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沅却是轻声细语地说:“她是我妹妹,又是病着,我哪里和她计较这个,只要误会解开了,不会让太太让兰馥误会了我,那就最好了,要不然,我也只能回去陇西,这里再住不下去了。”
她肌肤细白,眉眼柔雅秀美,此时说出这些话来,犹如和风细雨一般,不急不恼地道出来,偏偏又是那么大方得体懂事,只看得老太太怜惜又喜欢,搂着她只喊心肝宝贝。
恰好当时二太太三太太也在,自然是跟着宽慰顾锦沅一番。
一时又说起来她搬到了清影阁,那更是得好生收拾,得置办奴仆等等。
本来这些,没人特意要给她办,也没有人给她出头,如今却是大不一样,一群人要给她上心了。
听说她那亲爹,特特地拨了一些银子来,专为她额外置办头面衣裙,以及置办屋中陈列,一时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顾锦沅对此心满意足。
她到了那清影阁,走上阁楼,望着这双月湖。
此时正是晨间,晨雾犹如烟雨,流淌在双月湖上方,那湖水,那假山,那杨柳,似远还近,犹如仙境。
其实顾兰馥问她,这湖叫什么湖,她说不知道。
哪能不知道呢,这就是双月湖。
她曾在她家放置杂物的角落里,看到过一幅画,她想,那一定是她娘画的了。
画上,就是双月湖,双月湖边人成双。
她站在双月湖旁的清影阁,就那么望着曾经她在画中看到的双月湖。
她知道,这是她娘年少时应该踏入,但终究因为命运的磋磨没能踏入的地方。
不过还好,她来了。
正这么想着,便见不远处,柳树下,一个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
那人着玄衣,戴金冠,俊逸不凡。
这一看就是顾瑜政。
第9章顾兰馥的阴谋
顾锦沅看着那个身影。
她亲爹到底长什么样这个问题,她在几岁的时候曾经想过,她甚至还在纸上画出来了,后来长大了,再不会想这个问题,对这个问题也丝毫没有任何兴趣。
不过她看过自己幼时画的画,那就是隔壁玩伴阿蒙他爹的样子啊。
她其实画的是别人的爹。
顾锦沅想起这些,垂下眸子来,收敛了袖子,就要走下阁楼。
走下阁楼的时候,转身再看一眼,顾瑜政好像注意到了阁楼上的自己,往这边走来了。
顾锦沅只当不知,缓步下去。
到了院中的时候,顾瑜政迈起的袍角正好在回廊中飘起,再一转眼,他踏了进来。
顾瑜政进来后,并没有看顾锦沅,而是打量着这院落中的布置。
小院别致,□□墙,黛青瓦,掩映在绿柳袅袅间,自有一番风韵。
“这里倒是没什么大改,还和以前一样。”顾瑜政负着手,这么道。
顾锦沅听了,也没怎么应声,只是立在那里,算是尽子女的本分了。
“你搬过来这里,可缺什么?”顾瑜政又问。
“多亏了老太太,父亲以及太太的照料,这里什么都不曾缺。”顾锦沅淡声答道。
顾瑜政自然看出来顾锦沅的疏淡,但是他倒是没说什么,他径自走在这院子中,打量着院子中的每一处。
最后他停在了一处:“这紫藤竟然还活着,倒是长得极好。”
顾锦沅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己知情达趣,应该应景地问,比如问父亲对这里极为熟悉,比如问这紫藤可是有些年头了。
但是她没兴趣。
对别人,她还愿意动些心思,但是对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她竟然没有丝毫讨好的念头。
或许是她心里清楚,他不是别人,他是位高权重的宁国公,是当朝建极殿大学士,在这样的他面前,斗心思自己是万万讨不得便宜。
况且,他这样的人,哪是别人轻易左右的,他若厌弃,任凭你花费心思也是枉然。
所以索性省些力气吧。
顾锦沅拢起袖子,望着紫藤旁边的墙砖,有些年头了,又因为前几日下过雨,上面已经起了一层暗绿色苔藓。
顾瑜政收回望向紫藤的目光,看向女儿。
春日的晨间,她身姿纤秀,安静地立在白墙黛瓦间,隽永恬淡,仿佛一幅浅淡的水墨画。
她生得极好看,是那种远远地望着,你就知道那是姿色绝代女子的人,若是走近了细看,更是会感慨造化之妙,天地钟灵毓秀,独在她一人。
“再过几日,就要进宫去了。”顾瑜政的声音微微转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