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找回的记忆如此甜蜜,但浮南还是在梦里哭了,有泪水顺着她的眼角落下。
她这眼泪是为另一人而流,但守在她床前的薛亡还是轻轻将她眼角的泪水拭去了。
薛亡从未想过他们两人的记忆会如此坚强,他并不知道浮南在蚀渊里找到了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东西,他自认为浮南是受伤过重,太疼了。
这心上的疼痛比躯体的苦痛更甚,尚未苏醒的浮南在混沌的意识之中一遍遍回味她与阿凇的那两个吻,与后来他们酒后的相拥,还有梦里的亲昵……这些相处的画面揉作一处,压得浮南喘不过气。
很想很想他,想牵他的手,想拥抱他,想落在他怀中,接受着他窒密的亲吻,想要与他兑现梦境里的诺言,与他成亲。
这些不过是世间最寻常情人该做的事情而已,怎么到了他们身上,就这么难呢?
浮南沉沦在这些纷乱记忆里,过了数月才完全清醒,她身上在蚀渊受的伤已经好了——那时她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她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
苏醒过来的浮南,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在这里她感应到了一点正气凛然的热源,这是孟宁那护身的金珠。
她会将金珠献出,用来保住她的性命,这也在浮南的预料之中。
浮南知道,孟宁此举只不过是在保证能拿捏阿凇的唯一软肋安全,她是控制阿凇的钥匙。
她在薛亡眼中,与阿凇记忆里那些幻境里的人——那些欺骗他感情,只为了杀死他的人没什么区别。
浮南按着自己眉心拿点看不见的金珠,对孟宁笑了笑,她说:“阿宁,谢谢你救了我。”
“这宝珠,你留着吧。”此时还是夜晚,薛亡对浮南说道,“我不是孟宁。”
“抱歉,我有些分不清楚。”浮南笑了笑。
“但这宝珠确实是她的本命法宝。”薛亡道,“给了你,你就要保护好自己,莫要再受伤了。”
“嗯……是我疏忽,让他起了疑心,若仙盟因南香城之事要审判我,我也可以……”浮南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的眸光微闪,小声说道。
薛亡将这可抵挡世间所有伤害的宝珠留在她身上,在她的意料之外,这是举世难寻的法宝。
“此事,便算过去了。”薛亡又将她按了回去,他看着她眼角的泪痕,低声问道,“怎么哭了,是梦中伤口疼,还是梦见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哭了?”浮南按了一下自己眼角,果然有些湿漉漉的,她眨了眨眼,这才将又要落下的泪水憋了回去。
“疼,想吃些糖。”浮南轻声道,“先生,我床头的柜子里有些糖,你取来给我吧。”
薛亡将她从魔域带来的糖包拆开,递给她一枚,浮南含着这枚糖,又想起了当初那一吻的滋味。
薛亡看着她,只将那糖包收了起来:“魔域的东西,不太好,以后我买别的糖给你吃吧。”
“好。”浮南点头。
“魔尊凇对人界穷追不舍,若你伤好,便陪我上战场吧。”薛亡忽地开口道。
“好。”浮南继续答。
“我会找机会杀了他,你——莫要挂念。”
“诛魔除恶,天经地义。”浮南的语气平静。
“且睡吧。”薛亡将浮南床前的灯盏吹灭了,黑暗中他朦胧的身影离开。
在他彻底离开的那一瞬间,浮南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哭累了才睡着。
睡着之后,她又梦见了阿凇,那个要与她成亲的阿凇。
第71章七十一枚刺
浮南梦见,她与阿凇一起站在归家的夕阳下,他怀里抱着红得似火的喜服。
她走上前去,牵起了他的手,她没说话,只是将他的手攥得很紧。
现在,她知道阿凇爱她了,而在不久之后,薛亡会把她当成削弱他的武器。
浮南,是她让他变得虚弱的,她是他的弱点。
这是无解的命题,就算是她也无法找到解开它的答案。
阿凇回眸看着她,他没说话,就算是梦中的他,也觉得现在的浮南就像是随时会消失的梦幻泡影。
就算是梦,他似乎等不到一个完满结局了。
浮南与他准备了几日,在梦中的几天后,他们举办了简单的婚礼。
两个人,皆是无父无母,上不信天,下不靠地,所谓凡间的习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有两个步骤可以省去。
只剩下最后的夫妻对拜,是的,从始至终,他们相互依靠的只有对方。
成亲前一日的浮南看着桁架上挂着的喜服,她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浮南看见镜子里的她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一点娇羞的艳色泛上面颊,身后红烛明艳,她指尖沾了一点红色的口脂,抹在唇上,丰润的唇微微抿着,将这漂亮的颜色晕开。
她翘起唇角一笑,整张脸似乎都亮了起来。
身后有人轻轻推开了门,浮南在镜中看到阿凇走了进来。
她还未束发,浓密长发散在肩上,阿凇站在她身后,撩起她的一缕发丝。
浮南的红唇微弯,她笑:“阿凇,莫要闹了,我要梳头发,不然明日可赶不上吉时。”
“我会。”阿凇在她肩上写,“我给你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