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武神坎多斯驾驶着巨龙突破神明屏障入侵地球而失踪之后，海因希里如同被砍断了一只臂膀，身边可以驱使的便只剩下了这只恶魔。

在亡灵还未出现之前，大陆上最遭人唾弃的种族便是恶魔。和地狱中由人类灵魂转化成的恶魔不同，他们是一种半人半元素的生命，可以自体繁殖，精通那些被其他种族视为邪恶的元素魔法。

元素魔法越过神明的赐福，直接与世界中的魔法元素沟通，被视为渎神的重罪。

所以，当亡灵的力量出现，这些被屠杀、迫害甚至捕捉成为契约奴隶的元素恶魔便迅速投诚，成为了迷途军团中宝贵的魔法精锐力量。

同时，元素恶魔又的智慧也不可小觑。

青色火焰便一直是代替历任军团长管理日常行政与后勤的副手。

“都杀了吧，”海因希里终于掀起眼皮，将注意力施舍给飘在距离他两个台阶之下的青色火焰，“这种事情还要来问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青色火焰咬咬牙，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谏，“我们需要一场胜利，来震慑那些贪婪的亡灵。单单杀死那些作乱的亡灵，并不能解决问题！”

主城中用来记录时间的大钟突然鸣响，低沉、宏大而极具压迫力的声音在城市中飞速蔓延，地面也微微颤动起来，海因希里头顶的长剑随之嗡鸣。

殿内的灯光倏地熄灭，一切都沉入黑暗之中，只有剑光将军团长的脸孔照得雪亮。

青色火焰在其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嘲讽。

“那些贪婪的亡灵……？”海因希里用拳头抵住嘴角，低声笑了起来，“难道你就不是其中之一了？”

青色火焰呆立在当场，似乎被长官语气中暗含的不信任伤害到了。

“大、大人……”

青色火焰身上的暗青色光芒一下子淡了下去，他惴惴不安地犹豫了几秒，最后双膝一软，缓缓跪下，上半身趴伏在地，酷似人类的脸孔贴在冰冷而粗糙的砖石之上，眼泪无声滴落，“请您放心，我这就去替您把一号卫星上的逆贼全部处理掉。”

“去吧。”海因希里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

青色火焰走出那座由石头、骸骨与刀剑搭建而成的宫殿，向自己的办公厅走去。离开了海因希里的感知范围后，他才敢停下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没错，”青色火焰对着身后空无一物的街道说，“他和他的父亲，那个被大陆上所有人嘲笑的疯子越来越像了。”

在淡灰色雾气中收拢身形的女精灵轻声说道：“海因希里是一个不会面对失败的人，越来越多的挫败感，会使他变得更加疯狂，我们应该为亡灵物色一个新的统治者了。”

青色火焰在原地徘徊了许久，没有回应女人颇具煽动力的话语。

而那只身姿曼妙的女暗夜精灵则转过身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青色火焰回过头来，望向海因希里所在的方向。

作为从未被世界接受过的恶魔，他在投靠亡灵之后得到了最好的待遇，流离失所的族人也有了可以安心栖息之地，比起麻木低智的底层亡灵和只为了掠夺生灵而战的高等亡灵——他热爱迷途军团，热爱这个为他带来一切的集体。

为此，他会为了亡灵寻找一个最为合适的军事领袖，带领他们继续前进。

—

在下了飞机之后，希瑞尔马不停蹄地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

为了不被亡灵留在地球中的情报人员发现，这次会议的地点被设定在了荒无人烟的喜马拉雅山脉之间，由可靠的圣殿法师把守。

他报告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进度以及现阶段地球所有能投放到战场之上的力量。

然后，没有多余的废话。

“决战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这是我们备战的最后一个阶段，希望大家能够做好随时登上战场的准备。”

希瑞尔的目光慢慢扫过会议室中面目各异的超英，他们有的单枪匹马，有的身后有着庞大的势力，因为保卫地球的共同目标，而坐在这张单薄的会议桌旁，任由一个异世界的来客对他们指手画脚。

“很感谢大家的支持，你们的面前放着一颗斯特兰奇制作的魔法通讯石，请从现在开始随身携带，只要它的光芒亮起，务必以最快时间抵达月球的‘光明’分部。”

托尼第一个站起身来，随手将那颗平平无奇的石块扔进了自己昂贵的西装口袋里，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希瑞尔，便换上战甲离开了。

希瑞尔在背后笑着摇了摇头。

估计在娜塔莎安全回来之前，托尼就要一直和他这么冷战下去了。

反而是一直对他公事公办的蝙蝠侠走了过来，抬起手，力度适中地捏了一下他的肩膀，低沉的声音中竟然能听出几分鼓气的味道：“山达尔星的生产线已经超负荷开工，我们的飞船很快就会到位。”

精灵微微侧过头去，反问道：“那你做好计划了吗，我们的总指挥官？”

蝙蝠侠收回手，“当然。”

在蝙蝠侠离开之后，黑豹、美国队长、海王也纷纷离开。

绿灯哈尔过来跟他聊了几句，告诉他绿灯军团也会参战，不过赶过来需要一些时间，询问希瑞尔能否提前通知他。

送走了参加会议的一众超英之后，希瑞尔也走到了门口，再往出迈一步，就是白雪皑皑的高原，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隐藏在山洞之中的，空荡荡的会议室。

他刚刚应该给所有参加者拍一张照片的，希瑞尔心想。

“还不走吗？”超人的脑袋从洞口探了进来，嘴角带着笑，身后纯净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英俊而线条分明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明晰。

希瑞尔还有点遗憾，但很快便将这种情绪抛之脑后。

因为克拉克居然抱起他继续往上空飞去，在凛冽的风与充满紫外线的高原阳光扑面而来，精灵的视网膜上闪过一道刺目的雪光，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克拉克却停了下来，他将希瑞尔抵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峭壁岩石之上，用柔软的嘴唇轻轻啄着精灵洁白的侧脸，带来寒风中唯一的温暖。

希瑞尔并不怕冷，可身体还是下意识得在一片冰冷中抱紧了那具温热而肌肉紧实的身体。

“我不喜欢你那种眼神。”克拉克的脑袋蹭着精灵尖尖的耳朵，有点委屈地说道。

希瑞尔不解：“什么样的眼神？”

“你看着那间空无一人的会议室，表情上好像写着我们都回不来了一样。”

希瑞尔双手捧住克拉克的脸，目光细细扫过他英挺的眉目、线条优美的薄唇和棱角分明的下颌，突然挑了挑眉，狭促一笑：“明明是你自己在害怕，所以看别人才觉得人家也在这么想。”

克拉克的脑袋被希瑞尔托住，只能用鼻尖蹭了蹭精灵的下巴，“我承认，我的确害怕。”

风吹得更烈了，干燥的雪粒扬起，扫过希瑞尔金子般的长发。

“这个世界这么美好，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了，”克拉克很坦然地说道，“也害怕万一我们失败，地球将会面临亡灵疯狂的报复。”

希瑞尔的心口泛上一股难言的苦涩。

他不知如何安慰克拉克，因为他说的那些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精灵却知道，有件事情，能够令人暂时忘却烦恼。

他的手臂攀上克拉克健壮的臂膀，微微昂起头，用如棉花般柔软的浅色嘴唇，在对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如同在安慰一个做了噩梦的小孩子。

克拉克身体一僵。

随后，他掐住精灵纤瘦的腰肢，指尖刚好卡在那对微陷的腰窝之上。他微微向前，咬住了精灵想要缩回去的嘴唇，将一个出于安慰的吻，演变成一个充满了爱/欲，专属于情人之间的吻。

但当克拉克微微有些气喘地结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的时候，精灵却突然拽住了他的衣领，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身上本来清淡的草木香气一下子浓郁起来。

“继续。”

克拉克的脸有些红，他转头看了看周围：“在这儿吗？”

精灵的耳朵抖了抖。

“精灵……喜欢大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克拉克：真是奇怪的癖好，只好满足你了

第108章月球基地

恒星的光芒在天际闪耀，穿透笼罩在星球之上无处不在的灰色雾气，淡金色的光芒如同丝线，一缕一缕的将眼前照亮。

亡灵的总部，代斯维尔。

按照传统，今天是亡灵的处刑日。

身后背负巨斧的兽人战士在高台之上整整齐齐站了一排，灰绿色的皮肤上泛着粗糙的油光，脚下是一片又一片浓稠的灰色污渍，那是以往的犯人被处决之后而留下的。经年日久，已经再也洗不掉了。

代斯维尔卫星城的叛乱整整持续了一个月，在三天前才被彻底扑灭，所有参与者将在今天被处死。

对于在有幸在台下围观的亡灵来说，这同时是一场盛宴，他们将被允许吸食同族死亡时流出的亡灵之力，来填满自己贪婪的胃口。

作为亡灵的军事独/裁官，海因希里今日也会在现场观刑。

如同待宰的猪羊，一批又一批的亡灵被海因希里的近卫队拉到行刑台上，随着高大壮硕的兽人战士整齐划一的口号，一颗又一颗的人头落下。

行刑者的斧头上面有着特殊的魔法材料涂层，能够抑制亡灵之力对身体的修复。

精灵、人类、兽人、巨魔……

一个个失去头颅的身体在粗糙砖瓦搭建的高台上痛苦地挣扎着，而他们滚落台下的脑袋发出惨厉的哀嚎，在被砍断的脖子处，一股又一股亡灵之力涌了出来。

台下的观众们逐渐兴奋起来，他们张开嘴巴，挥动手臂，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

娜塔莎远远地站在城外的山丘之上，俯视着前方城市中宛若地狱一般的场景。感觉到空气中的亡灵之力变得愈发浓郁，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在她的身后，那个有着湿润的绿色双眼的男人慢慢屈膝，半跪在地上，用指腹的茧子一点点蹭着手里的弓弦。

他本来有着一只精密的金属机械手臂，却因为亡灵聚集而产生的生物磁场而产生了故障。直到娜塔莎发现了他，并且从希瑞尔那里拿到了可以长时间屏蔽亡灵之力的魔法制品之前，他一直过着只有一只手可以使用的残疾人生活。

测试完了弓弦的长度，男人又沉默着开始擦拭那支雕刻着细细魔法符文的长箭，表情专注，目光平静得如同一把没有自我意识的武器。

代斯维尔今天没有风，很适合远距离的狙杀。

无主的亡灵之力对于亡灵来说如同纯度上好的海/洛因之于瘾君子，即使今天被允许到场的亡灵都是具有智慧与自主意识的高等亡灵，也无法抵御。现场一点点变得骚乱起来，如同几点火星落在秋日干枯的草原。

观众之间的冲突与斗殴将一点就着的局势彻底引爆。

已经被连续对地球作战而失败压抑了很长时间的亡灵军官们放开了自己的理智，与同伴们展开了对亡灵之力的追逐与争夺。

他们按照自己原生种族的不同，按照平时归属的兵团的不同，分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阵营，彼此之间展开了战斗。疾呼声，惨叫声、各种不同语言的怒骂声，将现场变得一片混乱。

只有行刑台上那些好像没有灵魂与意识的刽子手们，还在依照规定的程序，将一批又一批的犯人拉上来，杀的人头滚滚。

海因希里端坐在高台更上方的观礼台上，周围坐着几个目前等级最高的兵团长，而青色火焰站在他的身侧，紧紧皱着眉毛。

“这样下去会引发更大规模的骚乱，”青色火焰提醒道，“您为何不去制止呢？”

海因希里百无聊赖地瞥了青色火焰一眼，“制止？亡灵就是这样的生物，啃食同类的尸体而生，这是他们的本性。”

自从上次被海因希里当面怀疑过后，青色火焰变得愈发谨慎，听到军团长消极的话语，也只是微微低下头去，不敢反驳。

但海因希里却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他用翘起的脚尖提了提青色火焰的小腿，目光阴沉沉的，说：“怎么，你有不同意见要拿出来说说？”

“属下不敢僭越，”青色火焰勉强地微笑起来，“唯您马首是瞻。”

海因希里轻哼一声，转过头去，目光似乎又飘远了。

青色火焰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海因希里说的没错，亡灵就是这样一种生物，从骨子里透出的腐烂朽坏的味道，没有任何创造力，互相之间无法诞生和孕育新的生命。

这是一个没有前途的种族，一旦他们占领整个宇宙，就是宇宙中所有生命与文明的死亡之时。

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难道就不是亡灵的一员了吗？

青色火焰或许比他的同族更加聪明、理智、克制，可是他同样热爱新鲜的血肉，同样贪婪，同样对于占领整个宇宙有着强烈的渴望。

就在海因希里看得实在无聊，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

暗箭骤然而至。

那只成年男人一只手臂长短的魔法箭从遥远的地方射来，在高空呈抛射状飞行，隐藏在雾气与淡金色的阳光之中，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直到足够接近目标，它才倏地向下落去，携带着发射者强健的臂力加持，箭尖裹威力巨大的魔法元素光芒，射穿了海因希里的铠甲，直直地没入了他的胸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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