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黄河下游宽达六七百步远,换句话说已经是差不多四里之远了,下游又没有大桥可以通过,契丹人怎么可能大肆渡河呢?
再说了,骑兵过河,也不可能从下游泅渡的,水太深了,骑着马都能没过身体,甚至河底还深达十数米。再加上河底的淤泥、水草,契丹人又多不识水性,那就更不可能骑马渡河的。要是摆渡的话,那肯定会掀起水战,大宋的水师未必会怕了契丹人。再不然,半渡而击总该会吧?
赵煦盘算了一下家底,觉得契丹人也未必敢和大宋打这么一仗,所以赵煦的心略微宽慰了些。
君臣合议了之后,以吴安持、李伟等都水监贬官为结果,但其实所有人都不满意。
赵煦想到了张正书,辛苦治水非但没有功劳,反倒差点成了阶下囚,觉得很不爽;章惇也很不爽,摆明了是有人想整他,可他却找不到反击的办法;煽动一切的幕后黑手也不爽,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到头来却功亏一篑。多方博弈的后果,居然是多输。
这个结果,别说赵煦了,就连张正书都想不到。
“嘿,这朝局,越来越有意思了……”
张正书放下新闻探子送来的“内探消息”,对曾瑾菡说道。
曾瑾菡拿起“内探消息”看了看,长吁了一口气:“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几天吓得我是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让你担心了,可这事我是非做不可……”张正书叹了口气,握住了曾瑾菡的柔荑。
“我知晓你是为了那些百姓,心疼他们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可这次真的太险了啊!”曾瑾菡幽幽地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张正书点了点头:“姝儿你说得是,我再也不会弄险了……”
“只是可惜了,若郎君你为官,必然会因此官升几级的。”曾瑾菡觉得有些可惜。
张正书满头黑线,都啥时候了还惦记着功劳呢?他以商贾的名义治水,都能治得那么好,已经算是打了朝廷的脸了。甚至,还会竖起一个标杆:以后治理黄河,要是没有张正书这等高度,统统贬官处理!说实话,如果不是追求身后名的官员,对于贬官是“避之不及”的。
贬官,不仅仅等于失去了晋升途径,还等于失去了百分之九十的财源。身居高位好捞钱,这是宋朝官员的做派。但如果你失势了,还怎么捞钱?更别说贬官之后没有俸禄了,要知道苏轼穷困之时,还要自己种地呢!苏轼为了不乱花一文钱,他还实行计划开支:先把所有的钱计算出来,然后平均分成十二份,每月用一份;每份中又平均分成三十小份,每天只用一小份。钱全部分好后,按份挂在房梁上,每天清晨取下一包,作为全天的生活开支。拿到一小份钱后,他还要仔细权衡,能不买的东西坚决不买,只准剩余,不准超支。积攒下来的钱,苏轼把它们存在一个竹筒里,以备意外之需。
苏轼这么有名气都困顿至此,何况其他人?
所以,贬官是可怕的。这么一来,治水的官员就更恨张正书了。
无他,本来治水就是个苦差事,现在还有了标准,让人怎么活?别说捞钱了,能不倒贴都算好了。对于破坏规矩之人,文官们向来是最为痛恨的。可以预见,对“大桶张家”的报复,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