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引川抬手,顿了顿,在还没意识到自己行为之前,修长而泛白的手,缓缓地虔诚地顺着那起伏贴了上去。
手掌的温度仿佛被电流迅速窜过.
他敢确信,自己身体的反应不是错觉了。
季初羽一手撑着地面,从最初看到这个男人的脸的震惊中缓缓回顾神来。
或者说,还没回过神来,就发现,她似乎被这个第一次正面交锋的雇主,给骚扰了。
毫无理由的。
毫无征兆的。
如果说之前是她还没意识到,或者说不敢确信他身体的反应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正常的还是不该有的,那么此刻,视线微垂,能看到他的手以及视线的所落之处,季初羽敢确信,自己应该是确确实实被骚扰了。
尽管对方深邃的眼神纯洁正直的像是捧了如她手中一般的青花瓷器皿一样,纯粹的欣赏和炽热。
甚至带着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迷茫和悸动。
季初羽没给自己多思考的空间,难得的,她的情感第一次占了上风。
旁边的地上还摆着从会客室拿过来的青花瓷瓶,季初羽随手拾起一个不小的青花瓷瓶子,狠狠地砸在了对方的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季初羽:第一次见面就耍流氓?好,不愧是你:)
顾引川:你……我……
第12章
宠物店内。
季初羽才把那只洗好的黑色的泰迪抱上台子,用牵引绳固定住,打开专用吹风机吹了没两秒,乔隐就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捂着她的耳朵蹭了进来。
乔隐一面把手机举到靠近她的位置,一面大声喊了句什么。
“什么?”
宠物店专用的吹毛吹风机噪音极其大,季初羽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下一刻,她按灭了吹风机,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乔隐依旧捂着自己的耳朵,仿佛后遗症耳鸣还没有散去。
季初羽垂下举着吹风机的手,看着乔隐一脸有要紧事的表情,又问了一遍:“乔乔,你刚刚说什么?”
乔隐似乎不像她已经适应和习惯了这种噪声,嗓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我说,那个叫徐鹤的助理,又给你打电话了。”
季初羽愣了一瞬,视线移到手机屏幕上,很快,脸上又归于平静。
她再度举起吹风机,轻飘飘地道:“挂了吧。”
“啊?”乔隐像是没听懂。
没多解释,季初羽直接启动了吹风机,噪音转瞬覆盖了一切其他的声音。乔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机,叹了口气,逃难似的往外走去。
四十分钟过后。
季初羽穿着宠物店的围裙,抱着那只吹干造型好的泰迪出来。
沙发上的主人玩手机都玩烦了,看到季初羽抱着狗狗出来,直接站起来迎了上去。
“Tiffany!宝贝!”
季初羽看着主人的热情,友好地笑了一下,顺势把狗和狗绳递到主人怀里:“王女士,久等了,Tiffany的洗护做好了。”
“哎,谢谢你啊。钱从卡上扣就行。”对面的年轻女人对着季初羽示意完,抱着泰迪边亲边往外走去,“宝宝哦,让妈妈闻闻你有没有洗香香啊?嗯!真香,回去奖励你牛肉干……”
目送着今天最后一个顾客走远。
季初羽活动了下酸痛的颈部,抬手敲了敲同样酸痛的背。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七点过半。
“初羽。喏,”乔隐坐在宠物店的沙发上,视线落在茶几上季初羽的手机上,“你真不打算接一下?这都第四次了。”
季初羽的视线顺着所指落在自己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上,看到徐鹤的名字。
她就一直盯着,直到几十秒后,时长过了,通话被切断,手机屏幕再度黑了下去。
季初羽把头转向宠物店门外。
门口停着的一直等她的别墅派来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走了。
“别看了,那车从四点停到七点,半个小时前才开走的。”乔隐开口给她解释,看季初羽看过来,拍拍旁边的沙发,示意她过来坐,“不是,初羽,你在那边到底发生啥了?今天也不去上班。关键是那边还主动找了你好几次,车也等了很久……”
乔隐越说越奇怪,忽然想到某些可能性,一脸警惕和护短,拉着她坐下,严肃问她:“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还是怎么对你了?你别怕,现在这可是法治社会,他们不能为所欲为。”
季初羽脸上又累又无奈,眼看着她越说越离谱,赶忙阻止她的脑洞大开:“不是。不算是吧。”
“……什么叫不算是?”
季初羽自己也说不好怎么解释,看着乔隐一脸耐心等待和严肃的模样,深吸一口气,捡重点来说:“我昨天晚上,把老板给打了。”
乔隐:“……”
这倒是她所没有料到的。
季初羽接着说:“也不算打吧,我只是下意识地捡了一个青花瓷瓶……砸在了他头上。”
乔隐嘴巴和眼睛都张得老大,难以置信地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她继续。
“然后他晕倒了。”
“哦……”乔隐缓缓闭上了嘴,感觉自己的思维愈发迟滞,“等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昨天晚上……把你们给老板打了,用瓷器,给打晕了。不是,为什么啊?就奔这每个月三万块还不用朝九晚五,你的底线应该深不可测啊,他得是怎么摸到的?“
季初羽怔了一下,老实交代:“用手?”
乔隐:“……?”
乔隐彻底迷惑了。
——
距离季初羽砸晕自己老板已经过去将近24小时。
那个瓶子砸在对方头上的第一秒,她看着那个好看的男人眼里的兴奋和迷茫一瞬间都被掐灭,紧接着,那只小心翼翼落在她胸部的手失了力道,缓缓砸在了地上。
五秒过后,季初羽如梦初醒,她把手放在对方英挺的鼻子下试了试,确认对方还有呼吸后,迅速地爬了起来。
凭她一个人连拖动这个身高很高的男人十分困难,想了想,季初羽掏出手机,给徐鹤打了电话。
等待来人的时间里,季初羽看着毫无意识地躺在一片狼藉的地上的男人,终究有些过意不去,走过去,连拖带拽的,想把他挪到沙发上。
别墅里的备用供电系统已经启用,一室透亮中,季初羽终于看清了刚刚在黑暗中,让她一瞬间紧张不已的情景。
男人手中的瓷器在刚刚保护她的时候已经被丢弃到地上,但是他的掌心和指腹被刺出了不浅的伤口,血已经蜿蜒开来,像是纵横交的溪,浸染了他整个手掌和手腕。
顾引川宽大的灰色浴袍散开大半,露出大片苍白的胸膛,带着薄薄的一层肌肉。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紧闭着,鼻尖和额头带着薄薄的汗,无知无觉地闭着眼的模样,像是睡着了,反到有几分季初羽看到的新闻照片上干净青涩的样子了。
季初羽的力气已经比同龄大多数女生大很多,但是因为顾引川身高很高,看身材肌肉密度也很高,她费尽了力气,也才勉强把他架起来,然后连拖带拽挪到沙发上。
放下的瞬间,季初羽才注意到他背后也被尖锐的瓷器碎片刺伤了,鲜血一团一团的晕开来,浸染了他浅灰色的浴袍。
想到刚刚她即将倒地的瞬间,这个男人比她还快的判断和行动,然后和她对调位置,不仅替她去跌在了这一大片的碎瓷片上,还充当了她的人肉靠垫。季初羽骤然回过神来,理智也开始慢慢归位。
不到五分钟,别墅们被拧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疾步走了进来。
看到房间里的景象,他似乎并不惊讶,而是十分冷静地走过来,先检查了下顾引川的呼吸和表征,然后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未干的血迹,开口问道:“顾先生是怎么失去意识的?有多久了?”
看季初羽没说话,他解释:“我是顾先生的私人医生,平时住这附近。”
季初羽了然,回答:“我用青花瓷瓶砸了他的头。大概……有五分钟了。”
医生正在检查的手一停,抬头看着季初羽,脸上露出了夸张的错愕的神色。
等了等,他很快稳定了心神,没有多问,起身指了指一楼右手边的急救室:“麻烦你帮我把人转移到急救室那边,可以吗?”
一楼是准备了一间急救室的,设备和药品很是齐全,季初羽被叮嘱每天要做好消毒工作。只是,她现在才懂这个房间的用途。
帮着医生把人运进了急救室,季初羽愣怔的看着躺在床上毫无意识的男人,医生示意她出去。
“姑娘,有什么其他的事,你可以稍后和徐助理解释,我只管救人的。”
退出了急救室。
季初羽看着大厅的狼藉,意识缓慢回流,她动身去收拾。
徐鹤赶到别墅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了。
因为焦急,他的额头出了许多汗,脸上是少有的惊慌,昂贵的西装上有被雨打湿的痕迹,他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
那个男人审视地盯着季初羽看了片刻,然后收回了目光,径直往急救室走去。
季初羽刚刚把大厅的狼藉收拾好,看着徐鹤,想着要怎么解释事情的经过。
徐鹤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季小姐,辛苦了,你可以先下班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联络。”
一句话,成功堵死了季初羽。
她闭上了嘴,点了点头,开始沉默地收拾东西。
之前朵朵的养母又发了条消息,说朵朵听说她要来很开心,一直在等着不肯睡。
季初羽看了眼时间和空旷的大厅,转身出了别墅,让司机顺着朵朵养父母给的地址过去。
然后她晚上就陪着朵朵住在了那里。
眼看着季初羽陷入自己的沉思和情绪里许久。
心急如焚等在对面的乔隐终于忍无可忍,开口催促:“初羽,你能不能一次性给我解释清楚?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卖关子了?我又是什么时候理解能力变差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季初羽抬手把围裙解开摘下来,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胸口郁结不化的滞闷散开了些,“昨天晚上我快要下班离开的时候,别墅停电了。离开前,我发现那个男人在自残,我当时只是想阻止他。”
“……然后你就打晕了他?”乔隐愕然。
“不是……我们两个摔倒了,他还替我挡了一下。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抬手摸了我。”季初羽解释。
“他摸你了?!”乔隐原本安静听着,听到这终于懂了,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耍流氓?!我就知道无缘无故住在那种荒郊野岭还给开那么高工资果然是另有所图!狗禽兽,宠物店那把大剪刀呢?我去直接没收了他的作案工具!”
季初羽就知道乔隐肯定要炸。她赶忙拉住乔隐:“乔乔,你先等等,也许是我误会了也说不一定。”
“这还能有误会?”乔隐已经接近暴走状态,“他帕金森啊,手抖往女人身上摸?!而且你那脾气都能给逼到动手,他是不是还做了更过分的事?”
“没有,真的没有。”季初羽现在有些后悔告诉乔隐这些细节了,“乔乔,你相信我的判断吗?从他当时的眼神和神情来看,我敢肯定,他对我没有那种意思。”
但是他的举动是出于什么目的,季初羽就不得而知了。
季初羽和乔隐都是心理学出身,都是阮教授手下的得意弟子,阮教授当初屡次夸过季初羽在微表情捕捉和分析这一块很有天分。
换句话来说,她很会看人,所以乔隐很相信她的判断。
她自己的话都说到这里了,那么乔隐也没有什么可反驳。
看着乔隐安静下来,季初羽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来:“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别担心,好吗?”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再次亮了起来。
季初羽一眼看到上面亮起来的徐鹤两个字,脸上的笑瞬间垮了。
怎么解决?她失手把自己的金饭碗给砸晕了,不晓得要不要赔偿,得赔偿多少,她能解决才有鬼。
银行卡里的三万块还没有捂热……
但是逃避了一天了,再逃避也总不是个办法。
而且,她也确实想知道那个男人状况怎么样了。
季初羽深吸一口气,拾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徐先生。”
“季小姐,您今天没有来上班。”徐鹤开口点道。配上他温润的语气,只字不提昨晚的事,仿佛她只是个翘课一天的顽皮学生,或者旷工一天的普通上班族一样。
“是……”季初羽承认,想了想对方此刻说这种话的心态以及目的,季初羽决定自己主动提,一来是为了先发制人,二来,她想了想,她当时的行为,充其量只是防卫过当而已。
“徐先生,很抱歉,我打算辞职。以后……都不会去了。”
徐鹤那边安静了片刻,再开口时,是往常一般的温润:“这样。季小姐明天有时间吗?我想约您单独见一面,了解下具体情况,我们当面洽谈。”
话都说到这里了,季初羽也不能拒绝:“可以的。”
——
别墅三楼办公室内。
徐鹤背对着窗挂断了电话,转过身来,看着窗边的男人,径直开了口:“季小姐说……她想要辞职。”
顾引川上半身赤·裸着站在窗前,精壮的后背上贴了大大小小的无菌绷带,左手上也是。
闻言,男人沉默地站了几秒,忽然把手中一直把玩着的钢笔摔了出去。他开了口,清冷的声音像是凛冽的山泉自石缝中挤了出来。
gu903();“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