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的大脑无法分析,娄清眨了两下眼,再次陷入沉睡。
与此同时,山顶,崖边。
陆一扬和白久章穿着军装,带着十来个人围在通往崖底的电梯周围,脸色凝重地看向崖下的五座海岛。
第三座海岛里,有一座半埋在土里的建筑,那是闫禹的“别宫”。
这座别宫露在地面上的只有一层,但地下却有三十米。每两米一道铁门,层层上锁,像是一道一道甲壳,严防死守着最里面的秘密。
直到最后一道门打开,才露出了这地下室的真谛——那是个十米见方的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墙壁、地板和天花板都包裹着柔软的橡胶和皮革,即使用力撞向墙壁,皮肤也不会受到丝毫伤害。
此刻,闫禹坐在最里面的角落,他靠着墙壁,一条腿曲着,姿态看着很放松,眼神清明,表情也没有丝毫痛苦。
但与他的轻松截然不同的是他的身体状况——他的全身都被一层透明的水膜包裹着。
那水膜极薄,像肥皂泡一样,柔软地贴在闫禹的身体上。
但是过了一会,肥皂泡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开始脱离闫禹的身体,变成一个个小球分离出去,然后落在闫禹跟前三米远的位置。
闫禹的视线微动,冷冷看着那落地的肥皂泡。
但他身上的肥皂泡并没有因为他的冷视而停止脱离——它们反而加速了。
很快,在闫禹前方的空地上,肥皂泡堆积成一团,挤挤攘攘,慢慢有了点形状。
像个人。
终于,当最后一点肥皂泡脱离了闫禹的身体,那堆积着的肥皂泡也发生了质的变化——它们互相融合,变成一个透明的人形,然后人形从下往上有了颜色、有了血肉、甚至有了呼吸。
那是个一岁左右的孩子。
男孩,只有五十多公分高,白白嫩嫩,粉雕玉琢,栗色的头发有点自然卷,小肚皮还微鼓出来。
非常可爱。
但跟男孩软嫩可爱的外表不同,他的表情非常冷酷,不是无表情,而是带着厌恶和仇恨、甚至是杀意的那种冷漠。
那不是孩子能作出的表情。
强烈的违和感让这个孩子的存在变得诡异,如果有人看到,必定会头皮发麻。
但闫禹只是漠然地看着他,漠然到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像是走在荒漠中的旅人看着一只渴死的骆驼,疲惫到连同病相怜的绝望都生不出了。
终于,孩子动了。
他眨了下眼,然后朝着紧闭的房门走去,没有丝毫迟疑,直接撞了上去。
但奇怪的是,当孩子的身体触碰到门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变回了肥皂泡似的透明,然后穿门而过。
孩子消失后,闫禹收回了视线,然后站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开后,刚好看到那个孩子穿过了第二扇门。
然后是第三扇、第四扇……
这层层叠叠的门对孩子来说宛如不存在,他一路畅通无阻,离开了地下室,站在了地面一楼的客厅里。
孩子对这里很熟悉,上来后就直接走到了紧闭的大门跟前。
但这一次孩子却没有穿门而过,而是在门前停下了。
闫禹缓步跟上,在孩子身后五米开外停下。
“够了。”
闫禹开口,声音平静,“你该回去了。”
孩子回头看了闫禹一眼,然后忽然龇着牙笑了——他的牙齿并不是孩子的贝齿,而是像鲨鱼一样尖利。
接着,孩子扭头朝着门一撞,再次穿门而过。
闫禹的眼中露出惊愕之色,接着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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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闫禹跟着小男孩一路到了山崖下的电梯跟前。
小男孩的手放在电梯上,但这一次并没有穿透过去。小男孩似乎有些不高兴,伸手用力的在玻璃门上拍了两下。
“你想去哪儿?”
闫禹紧跟在小男孩后面,见状有些疑惑,但又很在意——他的“伴生”从未显露出这样强烈的自主意愿,以往分化出来后,只会漫无目的地在几个海岛上来回,就算意外上了山崖,在遇到近卫队阻拦后,也会乖乖换个方向。
小男孩没有回答,他似乎明白自己无法穿透这扇门,于是退后了一步,仰头看着眼前高耸的山崖。
闫禹看他的样子,立刻明白他想干什么。
果然。
下一秒,小男孩忽然往前一跳,直接趴在了岩壁上,然后像一只壁虎般如履平地地朝山崖上爬去。
前后不到一分钟,孩子已经跳到了山崖上。
陆一扬跟白久章在他上来前就听到了动静,崖边的十来个人分散开来,在动静传来的地方形成一个扇形包围圈。
小男孩爬上崖顶,看了看周围的人,最后视线落在陆一扬跟白久章身上。
这十几个人整齐地行了个军礼。
然后陆一扬低头看着小男孩,温声道:“陛下,请回去吧。”
小男孩没有说话。倒是电梯那里忽然传来一阵嗡鸣——电梯上行。
小男孩看了电梯一眼,然后扭头冲着白久章跑了过去。
白久章的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然后弯腰试图拦住小男孩。但意外的是,当小男孩跑到白久章跟前的时候,他忽然原地一跳,然后整个人直接没入了地面,不见了。
白久章的手一僵,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
周围的十来个人也都懵了,齐齐左右张望寻找,然后有人喊了一声:“在那儿!”
就见前面十来米的位置,小男孩从地里又蹦了出来,然后朝前跑了几步后,又一蹦没入了地面。
他就这样一蹦一没,像是海豚一样,很快就消失在这些人的视野里了。
“……操。”
陆一扬满脸不可思议,看向白久章,“以前有过这样的?”
白久章直起身,摇头:“没有。一般到电梯这里,他穿透的次数就该用光了。”
但这次不仅没用光,还能cos海豚。
叮——
电梯到达,闫禹从里面走了出来。
“陛下。”
崖边的人齐齐站直,行了礼。
闫禹点头,说道:“封城吧。”
“是!”
陆一扬应了一声,走到一边发通知去了。
白久章却有些担忧:“陛下,大概余留了多少穿透次数?”
如果还遗留的多,那得在封城之外再采取措施。
闫禹微顿,“他穿透了?”
白久章听出了不对劲,“刚才他没入了地面,在地下穿行了15-18米的距离,一共穿行了三次,之后就离开了我们的视野范围。”
闫禹皱眉:“他在下面没能穿透电梯。”
白久章愣住,接着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陛下,我建议启动B方案。”
A方案是封城,B方案则是封城往上的强制措施。
闫禹却犹豫了,他沉默了一会,摇头道:“不用。”
白久章向来是信服闫禹的判断的,于是听到闫禹的答案后,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立刻顺着闫禹的回答思考。
“陛下是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这次分化期除了提前了半个月,还有什么不同吗?”
特别。
闫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娄清的血液散发的气息。
“我不确定。”
闫禹抬头,望向山下王宫的一个角落,“或许有吧。”
白久章顺着闫禹的视线看去,忽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那里,好像是小太子娄清住的方向?
※
“殿下!起床啦,吃早饭啦!”
早上八点,伍兰在楼下活力十足地开启了闹钟模式。
娄清睁开了眼睛,睡饱的大脑慢慢苏醒,但身体却还是发沉。
“起啦。”
娄清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伍兰竟然还听见了,在下边回应:“那我去给您把早饭摆出来啦。”
娄清没再说话,挣扎了两分钟,终于摆脱了回笼觉这个小妖精,从床上坐了起来。
“嗯?”
娄清的懒腰伸到一半,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脚边怎么好像有个热水袋?
娄清伸手掀开被子,然后突然僵住。
——被子下,他的脚边,赫然躺着个小孩子,小孩子最多就一岁的样子,光屁股,四肢并用地抱着他的脚,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
“!!!!”
娄清的头皮一麻,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撅过去,心跳直接在瞬间破了百,还有往二百迈冲的趋势——也是他昨天累狠了,今天的腿还有些酸疼,这才让他没在刚才一脚把孩子给踢出去,只是抽抽了一下。
这一抽抽,把孩子给抽抽醒了。
小男孩睁开眼睛,懵了几秒,然后抬起头,看向了娄清。
娄清:“…………”
小男孩:“…………”
三秒后,小男孩清醒过来,抿着嘴对娄清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用脸蹭了下娄清的小腿。
动作极尽亲昵之态。
娄清的惊惧在小男孩这一蹭之下缓和了不少——无他,太可爱了!
娄清本来就喜欢孩子,对可爱的孩子更加没有抵抗力,于是狠狠深呼吸一口气后,娄清没有犹豫地伸手抱起了孩子。
“你是哪儿来的啊?”
娄清非常纳闷,这怎么就跑到他被窝里来的?而且还整个闷在里面,也不知道闷多久了。
小男孩不说话,被娄清抱起来后,伸手拽住了娄清的衣裳,仰头看着娄清笑。
特别乖。
娄清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还不会说话啊。”
娄清随手那了件床头的衣裳把孩子包住,就穿着睡衣下了楼。
“伍兰。”
娄清刚走进客厅就扬声问道,“你来看看这孩子,这谁家的啊?怎么会钻我被子里去了?”
伍兰刚摆完最后一碟早点,闻言回头看过来:“殿下说什么孩——”
娄清抱着孩子走进餐厅,站在伍兰跟前,把孩子的正脸给伍兰看。
“就是他,我刚才起床一看,他居然在我被子里。——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魏乐茜买通你来整我的?也太过了,我差点一脚给他踹出去。”
伍兰在听到“踹出去”的时候,猛地抽了口凉气,看娄清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大怪兽。
娄清后知后觉发现伍兰的表情很奇怪,问道:“怎么了?他是谁家孩子?”
伍兰张开嘴,半晌抖抖索索道:“陛、陛、陛……”
娄清:“……?”
BB机?
伍兰“陛”了半天也没陛出来,最后可怜巴巴地瘪了嘴,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转身就朝外跑。
娄清:“?”
娄清:“你去哪儿啊?”
伍兰已经跑到了院子门口,头也没回道:“我去找人来接他!”
说完人就没影了。
娄清:“…………”
娄清觉得自己猜对了,指定是魏乐茜想整他,不然伍兰那小丫头那么惊慌干嘛?
“熊的。”
娄清抱着孩子坐下,戳了下他的小肉脸,教育道,“你以后可不能学她们,不然是会被人打的。”
小男孩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娄清戳他脸,他就笑,等娄清戳完,还把另一边脸递上去给娄清戳。
娄清没忍住诱惑,又戳了一下,乐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小男孩依旧不说话,娄清笑他也笑,傻乐。
娄清看着小男孩,再想想昨天的小豆子,有点儿美了——难不成他如今的这具身体,还真挺有孩子缘?
嘿。
正美着呢,魏乐茜就从外面进来了,她今天换了身裤装制服,手上还戴着皮手套,跟个女王似的。
魏乐茜一进来就看到了娄清怀里的孩子,诧异道:“哟,这谁家孩子啊?”
娄清闻声回头看,挑眉:“你不知道?”
魏乐茜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
娄清看她表情不像作假,有些迟疑:“真不知道?”
魏乐茜已经拿了块点心,疑惑道:“不知道啊,怎么了?——不过这孩子挺脸生,是附近住户的吗?长得还蛮可爱。”
德源卡王宫里设有近卫队的家属院,跟娄清的院子距离不远。
娄清见魏乐茜真不认识、且毫不心虚的样子,又开始纳闷了:“不是你恶作剧塞我被窝里的吗?”
“噗——咳咳!”
魏乐茜一口点心给呛着了,灌了娄清跟前的一杯牛奶才顺过气。
她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娄清:“我神经病吗?偷一孩子塞你被窝?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缺心眼?”
娄清:“…………”
emmmm……
魏乐茜眯着眼:“你点个头试试。”
娄清没试——他又不欠虐。
“那这事儿也太奇怪了。”
娄清把发现孩子的经过给魏乐茜说了遍,“所以我才以为是你弄的,不然一孩子无缘无故跑我被窝里来,想不通啊。”
魏乐茜也听得惊奇,看了那小男孩一眼,忽然顿住:“我操。”
娄清立马瞪她:“孩子跟前别说脏话!”
“不是。”
魏乐茜朝娄清努努嘴,“你看他的眼睛。”
娄清不解。
魏乐茜:“他的瞳孔,跟陛下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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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男孩的眼睛非常漂亮,圆圆的,眼珠很黑,乍一看不太会注意到他瞳孔的形状。
但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的瞳孔的确是十字星芒的,比闫禹的星芒要圆润一些,除此之外没什么差别。
虽然样貌无法比较,但这瞳孔除了闫禹外,魏乐茜就没见过第二个。
“你说。”
魏乐茜迟疑道:“他不会是陛下的儿子吧?”
娄清毫不犹豫地否定:“不会,他说他没动过和亲对象。”
魏乐茜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是,他没动和亲对象,但或许动过别的呢——你要知道他可是德源卡的王啊,德源卡虽然科技落后,但本身却是地大物博、资源丰厚,别说他现在3米高,就是他30米高,也照样有的是人想爬他的床。”
娄清知道魏乐茜说的也没错,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不会的。
闫禹身上的甲壳不仅封住了他的身体,也封住了他的心。
他有一个自己划定的“安全区”,那片安全区还是一片荒漠,没有人可以轻易踏足。——如果有人已经踏足,那闫禹一定不会让他(她)没留一点痕迹。
一想到这里,娄清的心里有点儿难受。
“不会的。”
娄清沉默了几秒,还是否定,“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