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只管中饭,忙过了中午,便可以回去。
但秦孟商摔碎了只碗的事让陈老太太很不高兴,一进厨房就开始念叨,念叨完,突然接了句:“七文钱,从你工钱里扣。”
秦孟商:“……”
铺垫了那么多,原来只是想让她赔钱。
她也没意见,摔碎了东西确实该赔。
陈老太太见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心里的不满消了大半,让她洗完碗,便放她回去了。
不下雨,各家各户都忙活起来,补屋顶的补屋顶,晒被子的晒被子,趁着天晴,把积攒下来的活都干了。
秦孟商想到家里屋顶是漏雨的,被子是没有的,顿时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些。
六月的天还好,即便下雨,夜里裹着衣服也能睡着,但到了冬天,没有被子御寒是万万不行的。
她要在冬天来临前,添两床大棉被,但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得先想办法把屋顶修了,光靠草席顶着也不是办法。邕州六七月多雨,今天是晴了,但明天会不会下雨没人说得准。
走到一半,撞见朱氏气势汹汹地从里正家出来,衣服沾了土,想是又坐在地上大哭大闹了。
她嘴里还骂骂咧咧着,说里正不管陈二狗的死活,白叫了他这么多年叔。
刚骂完,身后一盆水泼来,陈老大铁青着脸说:“陈二狗又不是我爹戳瞎的,你要找,找赌坊主持公道去!”
赌坊那群泼皮无赖连县令见了都得给三分薄面,朱氏哪敢找他们?只能找里正替她讨点药钱回来。
谁想里正狠心,不肯出面,还纵容儿子将她赶出来!
朱氏气不打一处来,可看着陈家三个牛高马大的儿子,悻悻缩回脚,嘴里哭着喊着命苦走了。
秦孟商白看了场热闹,一回家,便将此事与周令祈说了。
后者听闻,面上没有丝毫波澜:“他做了亏心事,当然不敢说,推给赌坊倒是个好主意。”
秦孟商沉思道:“可推给赌坊并非长久之计,万一事情败露……”
恐怕真会引来赌坊的报复。
“岂不正好?省得我亲自动手。”
他阖目靠在墙上,声音依旧平淡,神色苍白冷清,伤痕累累的手腕搭在床边,看着虚弱至极,却让人莫名嗅出几分上位者凌驾于世人之上的轻蔑与无情。
难怪老皇帝看不惯他。
这气势站出去,比他当皇帝的老子还大,不被忌惮才有鬼!
秦孟商暗戳戳地想,从怀里掏出块杂粮锅巴给他,道:“我在河堤的厨房帮工,已经吃过了,这是给你的。”
周令祈忽然睁开眼,漆黑的眼珠幽幽盯着她,诧异又怪异。
她一个娇滴滴千金小姐竟会去厨房干活?还破天荒的给他带了吃的回来?
秦孟商被他看得心口一跳,顿了顿,将锅巴塞到他手里:“家里除了粥只有这个了,将就着吃吧。”
不知是第几次从她嘴里听到“将就”二字,周令祈眼神复杂,抿了抿唇,没再出声。
家里的粮缸快见底了,实际上,也没填满过。借的粮食顶多能撑七八天,河堤的工钱一月一结,接下来怎么过还是个问题。
下午闲着没事,秦孟商拿了背篓和柴刀,打算去山上转转。
借来的粮食撑不了多久,等河堤发工钱是等不到了,只能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抓到山鸡野兔之类的,拿去卖钱,换点粮食也好。而且,她记得每年六七月下雨过后,山里都会长菌子。
周令祈见她收拾好东西,迟疑道:“你一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