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羽有些无奈,但是仍旧好脾气地回答:“记得的。”
“你电话紧急联系人,1是乔隐,2是我。不论什么时候,有事一定记得找我们。”丁籁声难得郑重其事道。
“知道了。不过老板,”季初羽从猫包里把猫猫抱出来,无奈地看着丁籁声,“你可以不可以不要打扰员工工作了。你和那个女人再看下去,我可能今下午一单也完不成。”
丁籁声瞥着巨大玻璃窗外哀怨地看着里面的女人,像是终于想起自己惹的桃花债一样,一双桃花眼一弯,终于走了出去。
——
下午四点一过,季初羽收拾好,刚关了宠物店门,转身就看到门口停着提前等在那里的车。
她上了车,淡淡的打了招呼,司机熟门熟路地发动车子往郊区别墅开去。
经历过昨天的大风大浪,季初羽自认内心已经平静到任他风浪起,内心波澜不惊了。
于是她穿好灰色一次性拖鞋之后,推开门之前,想着哪怕里面是异性怪物,她都能淡然处之,甚至给对方做个spa吧。
季初羽内心平和地推开那扇大门,结果还是被里面的景象惊到了。
昨天还一片狼藉的大厅,今天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整个一楼大厅干干净净整整洁洁。仿佛在她之前,已经有人替她做好了这一切一样。
像是昨天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一样,如果不是季初羽记性还不错,记得第一天来时大厅里此刻那些中式的部分,此刻全部都被摆上了全新的青花瓷器和其他琉璃摆设。
……如果预见的全部都是坏的结果和一片狼藉的话,突然给她这样温暖如春的整洁待遇,反而让季初羽怀疑这是个陷阱了。
但也只是一刹那的意外。
冷静下来,季初羽照常去清洁工具间拿工具,然后开始了今日份的工作。
认认真真地把别墅从一楼清理到三楼,然后避开了三楼中间那间房间。季初羽收拾完毕,发现用时比昨天省了半个小时。
但是拿着高薪做着最基础的工作,终究还是觉得这钱烫手。
季初羽也不好很早地走。
想到清理冰箱的时候,里面冷藏了一溜的纯净冰水,季初羽起身,把那些定制的冰水瓶子取出来,把水倒掉,然后从这栋别墅自备的多重循环净水系统里装了新鲜的水进去冰好。
忙完这些,时间居然也差不多过去了。
看着时间指向八点钟,季初羽想着白天田晚和她说的朵朵的事情,就想着早点回去。于是,确认冰箱关好收拾好了,她开始走到三楼,停在那扇紧闭着的大门前。
依旧如昨天一般的情景。
季初羽抬手敲了敲门,视线却是放在门口那个铃铛上面了。
门内许久没有回应。
里面的男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睡衣,蜷缩在那张巨大的椅子上,浑身几乎被汗意湿透了,像是淋了大雨一样。他额前的发梢也带着湿意,微微扫过他那双深邃又满是迷茫的眼睛。
顾引川视线依旧落在一旁电脑的监控上。
仿佛还沉浸在刚刚的感觉和情绪里,此刻看起来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他想着刚刚噩梦和万念俱灰的念头袭来时,他试图自救,找能吸引自己注意力的东西的时候,无意识落在屏幕某一小块,那个忙碌地往瓶子里装水的女人身上。
一直盯着,渐渐的,居然发现自己意识能够抽离了。
顾引川视线再往上,看到屏幕右上角的一小格,女人站在门口,没有等到任何回应,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又抬手敲了敲门。
顾引川终于忍不住,抬起指尖,飞快地按了一下按铃器,然后捞起手机,拨通了徐鹤的号码。
季初羽的手停在原地,看着眼前的铃铛终于短暂而迅速地左右晃了晃,发出脆响。
她收回手,轻声道别“顾先生,明天见。”
那边,徐鹤即刻把电话接了起来:“引川。”
顾引川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略微带着发病后的沙哑,情绪里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奋:“明天叫她进来这个房间吧……需要打扫。”
第5章
第二天一早,季初羽起了个大早,和田晚为小朋友们准备了很丰盛的早餐,她还烤了小蛋糕。
孩子们吃的很开心,尤其是朵朵。
她其实最喜欢吃甜食,但是季初羽担心她的牙齿长坏,一直都有控制。
今天就是周五了。
明天周六,上午的时候,约了来和孩子们接触的夫妇就会来。顺利的话,朵朵应该就会被领养,然后到新的家庭,和新爸爸妈妈一起生活了。
季初羽看着捧着小蛋糕乖乖吃的朵朵,小姑娘以为她没注意到,掰一小块放在手心,任由桌子底下的橘子叼走。
——橘子就是季初羽捡到的那只小猫的名字,是朵朵取的。
季初羽是这个福利院呆的最久的一个人,久到她几乎可以算田晚的女儿了。两个人相依为命,共同经营着这家福利院。
之前也有小孩被领养过,她们只用定期收到父母的反馈,知道孩子在新家过的很幸福快乐,就可以了。也不建议家长带孩子再故地重游,不利于培养新感情和适应新环境。
但是朵朵不一样。朵朵是三年前被抛弃在医院门口的,又被好心人送到田晚这里,田晚自掏腰包给她治哮喘,又为朵朵买了了助听器。
季初羽那时还没大学毕业,她一点点教朵朵说话,然后然后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慢慢引导和治愈朵朵,逐渐变成了她最信任的人。
朵朵这孩子极度没有安全感。这三年来,每天都要趴在客厅的窗玻璃那里等季初羽下课下班,只有等到她了,才肯乖乖回去睡觉。
季初羽从不习惯等待别人或者被等待,但是三年时间下来,她忽然发现,朵朵这个小动物般的依赖行为,也让她养成了习惯,甚至有了回家的感觉和期待。
季初羽看着眼前的小脑袋,只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忽然又空掉了一块一样。
“初羽姐姐做的小蛋糕,可好吃了。”朵朵看她一直看着自己,对着她甜甜的一笑。
季初羽勾了勾唇角,抬手抚了抚朵朵的小脑袋:“乖,朵朵喜欢就再吃一个。”
“好——”
季初羽起身,从一旁的书柜上整理出朵朵的收纳盒,里面有朵朵的画作,写的字,还有各种作业之类,值得留作纪念的东西。
平时她会把孩子们表现得不错的作业拍成图片,然后上传到福利院的网站上,那对夫妇,应该也是这样选中朵朵的吧。
季初羽翻看了一下,有些怅然。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东西,如果父母有要求的话,是要被一起带走的。
季初羽想了想,把盒子盖好放回去,然后去那边整理画纸。
那么今天就让孩子们画画吧。
可以留一张给她那种。
——
周五下午是宠物店最忙的下午之一。每周最忙的大概就是周五六日了,多数是宠物家长放假带宠物洗护的日子。
季初羽在的这家宠物店尤甚。
——特别是老板丁籁声碰巧在的日子。
而今天大概就是特别碰巧的那种日子吧。
季初羽在后面洗护室洗着黑色的泰迪,有些愤懑地看着前面被人群环绕仿若带着光环的男人。
连续三天了,如果世上还有别的奇迹的话,大概就是她兼职这么久,第一次见老板连续三天出现在自己的店里了。
偏偏这男人还不自知。
季初羽眼看着男人穿越一众莺莺燕燕,向着她走进来,像是凯旋的将军一样,脑海中一闪而过将门反锁的念头。
“初羽,今天是不是有些忙不过来?”丁籁声声音里的笑意还没淡去,问道。
“还好,就是在这么多观众面前表演洗狗,多少有些紧张。”季初羽低头揉搓着泡沫,一脸正经地开玩笑。
丁籁声有些无奈:“抱歉,我今天会给你加薪,我从来不知道周五会有这么多人这么忙。”
“不,是只有你出现的周五,会这么忙。”季初羽纠正道,“丁老板,如果要加薪的话。你出现的每一天,都要加。或者,还有一个省钱的办法。”
丁籁声看她难得这么话多,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办法?”
“您以后尽量少出现在店里。”
丁籁声吃瘪,有些委屈地摸了摸鼻尖:“初羽,我怎么感觉你像是乔隐附体了一样?还是你也被她传染得看我不顺眼了?”
“哦是吗?那么恭喜你,我现在对你的讨厌又升级了。”
门口传来略带着嫌弃和俏皮的女声。
两个人同时回头,就看到乔隐一手撑着门框,然后对着丁籁声那张妖孽俊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怎么在这啊?我刚刚从门口路过的时候,还以为你不开宠物店改开迪厅了,90年代那种。外面那都什么玩意儿?”
季初羽乖乖的闭嘴,低头洗狗,嘴角的笑意却止不住。
不得不说,吐槽女王乔隐的出现,让她有些不快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了。
丁籁声说的对,她跟乔隐呆久了是学了不少“说话艺术”,但是比起乔隐的口吐芬芳,她还是差太远了。
“乔小姐怎么屈尊降贵来这了?”丁籁声吃瘪,但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好脾气地笑着揶揄道。
“来看看我们初羽都在受什么人间疾苦。”乔隐几乎是立刻怼道,“听说你阴魂不散好几天了?”
丁籁声那张永远不崩坏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
他颇有些受伤的抚了胸口道:“乔隐女士,我们少说也有一个月没见了,你这炮火也来的太密集了吧。”
“那可不,一想到我无忧无虑一个月的生活就这样结束了,我真是坐立难安啊。”乔隐毫不客气地抱着手臂,隔了会儿,终究不忍心再毒舌,也觉得惩戒够了这个拈花惹草的罪魁祸首,改口问,“你最近怎么没飞维也纳了啊?”
丁籁声有些苦恼地摊手:“躲人。”
乔隐了然:“周如沫?”
丁籁声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拜托,丁先生,您这种拈花惹草频率,再这么下去,怕是没几个国家没有追杀你的痴情少女了。”乔隐瞥他一眼,笑道,“你要不提前了解一下申请国际庇护的流程?”
丁籁声举手投降,笑得格外无奈又温和:“好了,饶了我吧,真怕有一天初羽也变成你这样子。一个我还可以应付,两个我恐怕没法面对了。”
“你还是尽早去面对您的迪厅吧,不然一会儿得打起来了。”乔隐暗示他,一边从旁边摘下围裙戴上,“我今天是来接初羽班的,她等下不是还得去别墅那边工作?”
季初羽把狗狗身上的泡沫冲干净,听着这边终于休战,无比感激道:“小乔,谢谢你了。”
“没事呀,我正愁没活干没处去呢。”乔隐笑道,“如果不是某人带着一大群莺莺燕燕在这边广场舞,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完美的午后小假期。”
季初羽终于被她逗笑,把狗狗放到台子上,开吹风机前,听到乔隐提醒道:“对了,初羽,我来的时候天又开始下雨了,记得带好伞,晚上说不定又是暴雨。”
“好,知道了。”
——
忙到四点刚过,季初羽匆匆把手上的活交代干净,然后清理干净自己衣服上的毛发,穿过人群,一推门出去,即刻感受到湿意的凛冽。
她往围巾里缩了缩脖子,伞都来不及打开,小跑两步,冲到等在门口的车那里,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辛苦了。”
照常寒暄两句,季初羽靠着椅背小憩,想着即将到来的周六,脑袋有些乱。
包里的手机震了震,很快响起钢琴曲的铃声。
这个铃声从季初羽拥有第一部手机就跟着她了。
是《哈尔的移动城堡》里《人生的旋转木马》的选段。
季初羽瞥到来电显示是徐鹤,她接了起来。
“季小姐,”徐鹤那边听起来有些嘈杂,像是走在路上,周围人不断有人喊他谈工作的时候,被他一一制止住了,“很抱歉打扰,请问你到别墅了吗?”
“还没,还在路上。”季初羽握着手机,老实交代。
“是这样,”徐鹤看完手中的文件,交给旁边的人,终于停下脚步,开口道,“是这样,今天做别墅清洁的时候,可以麻烦你顺便把三楼中间的工作室和卧室也清理一下吗?”
季初羽愣了一下,脑海里瞬间想到那扇一直紧闭的大门,还有门口的铃铛。
“当然可以。不过……之前不是说,那间房间不可以进去吗?”
还有房间里的主人,似乎也不可以碰面。
季初羽之前甚至幻想过,也许别墅里住的是哪个绯闻缠身或者刚整容完的明星之类,不愿意见人。
徐鹤当然记得。
当时他接到顾引川的电话,觉得他一定是疯了,现在他觉得自己是疯了。
一拖再拖,拖到季初羽马上要去别墅,他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传达指令。
徐鹤脑海里响起楚医生的话:“他自己愿意主动让陌生人走进他封闭的小世界,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目的,这对我们来说都像是曙光。”
也对,之前换过无数个清洁工和家政,这还是顾引川第一次主动提出允许对方进入自己的禁地的,而且才第三天。
“原本是这样,”徐鹤稳了稳心神,找了个相对合适的借口,“但是鉴于季小姐这两天表现很好,打扫的很干净……他想让你把卧室和工作室也打扫一下。之前这些都是我在做,但是毕竟我不专业。”
这话说的,顾氏总裁最得力的秘书,在说自己不专业。
季初羽了然,也不好多问:“好的,我知道了。”
“麻烦了,季小姐。”
挂了电话,徐鹤顷刻给顾引川拨了过去。
“怎么?”那边依旧是精简而冷的声音,带着运动过后的微喘。
徐鹤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今天又来烈的?”
顾引川额头带着汗意,浸湿了额前的发。
他拉开冰箱门,看着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水瓶,顿了一下,视线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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