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了，我…”展星辰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问，“我可以追你么？”

戚锋心里一阵五味杂陈，实话实说，展星辰这种心意，他是不懂的。

戚锋现在是喜欢展星辰没错，在追求展星辰也没错，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底线。敢于对展星辰不断示好，恰恰是因为戚锋知道展星辰对自己的心意，倘若有一天展星辰对自己没了感情，戚锋毫不怀疑，自己一定会立刻切断这段感情，并且一辈子不会再见展星辰。

在戚锋的爱情观里，展星辰就是原则，也是唯一，所以之前说可以容忍展星辰的任何事是实话。但有一点，戚锋是没有说的——展星辰之于爱情，是独一无二，可爱情之于戚锋，却是微乎其微。

太多东西可以高于爱情，所以戚锋不忍心把这样的爱情给予展星辰，可展星辰却愿意放下所有来取悦自己，他甚至还不了解真实的自己。

戚锋看着展星辰还带着余红的眼角，他很想找个人问问，为什么这么一个害怕自己生气会害怕到哭的人，对待爱情却有如此大的勇气呢？

如果真的带他走入自己的生活，他还会一如既往么？

如果他不会，而自己已然做好了与他相伴一生的准备，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呢？

像对待其他人一样，让他在这个城市毫无容身之地么？不，显然是做不到的，这一刻都做不到的事，如果真走到那一步，也不可能做的到。

戚锋苦笑一声摇摇头，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这种试探对于展星辰来说有什么意义？按照展星辰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性格，与其万般猜测，还不如直接问要来的容易些。

“星辰，我没什么立场可以生你的气，我也有事瞒着你。”戚锋换了个姿势，保证自己可以一眼看清展星辰的全部反应，才继续说，“有些事我可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叫林初雪进来，可以么？”

展星辰茫然的点头，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戚锋不要生自己的气，其余的，不管戚锋说什么他都会同意。

林初雪知道戚锋要坦白的时候，并没有戚锋预想中的惊讶，反而是展星辰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一瞬间不安起来——坦白？坦白什么？

戚锋大概是第一次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斟酌了好久，才说：“星辰，我以前跟你说过，或许我也有病，记得么？”

展星辰眨了眨眼，那是展星辰第一次跟戚锋承认自己有社交恐惧症的时候戚锋说的话，可那不是为了安慰自己么？

“听说过应急障碍么？”

展星辰摇摇头，戚锋继续道：“我一直没跟你在一起，一是怕感情上伤害你，二是怕身体上。”

展星辰依然不明所以。

“应急障碍分为很多种，但戚锋比较特殊，属于情绪控制障碍引起的短暂失忆症。”林初雪说，“也就是说，在遇到某些极端情况时，戚锋很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谩骂，动手，甚至杀人，但事后会忘记这个过程。”

戚锋怕展星辰不理解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继续道：“意思就是，假如有一天我对你控制不住情绪，动手伤了你，事后我也只会问你‘是谁伤的你’，而不会记得一切是我造成的。”

林初雪点头：“我今天来其实也是戚锋怕有这种事发生，他怕控制不住情绪，包括刚才我忽然冲进来，其实是误会戚锋对你动手了。”

“啊…”展星辰费劲巴力的捋清两个人说的话，自顾自的点头，道，“所以你一直…非要追我，不跟我在一起，是因为这个啊…”

“……”戚锋对于展星辰注意的重点感到十分头疼，只能补充道，“星辰，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带过的事，万一有一天我真对你动手了，事后是不会有丝毫愧疚的，你就算委屈也只能自己忍着，明白么？”

展星辰刚要开口，戚锋又说：“不对，就算你不忍着，就算你告诉我了，我也没有实感，懂么？”

“我…”展星辰张了张嘴，道，“那我不惹你生气不就行了…”

“这不是你惹不惹我生气的问题，换句话说我不知道会让我病发的那个点是什么，可能你觉得无所谓的一件事，但我却忽然情绪爆发，这是无法避免的。”戚锋说，“我不记得在酒吧打了霍霆的事，也是这个原因。”

戚锋低声道：“实际上我根本不记得我对他做过什么。”

“啊，我知道了。”

林初雪：“……”

戚锋：“……”

戚锋咬了咬牙：“你听懂我在说什么了么？我说…”

“听、听懂了啊。”展星辰看了林初雪一眼，又看了戚锋一眼，“就是…你告诉我，是想问我会不会因为你这个…这个情况，就不敢跟你在一起。”

“不会啊。”展星辰无辜的摇头，“我还是喜、喜欢你。”

戚锋想过展星辰听到这些话后的无数种态度，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平时那么软软糯糯的一个人，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大勇气？

“光喜欢还不够。”戚锋还没说话，林初雪却忽然开口，“你知道四年前那场车祸吧。”

戚锋一愣，没想到林初雪会突然提起那件事，林初雪继续说：“那天我们的车是被前后夹击，躲无可躲，明显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事故，但最后那个司机却只是以酒后驾驶的罪名被起诉。”

展星辰震惊的接收着林初雪传递的信息，戚锋上次说到一半儿就被自己打断了，什么故意安排……展星辰是完全不知道的。

林初雪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像是在观察展星辰，又像是在思考之后的话是否还要继续，戚锋皱了皱眉，似乎意识到林初雪要说的内容，干脆主动开口：“当时事故刚发生两天，调查过程中那个司机还没被行政拘留，那是我第一次发生应急障碍。”

戚锋说：“我不太记得当时的状况了，只知道我手术完不到四十八小时，还在危险期，但我从医院跑出去了。”

“之后…”戚锋顿了顿，仿佛不是很想提起那个不光彩的过去，林初雪轻哼一声接过话，“要不是我找到戚锋拦着他，估计他就要跟那个司机同归于尽了。”

“我当时一条腿几乎不能动，就住着双拐找到那个人家，把他打到在地上抽搐着吐白沫。”戚锋说，“不过，就算我现在能清楚的跟你形容当时的过程，也不是我自己记忆中的，这是事后她告诉我的。”

戚锋示意了一下另外一位当事人林初雪，继续说：“所以我至今也不觉得那个人浑身上下的任何残疾跟我有关，因为我不记得。”

“我甚至不记得她当时拦着我的时候被我伤到了哪。”戚锋看了眼林初雪，顺便道，“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不可能没有。”

林初雪耸了耸肩：“磕磕碰碰的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戚锋知道林初雪是怎么都不会说实话的，也不打算逼问，只是把目光重新投向展星辰，展星辰连同林初雪的一起，同时接收到两道几乎一模一样的目光，展星辰尴尬的搅动着手指：“要、要我说什么啊。”

戚锋严肃道：“想说什么都可以，发火也可以。”

“那我…我说了。”展星辰小心的对上戚锋的目光，问，“那个，霍霆的事…不是不是，我瞒着你的那些事，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戚锋一怔，嗯？现在讨论的是这个话题么？

展星辰：“你要是不生气了，能不能把、把合同签一下…”

“合同？”林初雪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个人，她不觉得戚锋会跟展星辰达成什么商业合作，这一点戚锋也是一样的疑惑，蹙眉问道，“什么合同？”

“就…财产证明的合同啊…”展星辰小声道，“签、签一下那个，证明…我不会动你的钱。”

☆、第二十六章

林初雪直到离开展星辰家都一直忍着笑意，戚锋冷着脸跟展星辰一起送客,林初雪临走故作严肃道：“星辰,签合同之前一定要看仔细了,戚锋的财产应该不会低于…”

“林…”

“林什么林，你不应该叫我姐姐吗？”林初雪切了一声，“没礼貌。”

展星辰怕林初雪是真的生气了，赶紧打圆场：“要不然…你们还是一起走吧，这么晚了,初雪姐一个人会不会不安全啊。”

林初雪挑眉看向戚锋，意思是你自己看着办，结果戚锋轻哼一声，将手指搭在门栓处,说了句“慢走不送”,然后果断关上房门。

“哎,初雪姐…”

“不用担心她。”戚锋双手环胸，顺势靠在玄关处,道,“先担心一下我吧。”

展星辰面色一紧，小心道，“你、你不是不生气了么…”

“那那,那我去写合同…”

“我倒不知道你还会写合同。”戚锋勾唇一笑，问，“咱们俩谁是甲方？”

“应、应该是你吧…”

“嗯…准备怎么写？在甲乙双方恋爱过程中，开销皆由各自账户支出？不得共同承担？”戚锋顿了顿,看着展星辰窘迫的样子，又说，“尤其乙方承诺，不论恋爱关系是否终止，都……”

戚锋顿了顿，回忆了一下展星辰的话，继续道：“都不会动甲方的钱？”

展星辰尴尬的点头：“是、是这个意思…”

戚锋严肃道：“也就是说，假如甲方想送乙方一个礼物，一定要在包装盒内连同发票一并寄出，以便于乙方归还本金？”

展星辰终于听出戚锋是在故意打趣自己，干脆低下头不说话，戚锋玩性大起，佯装蹙眉道：“那应该先从上回算起吧？我上次送你那些礼物，总价是…”

展星辰一听戚锋要说价钱，又紧张的抬起头，戚锋盯了展星辰一会儿，直到把展星辰盯的撅起了嘴，才笑道：“逗你的，还当真了？”

展星辰犹豫了一下，说：“礼物…礼物不算的，我、我也会送你的。”

“礼物不算？”戚锋嘶了一声，“也就是说但凡我想给你花点钱，只能通过这一个方式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展星辰干巴巴的解释，“我是怕你担心，那个…骗钱什么的…”

“我不担心。”戚锋干脆接过展星辰的话，展星辰愣了一下，然后又不安的咬了下嘴唇。

“怎么了？”戚锋温柔道，“跟我的事比起来你这些都不算事儿，想说什么就说。”

“你的事才是不算什么呢…”展星辰嗫喏道，“你那都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打的人，但是我…我是故意举报的…”

意识到展星辰是在说当年连同霍霆一起举报展星辰父亲的公司偷税漏税的事，戚锋点了点头：“嗯，那怎么了？”

展星辰不太自在的看着戚锋：“你、你会不会觉得我…”

戚锋听懂展星辰的意思，深吸一口气，随后笑了一声：“星辰，有些事我暂时不知道怎么跟你细说，但如果你真跟我在一起，举报偷税漏税这种事…”

戚锋摇摇头：“太小儿科了。真想搞垮一个人，别说是真的偷税漏税了，就算是伪造证据都很正常。”

“听见林初雪刚才说的了吧，我哥的死不是意外。”戚锋尽量云淡风轻道，“为了利益，制造事故杀人都有可能，星辰…我的生活，不是你看见的那么简单。”

展星辰一听这话又立刻慌了起来，仿佛下一秒戚锋就会推门而出，然后再也不回来。戚锋心一软，忙道：“不是要跟你分开的意思，是把利害都告诉你，给你时间考虑。”

“如果你都考虑清楚了还愿意，我当然…”

“我愿意！”展星辰抓住机会立刻点头，“不用考虑的，你、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如果放在以前，有人跟戚锋说这种盲目的话，戚锋绝对是会当笑话听的，但此刻从展星辰的嘴里说出来，除了真诚，却叫人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绪。

戚锋一时失语：“你怎么这么…”

这么傻，这么天真，这么喜欢我，这么让人想要放在心尖儿。

“那，那是不是，我们现在就可以在一起了？”展星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闪耀，戚锋说归说，但真要他立刻放下对于自己的戒备，在错综复杂的人生中加入一段新的关系…

戚锋沉默了一会儿，这实在是不容易。

“那这样吧！”展星辰见戚锋犹豫，像是下定极大决心的说，“我、我跟你打一局1v1，要是我赢了，你…你就得跟我在一起…”

1v1？Solo？

戚锋实在不想炫耀自己单挑无败绩的战绩，但展星辰的样子太过认真，戚锋只好拿出手机，缓缓道：“你确定？”

“确定！”展星辰少有的提高了音量，但两秒钟之后又躲闪了下眼神，说，“但是…你得让我选英雄…”

戚锋笑着把手机递给展星辰，笑道：“好。”

展星辰的表情比戚锋前两天看飞扬打比赛的时候还要认真，戚锋舔了下唇角，看着手机屏幕上展星辰亲手给自己挑选的英雄——钟馗。

钟馗是王者荣耀中的辅助型法师，主要作用是利用二技能勾中敌人，同时释放大招，配合队友对地方C位进行秒杀。假如钟馗勾的够准，甚至不需要队友配合，仅靠自己就能在塔下秒人，但钟馗这个英雄容错率较低，假如二技能没中，就要等下一次技能CD好，尤其是在1V1对战中，冷却期间如果对方使用的是爆发型英雄，想要秒掉钟馗并不是一件难事。

不过戚锋倒没有生气，他很乐于看到展星辰对自己耍的这点小心眼儿，甚至都算不上耍心眼儿，这就是光明正大的耍赖。

为了跟自己在一起而耍赖。

戚锋眼含笑意的看着屏幕中展星辰使用的兰陵王，兰陵王的被动技能可以隐身，也就代表戚锋只能凭借自己的判断在游戏地图内盲勾，但展星辰却可以依靠隐身对戚锋进行近身秒杀。

五分钟过后，展星辰渐渐开始着急了，手指用力的差点要在屏幕上搓出火花——为什么戚锋盲勾也能勾的这么准？！

“啊！”展星辰下意识叫了一声，紧接着被钟馗一技能加大招收掉人头。

1v1对战中彼此都只有一座防御塔，破掉一塔就可以直接破水晶，展星辰眼看自己的一塔已掉，但戚锋却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展星辰忍不住求饶道：“你别，别推。”

戚锋假装认真的操作着钟馗走位，说：“要我放水？”

“……嗯。”

“不行。”戚锋严肃道，“竞技就是竞技，况且我刚才都已经让你挑英雄了。”

展星辰没想到戚锋会玩的这么认真，眼看着兵线已经走到水晶下，就算自己清掉这波兵线，也还是不可能赢得了戚锋，展星辰咬了咬牙，突然放下手机，戚锋正疑惑着展星辰复活了怎么不来清兵线，结果被展星辰推了个措手不及——

展星辰从沙发上半跪着转过身，一只手压下戚锋的胳膊，让戚锋无法看到手机屏幕，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按在戚锋肩膀处，然后上身微倾，在戚锋脸颊落下一枚轻吻。

戚锋人生中大脑空白的次数不多，就连四年前出车祸的时候戚锋的大脑也是清醒的，但这一刻，他确实愣住了。

gu903();展星辰没有立刻离开，大概五秒钟之后才红着整张脸退回到原位，结果拿起手机一看，自己的水晶正好被小兵打掉最后一丝血，展星辰的屏幕上升起失败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