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抬起头，连呼吸都放缓,整片蓝色的天空倒影在他的双眼之中。

海因希里手中持剑,朝着克拉克挥去。而那个穿着红蓝制服的大个子侧身避开,随后一个转身,居然直接反手握住了剑刃，向外狠狠一拽，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朝着对方脸上狠狠砸去。

希瑞尔即使想要开口提醒,却根本隔得太远。

即使变成了亡灵，海因希里的职业也还是一个战士。

法师使用法术需要法力值，而战士使用技能则需要怒气值。

怒气值和法力值不同，在平时没有进入战斗状态的时候是零，只有进入战斗状态后，可以通过使用几个激发怒气的小技能获得，但更多的怒气值……却是在被别人打了之后才产生的。

打得越狠，产生的怒气值越多。

而克拉克那一拳，即使隔了很远，看起来还是挺狠的。

果然，海因希里根本没有躲避，反而迎了上去。

硬生生受了这一拳之后，海因希里向后退了退，拉下遮盖面部的秘银甲胄，彻底开启了战士的狂暴模式。他握紧剑柄，挥剑荡开克拉克的手，干脆而直接地朝着对方刺了过去。

在刚刚手心的皮肤竟然被剑刃割破了一个口子之后，克拉克心里就清楚了，不能向对付原来那些小杂鱼一样直接莽过去了。

幸好克拉克的速度够快，也就是敏捷点很高，于是闪过了海因希里的穿刺技能。

一时间，两人打的有来有往，居然让人判断不出胜负。

还好，在地面上的希瑞尔唤醒技能的CD已经好了，他闭上眼睛，启动了唤醒，一阵蓝色的能量从地面浮起，包裹住精灵的身体，像小型龙卷风一样不停绕着他旋转。

十五秒之后，希瑞尔朝着天空飞去。

远远的看起来，两个都不在巅峰状态的人似乎势均力敌，短时间内还分不出胜负。而超人也没有呼叫其他队友的帮助，所以没有人觉得超人会在单挑中落败。

但等希瑞尔靠近，能够看到克拉克的生命值之后，却发现他的状况已经非常糟糕了。

毕竟海因希里的实力只是减少到了平时的四分之一，但克拉克却每时每刻都在承受这一个强大的DEBUFF，不停掉血。

克拉克身体的大部分都被制服覆盖，但希瑞尔能看到，他脖子上的皮肤已经产生了细小的裂痕，从里面流出血来。因为这些裂痕，他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个被碎片勉强拼起来的人。

至于那双澄澈的天蓝色眼睛，已经变成了炽热的橙红色，从中流淌出如同岩浆一样的液体，那是氪星人被太阳风暴破坏掉的死亡细胞与组织残余。

克拉克已经快要抑制不住体内太阳风暴的力量了。

希瑞尔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冲过去，按住克拉克的肩膀。他随手一个寒风术对着海因希里吹了过去，降低了对方的移速之后，又带着克拉克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们走吧，”希瑞尔抬起手，替克拉克擦了擦脸，“你支撑不住了。”

克拉克有点不好意思，但看着法袍上还沾着一大片干涸血迹，同样狼狈的精灵，却停住了想要躲避的动作，只是看了看空中与地上还在与剩余的亡灵鏖战的其他队友，摇了摇头：“我们还不能走。”

希瑞尔却不由分说地按了按塞在耳朵里的耳机：“钢骨，我和超人需要你的帮助，把我们直接传送到孤独堡垒附近。”

听到这句话的钢骨显然有些紧张：“你们要实施那个计划了吗？”

希瑞尔点头：“没错，克拉克的身体状况不能再拖了。”

但还没等到钢骨赶来，也没等到克拉克再说话，被一手寒风术吹得很远的海因希里却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似乎也知道自己目前的实力绝对打不过希瑞尔，他并没有凑的太近，只是遥遥地轻笑了几声，语气暧昧地说道：“希瑞尔，你的新玩具看起来倒是有点意思。”

希瑞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里的愤怒，将克拉克护在身后，眉眼冷淡，语气疏离：“他不是我的玩具，我和你也不熟，你最好还是叫我的姓坎尔特因。”

海因希里的四周渐渐聚集起一些亡灵，都是些因为生物磁场而不由自主产生依附的低等亡灵，作为他们的绝对长官，海因希里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嘴角绷紧，死死攥着手中的剑柄，眼睛中的灰色雾气不停翻滚。

“为什么不在这里杀了我？”他掀起挡住视线的甲胄，双目直视着希瑞尔，“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

听着身后克拉克愈显疲惫和沉重的呼吸声，希瑞尔却笑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你不值。比起杀了你，我有无数更重要的事情做。”

几句话的时间，正朝着他们飞过来的钢骨已经进入了希瑞尔的视线。精灵转过身去，根本没有再看海因希里一眼，架住克拉克的手臂，拖着他去和钢骨汇合。

克拉克试图挣扎：“我还可以……”

希瑞尔异常强硬：“可以什么？你要是在这里炸了的话，所有人都得陪你一起死。”

刚过来的钢骨也点点头：“是啊，这里还有我们。”

“先把我们传送到孤独堡垒，然后我们会用多空间传送仪自己离开。”希瑞尔依旧握着克拉克的手臂，好像他会跑了一样。

钢骨点点头，利用母盒开启了爆音通道，有些担心，又有点愧疚地说道：“我得到母盒的时间太短了，超长距离的爆音通道传送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要不然也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希瑞尔安慰性地朝他笑了笑：“没事，你已经帮上大忙了。”

站在希瑞尔身后的克拉克望着精灵为他操持一切，心里突然觉得这样的感觉……还挺好。

在克拉克在楼下昏倒被希瑞尔捡回家里去的那一天，他向精灵坦白了自己快要死亡的事情，然后如实讲述了为什么即使拥有灵魂石和“圣光骑士”蝙蝠侠，这件事情也无法挽回的原因。

而希瑞尔听明白了之后，却很容易地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这算什么难题，我陪你一起死就好了。”

克拉克永远忘不了听到这句话之后自己呆愣的表情。

精灵却非常不以为然。

“那些复活道具放在你身上会被毁掉，但放在我的背包里却不会，因为它独立于另一个小小的魔法维度里。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等爆炸过后，我先把自己复活，然后找到你的灵魂体，用道具把你复活，再开个传送门一起回来就可以了。”

克拉克：“………”

原来还可以这样。

解决了最核心的矛盾之后，剩下的一切都不再是难题。

在莱克斯·卢瑟把超人将死的消息捅给媒体之后，克拉克更是干脆把实情都告诉了正联的队友，让他们不用担心。

只有钢骨得知之后有些愧疚。因为如果他能完全掌握母盒的能量，希瑞尔就不需要陪着克拉克死上一次了。

虽然最近他对母盒的掌控力有所增强，但实在没人敢让他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再试上一次。

因为就在上一次，他开启超长距离传送，顺着爆音通道，居然把整个正联一个不落地传送到了达克赛德的老巢天启星……

通往超人孤独堡垒的爆音通道打开之后，希瑞尔头也没回，跟克拉克一起，低头钻了进去。

海因希里立在不远处的空中，久久没有说话。

原来，比起杀了他，希瑞尔已经有了更在意的东西了。

那个超人……

—

孤独堡垒中本来就有着超空间传送仪器，只需要克拉克选定参数，就可以开启。

希瑞尔还是第一次进入到超人的秘密基地里，所以有些好奇地张望着，堡垒内部这些能给人带来极高科幻感的装饰与陈列，让本来就对科技与工业着迷的精灵十分喜欢。

但现在不是参观的好时候，克拉克找到了按照原来预定好的目的地，按下了启动按钮。

一道淡蓝色的光芒从仪器中投射出来，将两人完完全全地笼罩其中，形成一道圆形的光幕。

希瑞尔只感觉到眼前一黑，周围的空气便一下子淡去。两个人从地球，瞬间来到了半人马座阿尔法四号星。

被悬在空中的感觉淡去，希瑞尔低下头来，看了看地面。

和想象中荒芜黑暗的宇宙不同，这座星球上色彩明亮，长满了各种在地球上根本见不到的植物，枝叶招展，配色活泼而夸张，虽然没有任何动物或野兽，却生机勃勃。

精灵蹲下身来，揪了揪地上的花叶，有点可惜：“一会就见不到他们了。”

克拉克嘴角含笑：“我们可以去他的卫星上，这样就不会影响到这些植物了。”

希瑞尔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随口一说。”

“没事，”克拉克也半蹲下来，打横抱起希瑞尔，快速向远处飞去，“待在这里不动的话，我的身体还能撑上一段时间，不如消耗一下能量，还能快点……爆炸。”

陪着别人一起死或许还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浪漫，但这种事情从克拉克的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陪着别人一起爆炸，听起来就很奇怪了。

反正希瑞尔是觉得有些奇怪。

半人马座阿尔法四号星上也有大气，高速移动之下，希瑞尔的头发到处乱飞，完全遮挡住了视线，抽在脸上还怪疼的。

于是，虽然生活里总是拿腔拿调，但不知道为什么对克拉克并不见外的精灵扭过头去，将脸埋在了克拉克的胸膛上，借着他挡住了风。

或许是因为离得太近，又或许是太阳风暴导致的克拉克身体状况糟糕，希瑞尔竟然很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砰砰砰。

第38章死亡与重生

星空与浩瀚的宇宙在眼前掠过,那颗生长着各类美妙植物的星球在希瑞尔的视线中越变越小。

充满了各类辐射的真空宇宙让精灵感觉到有些憋闷,他昂起头来,遵循着本性,深深呼吸了几口，却只吸进去一鼻子的浮尘。

魔法的能量令他不会窒息,也不会被温度很低的宇宙冻成冰块,但习惯了生活在大气之中，这种没有空气，没有重力的感觉却依然导致了很多不适。

克拉克看到他的动作,低下头来,看着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的脑袋,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帮对方刮去鼻尖上的点点灰尘。

他的联络耳机因为塞在外耳道里,已经被控制不住冒出来的太阳能量烧坏了。

但是在这个声音无法传播的极致静谧之处,克拉克却突然非常想和希瑞尔说说话。

说什么呢？

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问问今天遇到的那个亡灵是否就是希瑞尔口中的仇人。

再问问他死亡，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最后还要感谢这只精灵，居然愿意陪他一起去死。

朴实的克拉克总是觉得感激,这种感激之情与对方是否能够复活,是否已经习惯了这种生生死死无关,那个堪萨斯州的乡下男孩总是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到世界上的一切善意,然后牢记于心。

那颗平平无奇的卫星已经离得越来越近了。

希瑞尔被克拉克抱在怀里，感觉到周围很热。他看到对方的皮肤与制服渐渐融化，身体从内向外散发出炽热灼人的火光，火花从大个子的身上逸散,飘落在宇宙之中，却并未因为没有氧气而熄灭，反而随着克拉克向前飞去，在身后散落成一道绚丽如同彗星尾翼的光芒。

虽然皮肤寸寸裂开，克拉克的样子却并不可怕，浑身火光交相辉映的样子明明像极了传说中的神明。

他的目光微垂，漂亮的眼睛里裹挟漫天星光的浩瀚，明暗闪烁，似乎广阔到能盛下世间所有的美好与肮脏污秽。希瑞尔抬起头来，不经意被神明的目光捕捉到，经历战斗的疲惫被一下抹掉，恍惚之间，眼里和脑中只剩下对方现在的样子。

在那个瞬间，希瑞尔好像再次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有些不规律，有些慌乱。

“我们到了。”

阿尔法四号星的卫星比起行星小了很多，重力也很轻，因为大气稀薄，此时又背对恒星，所以入目是一片黑暗的茫茫冰原，疾风呼喝，环境极端恶劣。

克拉克弯腰，将希瑞尔放在地上。

体重过轻的精灵刚刚被放下，就差点被风吹走。

克拉克眼疾手快，一下拽住精灵的胳膊，眼含笑意打趣道：“看来我不能放手了。”

希瑞尔沉默：“………”

克拉克见他没说话，也不在意，找到一个还算平缓的大石头，拉着希瑞尔飞了过去，又拉着他在石头上坐下来。

“你还有多长时间？”希瑞尔低头，没有去看他，更不想看他。

克拉克计算了一下：“还有五分钟左右。”

精灵继续沉默着。

克拉克与他一起在黑暗之中眺望远方，开阔的原野让人的心情也舒展开来，他侧过头看了看精灵的右半张脸，目光顺着那张线条流畅优美的侧脸来来回回逡巡了几遍，突然问道：“死亡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倒是把精灵难住了。

他的一生经历过无数次的死亡，被刺客捅死，被龙爪拍死，副本里迷路了干脆自杀出来……希瑞尔的目光也逐渐向远处飘去，他没有正面回答克拉克的问题，反而语气温柔地反问道：“你害怕了吗？”

克拉克倒是很诚恳地点了点头：“在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其实没有感觉到害怕，因为还要安排好一起事情，还有很多要的担心的人和事……但是现在，有一点。”

冷风呼啸盘旋，精通冰系魔法的精灵不觉得冷，却不由自主向浑身散发着热量的克拉克靠近了一点，“你从不轻视生死之事，这很好。”

希瑞尔活了这么多年，所见到的轻视自己生命之人如同过江之鲫，数都数不清楚。

他们有些成了臭名昭著之徒，有些成就了很大的功名事业，甚至是希瑞尔可以信赖的合作伙伴。

但事实上，他却从来没有喜欢过这样的人。

“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可能说了，有些人也并不会听我的劝告，”精灵拍了拍克拉克的手背，“蝙蝠侠学会了复活术，我这里又有很多道具可以用来复活，但我希望你们要爱护自己的生命。死亡很快，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有些时候甚至根本感觉不到痛楚，但如果习惯了死亡，就会发现活着……将变得越来越无趣。”

gu903();希瑞尔落在克拉克手背上的力道很轻，但那种温凉而细腻的触感，却一下子落在了克拉克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