亲,母亲一直都说,身为儿郎一定要报效国家,倘若……倘若能寻个差事,那……”
温增海不动声色道:“哦?”
他道:“不知您能否举荐?”
听到这里,温月华当即对这个表弟有了初步印象,一个不学无术但又想着一步登天的男子。
胸无点墨,却做着不属于自己的梦!
她走进去道:“表弟这话,让人见笑了。云国每年都会有秋闱科考,表弟倒不如用功读书,考取功名。”
王明霄眸色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冷意,稍纵即逝后,笑着道:“这是月华表姐吧?”
他起身行礼。
温月华对着温增海屈膝见礼道:“爹爹,晚膳已备好。”
随后又道:“表弟,许久不见,你越发的俊朗了。”
长得倒是可以,只是这心思太不纯正,不知,孙姨娘平日是如何教导的。
“好,那咱们一起去用膳。”
帝京属北。
王明霄生在江南一带。
南北差异,不但是气候,也体现在吃食上。王明霄是孙姨娘婚后三年吃遍名药才生的孩子,是以平日了对这个儿子极为宝贝。
自小都是他一人说了算。
吃食上更是挑剔。
他坐下后,看着一桌子菜竟然无一道是他想吃的,心中顿生不快,这种不快,从他脸上展现出来。
温月华本不想同他计较,毕竟是亲表弟,去了那个‘表’等同于亲姐弟。
只不过,他这张脸实在影响她进食。
放下筷子道:“表弟,多吃些。”
王明霄到底不算太傻,知晓这不是自己府中,道;“谢谢表姐。”
顿了一下又道:“表姐,听闻你今日同三殿下一起外出郊游。表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温月华脸上扬着笑,“哦?那还是别讲了。食不言。”
王明霄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白,愣了一下,还是说出口:“表姐,虽你与三殿下有婚约在身,但女子吗?终究还是要注意些的好,男女授受不亲,传出去有损名声,与你……”
温月华手慢慢攥紧,脸上再无一分笑意,倘若不是有人看着,面前这杯温水正好给他洗洗脑。
“啪。”王明霄说的正激动时,嘴里被扔进一颗青枣,不偏不倚堵个正着。
他指着嘴,呜呜出声。
随后,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那人含笑道:“温相,我来蹭个饭,不知欢不欢迎?”
温增海听到声音,倏地起身迎接,对着徐徐走进来的人道:“参见殿下。”
温月华也站起身,视线落到一身蓝色锦袍的陆云风身上,游走间又落到程二手上。
确切地说,是程二手中的袋子上。
里面装了满满的青枣,有的竟然和鸡蛋那么大。
王明霄被堵住嘴,只能耶耶呜呜,知晓是殿下让人弄得,也不敢自己取下来。
哆嗦着站到一旁。
陆云风在温增海身侧坐下,淡声道:“方才本殿下听到有人好像说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有损名声之类的话,不知这话时谁说的?”
身后的丫鬟奴才齐齐看了眼被青枣堵住嘴的表少爷。
厅内除了王明霄,谁也未发声。
陆云风道:“你吗?”
王明霄点点头,又摇摇头。
陆云风执起一只干净的玉盏,轻轻一捏,玉盏瞬间成了粉末。
王明霄两眼一黑,瘫倒在地上。
陆云风接过程二递上的帕子,边擦拭边道:“看来这位身体不适,带出去让太医给瞧瞧。”
程二领命,拎着王明霄的衣领子走出去。
陆云风指着饭菜,不客气地说道:“吃,一起吃。”
他这反客为主的姿态,倒是一点都没觉得不妥。
没了燥舌,吃起来顺心多了。
温月华也习惯了他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倒也没太在意他的突然出现,饭后,她对着琉璃耳语一番。
琉璃瞪大眼珠子,眼神透着询问。
温月华点头,“去办吧。”
陆云风同温增海在书房呆了一个时辰,出来时,温月华正在廊下等着他。
他走上前,“找我有事?”
温月华含笑作揖,道:“也无大事,只是觉得近日一直麻烦殿下,月华想回个礼。”
陆云风这下来了兴趣,“回什么?”
温月华拍了下手。
不多时,有人从柱子后方走出,那人手里抱着一坛子东西。
陆云风不解的看着。
琉璃搬出一坛后,又搬出一坛,一连搬出三坛。
“小姐,都在这了。”
温月华点头示意她先退下。
等人都走了,她指着三个坛子说:“这就是回礼。”
陆云风眉毛一挑,“酒?”
温月华也没解释,作揖道:“时辰不早了,恭送殿下。”
逐客令下的一点头不含糊。
陆云风道:“既然这是你送的那我便收下。”
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她送的东西,意义非凡。
温月华离开时,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程二把坛子都搬了出去。
路上,车里有酸浓的味道流淌出来。
程二驾着马车道:“公子,这好像不是酒吧?”
陆云风看着摆在面前的三个坛子,眼神变得越发耐人寻味,他要来程二身上的佩剑,用力一刺。
密封处被挑开,浓郁的酸味扑面而来。
顺着风飘到外面。
程二道:“公子,这是醋呀。”
陆云风:“……”
不错,都知道如何揶揄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尽量抓紧码完。
第61章
次日一早,温月华收到了一份回礼,程二亲自送来的梅子酒。酒香醇厚,酸味浓郁。
闻一下,便有些上头。
程二笑着把梅子酒放下,道:“我们殿下还有一句话。”
温月华:“讲。”
程二压下翘起的唇角,轻咳一声,学着主子的声音,“那几坛醋收下了,回头一起共饮。”
温月华面上没说什么,心道:真以为是酒水呢,还共饮。
她让琉璃把梅子酒收下,淡淡道:“殿下贵人事忙,我还是不便多打扰的好。”
“不忙,不忙,”程二眯眼笑,“在我们殿下心里,任何事都不能同小姐您相提并论。”
这话说的倒不假,但凡有关温月华的事,哪怕是芝麻大的小事也会当大事来处理。
譬如,殿下着人调查唐家小姐的事,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不得不防。
说曹操曹操便到。
丫鬟走进来,屈膝作揖道:“小姐,唐家小姐来了。”
唐雨?
温月华对着丫鬟道:“把人带到园子里。”
丫鬟走后,她又道:“琉璃,准备茶水、糕点。”
程二道:“小姐,以前从这位唐小姐交情如何?”
温月华:“见面两次,点头之交。”
程二一本正经道:“那小姐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
程二话方落,丫鬟便把人带了进来。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同唐雨擦肩而过时,眼神随意瞟了眼。
那一眼,含着审视,含着探寻,含着敌意。
唐雨似是未察觉般,双眸一直视着前方,见到温月华屈膝做呀,“多谢温小姐昨日的救命之恩。”
温月华迎上前,伸手扶起她,“见唐小姐无恙,我便可以安心了。”
唐雨笑着道:“温小姐叫我阿雨便可。”
温月华也顺着说道:“既然这样,你别也叫我温小姐,叫我月华。”
唐雨点头:“月华。”
温月华:“阿雨。”
随后两人并肩去了亭子里,今日阳光正好,暖意盎然,四周有花儿相伴,倒是一个适合谈天说地的好地方。
两个人聊了好久。
临近晌午时,相府又有人造访,六皇子拿着他的小蛐蛐一蹦一跳的来了。
见到温月华后,就要缠着她玩蛐蛐。
唐雨行礼,他连看也没看,只是摆摆手,说道:“好吵。”
殊不知,他才是最吵的那个。
琉璃一看六皇子来了,立马吩咐厨房多准备了些吃食,殿下挑食的很,一般吃食可看不上。
当然除了这点外还要一点,六皇子到,那么三皇子也肯定会到。
须臾,丞相府又来了贵客,陆云风驾马前来。看他的穿着,似乎是刚才宫里出来。
既然都凑到了一起,也没有要唐家小姐走的道理,温月华亲自把她留下。
原本一个人的午膳,成了四个人一起用。
陆云骁倒也不客气,旁若无人地吃起来,边吃边夸道:“好吃,好吃。”
温月华:“殿下若觉得好吃,那便多吃些。”
她亲自为他夹了菜。
随后一道视线射过来,眼神里似乎诠释着什么。
温月华会意,又给陆云风夹了道菜,笑着说:“殿下请用。”
唐雨四人里最拘谨的那个,温月华怕她不习惯,饭间,一直同她说着话。
久久后。
陆云风:“食不言。”
温月华顿住嘴,这个时候记得食不言了。
不过,她没当面反驳,给了他个挑衅的眼神。
午膳后,唐府来接人,唐雨起身离开。
温月华出门相送,轻轻握住她的手,只道:“有空一起喝茶。”
唐雨上了轿子,脸上立马换了一副神情,再也不是方才那个腼腆娇羞的样子。
眼神犀利。
阴郁。
她对着轿夫道:“去东华门。”
东华门与四皇子府邸只有百米。
轿夫都是她自己的人,立马听命行事。
温月华折返。
陆云风亲自为她泡好茶水,淡声道:“看出什么没有?”
温月华顺手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昨日看着伤挺重,方才我借机替她把脉,脉性平和,没有一丝异样。”
陆云风:“所以……”
“所以,她昨日那些伤是假的。”温月华顿了一下,蹙眉道,“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何今日便来,按道理,她修养几日来才更好,至少那样不会流出破绽。”
陆云风仰头把茶水喝完,“也许……并不是她想来,而是不得不来。”
温月华道:“难道你知晓谁让她来的?”
陆云风可不想从自己嘴里吐出那个名字,更不想从她口中听到那个名字,沉声说:“你只记得不要与这个唐雨深交便可。”
这语气听着有点像告诫孩童的话。
温月华不满的噘起嘴,完全不知自己这副样子落在男人眼中确实另一番光景,名为;
可爱。
“哈哈哈,我又赢了。”陆云骁已经赢了琉苏四局了,兴奋地再次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