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的生活才好起来一些,本就应该活的好好的,长命百岁,拥有渴望的家庭。而不必因为我有了伤心,或者最终因我的死被压垮。”
曾经的顾引川,连自己的生死都看淡了,甚至无数次的想过、尝试过死亡。对他人,更是淡漠。
曾经不在乎的,可现在不行了,只是想想,都心疼。
徐鹤蹙着眉,看着男人,无声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惊诧:“引川,你真的……喜欢上她了?”
那边许久没有回应。
过了很久。
顾引川开口,声音幽冷,犹如万年不化的冰川:“我爱她。”
第47章
季初羽昏昏沉沉的睡了好久。
梦里,她看到顾引川在大雨里,背着她,越走越远。
她明明知道那就是顾引川,却怎么喊也发不出声音,喉咙干涸滚烫,她拼命向前追逐着跑,顾引川只是保持着不疾不徐的步调,她却永远追不上。
终于,顾引川的背影在雨幕里消失了。
倏地睁开眼睛,却因为长久处于黑暗,一时适应不了光照带来的刺激。
眼前的白光弥漫过后,一双温柔的手轻轻遮在她眼皮上,帮她挡住了骤然的不适。
水杯被放在桌上的声音,尔后,响起乔隐温柔带了点沙哑的声音。
“初羽,醒了啊?”
覆在眼皮上的手缓缓移开,模糊感退散后,季初羽看到了乔隐红红的眼睛。
“乔乔……”
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像是被火烫过,带着撕裂般的疼,只发出很浅的声音。
乔隐吸了吸鼻子,开口时有些鼻音,带着委屈和担心:“喝点水再说话……”
她把季初羽扶坐起来,端着恰到好处的温水到她唇边:“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发烧到快四十度,我都要担心死了。”
温润的水顺着喉咙滑过,滋润了那里的干涸龟裂,意识也缓缓清明起来,昨天的一切像是被大雨冲刷而过,没有洗净,反而留下了满地泥泞。
稍稍推开乔隐还要递过来的水,季初羽全身上下像是脱力了一样,声音很轻,很平淡地问:“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橘子似乎听到卧室的动静,敏捷地跳下窗台的吊床,一路奔进来,跳到床上,准确地把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塞到季初羽手心里蹭蹭。
乔隐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夹杂着心疼。她转头把水杯往桌上放,避开了季初羽的眼神:“司机送你回来的。徐鹤给我打了电话,说你高烧,在别墅昏倒了……”
后面的话,乔隐没有再说下去,怕她想起更多,也怕她追问更多。
可季初羽依旧像是刚刚醒来一样安静,脸上除了憔悴就是平静,像是听到一件事不关己的新闻,很平静地垂下眼皮:“我没事了,乔乔,谢谢你。”
乔隐看着她这样平静,反而更难受了。
“初羽,你……”
季初羽像是料到她要说的,很平静地摸着橘子撒娇的身体,忽然问:“乔乔,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乔隐先是一愣,脸上的错愕过后,很快掀起一阵惊喜:“有!我熬了粥,你等着我去给你盛啊。”
目送着乔隐走远,季初羽的视线落在安静的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深色丝绒小盒子上。
里面是她曾经送出去如今再度被锁起来的全部心意。
——
之后整整一周,季初羽都独自呆在别墅里。
她就当自己是失业了,刚好在家给自己放个长假。恰好把房子里收拾一遍。
前阵子顾引川总是赖在这里,两个人像是很习惯的生活在一起,虽然多数时候都只是一起吃个早晚餐,一起闲暇逗逗猫,但是就是觉得日子温馨忙碌而又美好。浴室盥洗台上还有他的剃须刀,同款雾霾蓝色的牙杯牙刷,并列在一起的毛巾……
点点滴滴,都在提醒着季初羽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东西。
她有些烦躁的关上浴室的门,开始去收拾另一间鲜少有人住的卧室。
这房子说起来还是徐鹤之前帮她找的,现在事情搞成这样,以后也不知道再见面还是不是朋友,会不会尴尬。
思及此,季初羽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再找个房子搬一次家的事。
因为这房租租的时候就足够大,当时预估也只有她和猫住,所以季初羽也没有太多搬动房东的东西,尤其是其他几间卧室,交房确认过之后就再也没打开过。
这间卧室的采光很好,但是因为离门口较远,又和客厅隔了间书房,所以季初羽一开始没选这间。
季初羽开了门进去,被阳光照了一下午,带了点木质暖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才忽然觉出真的很久没有进这间房间了。
顾引川之前在这边的时候,似乎也从来不会进这间房间。
猛地拉开房间的纱帘,又把窗户打开一些通风,季初羽打了盆干净的水,擦拭了一遍家具,第一次认真端详这个房间。
许是在别墅里工作久了,她这两天反复的就在家里打扫卫生,没法让自己闲下来,稍一闲下来,之前那些好不容易摒弃的念头就会疯狂冲进她的脑海,翻搅着让她心脏生疼。
房间不算大,看得出之前主人应该是个男孩子或者偏中兴风的女孩子,没有按照特意的喜好装修过的痕迹,一切以灰和白这种素色调为主。
许久没人住,房间里空落落的,连床上都只剩光秃秃的床垫了。
季初羽把家具表面都擦拭一遍,开始把视线放到床下面那两个可以抽拉的巨大的抽屉。
只是想抽出来确认没有遗漏的,却没想到抽屉里真的有东西。
左边的抽屉里是一幅背着放进去的画架,下面压着一幅画。
季初羽抬手把画架取出来,怕时间太久弄脏原主人的画,还去找了一双全新的一次性橡胶手套戴上,才又回了卧室,把那副画轻轻缓缓取出来,就着擦干净的地板上翻过来看。
画布上很明晰的颜色,雨天,少女穿着旗袍,初长成的少女身体曲线灵动美好。
她正侧头看着窗外,像在出神,眼底没有聚焦。窗外的爬山虎顺着窗口一路蜿蜒。
稍远一点的位置,能看到樱花树开的烂漫,被雨打湿的粉色的花点缀着窗口的绿茵。
少女的头发随意的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颊侧有一绺头发调皮的跑出来,垂坠下来,把她灵动的下颚衬托得更加线条优美。
少女额角处受了伤,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唇角也泛着青紫色。
这画给季初羽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想了一下,却一时想不通这熟悉感来自何处。
不全是因为画上的人她认识。
季初羽坐在地上,长长缓缓地呼吸几下,视线再度放到少女脸上。
——是颜右。
画上画的是学生时期的颜右,和徐鹤给她看的资料照片上的少女一样,只是脸上少了明媚,她穿着旗袍,眼底暗淡着,似有说不尽的愁绪。
颜右的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有什么像是极地的风呼啸而过,在季初羽脑海里掀起风暴。
季初羽坐在地上,明明屋里的暖气极暖,她却像是坐在冰天雪地里一样。
旁边的抽屉也不空,全部都是一些画具,画了毁了的线稿,有些混乱地堆叠在里面,似乎放置得很匆忙,也称不上爱惜。
季初羽一张张翻看着,终于在最下面的一张完成了一半的风景画上看到了一个署名:川
有什么在脑海里炸开了。
季初羽在地上瘫坐了很久,尔后猛地坐起身,她像是疯了一样,把整个房间的抽屉和柜子都打开翻看,像是为了验证,更像是为了不要验证内心的猜想。
多数柜子里堆的都是画具。
看得出原主人应该是十分喜爱画画并且是专业的。
有个立柜的抽屉里,有不少运动用具,篮球,足球,羽毛球拍……
无一例外,上面用很凌厉的字体写了一个“川”字,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这笔记她再熟悉不过……
季初羽的手开始颤抖。
终于,在一堆体育器材下,她翻到了一本高中的画册,应该是美术课用的书籍,翻开扉页,右下角规矩又不失张狂地写了一个名字——顾引川。
所有的猜忌都得到了验证。
所有的事实一下子在她脑海里像是藤蔓一样炸开,串连成了一条线。
所以……徐鹤帮她找个这个房子,从一开始,就是顾引川的……
那那副画……
季初羽的视线放在身后铺在地上的那幅颜右的画像上。
她跌跌撞撞跑回客厅,找出自己的手机,打了出去。
——
徐鹤接到季初羽的电话的时候,顾引川才在王医生的镇定剂下睡着。
他看着办工桌上振动的手机,拎起来,就看到上面熟悉的名字。
这是顾引川另一部手机,之前只有几次作为他所谓的“房东朋友”和季初羽联系。
沉沉叹了一口气,直到看到那部手机暗了下去。
振动止息。
几秒后,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徐鹤掏出来,看到上面季初羽的名字,苦涩的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接了起来。
那边沉默了一秒,先开了口:“徐鹤……”
徐鹤声音里有些无奈,故意刻意而又疏离:“季小姐。”
似乎被他疏离的声音隔阂开了,季初羽忽然又沉默下来。
徐鹤终于又是叹了一口气,问:“你身体好些了吗?”
季初羽终于回过神来:“我没事。”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所有情绪,按捺着问:“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
几乎可以猜到她是要说什么,徐鹤胸口沉闷,又是无声轻叹,语气终究是放缓了:“初羽……有些事情,就别太过执着了吧。引川已经做了取舍,也许,这样对你……和他,都有好处。”
他猜想季初羽也是放不下。
季初羽摇了摇头,尔后反应过来他看不到,很快说:“不是……不是这个。你先别挂断——”
徐鹤一愣。
“我想说的是,”季初羽的手轻轻地接近画面上栩栩如生的颜右,又在离她的脸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她的声音放轻了些,“你知道引川的卧室里有一幅画吗?几乎整张都是白色的,上面只有几条简单的轮廓一样的线条,像是……像是……”
徐鹤倒是没料到她要说的居然是这个,顺着她的话补充下去:“女人的身体。”
很快,他接着问:“我知道,怎么了?”
季初羽深深浅浅地呼吸了两下,倏地收回了手,移开了目光,被傍晚斜着照进来的夕阳晃了一下眼。
“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画的那幅画吗?”
徐鹤愣怔了一下:“应该就是回国后,刚搬到别墅的第一周,他只画到这里,就让我们帮他挂了起来。”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徐鹤补充:“哦,对了,之前在美国的别墅里,他也在卧室挂了一副这样的画。”
徐鹤问:“这画……怎么了吗?”
那就是了……
似乎是证实了某种猜想,季初羽胸口滞闷的感觉消散了一点,她回看了一眼地上的画,开口时,嗓音带了点堵意:“我、我在这边房子找到一副画。这里……其实是引川的房子吧?”
徐鹤被问得一顿,正在想着是该承认还是想什么理由反驳,就听季初羽有些渺远的声音:“我好像知道引川为什么会画那样一幅画了。你能……和我见一面吗?”
第48章
季初羽约的地方在无虞市的艺术区。
徐鹤下了车,就看到她穿着不是很厚的风衣,站在一家叫“致爱”的咖啡馆面前。
季初羽旁边立着一个黑色的画袋,不小,里面撑起长方形画框的形状,她嘴都冻得有些白了,却还在那里执着站着。
徐鹤快步走过去,语气里有些担忧:“怎么不进去等。”
他指身后的咖啡馆。
“不是这里。”季初羽摇头,倾身去拎地上的画袋:“在隔壁。”
徐鹤看到她冻得僵硬泛红的指尖,先一步拎起了地上的画袋,语气放轻了些:“我来吧。”
季初羽抬眼看他一眼:“谢谢。这边。”
徐鹤跟着季初羽的脚步,绕过玻璃窗里三三两两喝咖啡和下午茶的人,两人停在了旁边的画廊面前。
她抬头,视线看向了走廊顶部漆着的艺术感十足的门牌:15岁·颜。
徐鹤愣了一下,在季初羽快要跨进去的时候,抬手拦了一下:“初羽,你……”
季初羽回身看向他,空洞的眼底有着某种执拗,她这段时间也瘦了很多,原本就大的眼睛镶嵌在小脸上,没有神采,更显空洞。
“跟我来,”她执拗的像是面前只有这样一条路,而这扇门后有关于一切的答案一样,“我知道为什么会有那副画了,引川房间里那幅。真的,我知道了。你跟我来。”
她重复着,话里竟有一丝恳求。
徐鹤不自觉地蹙眉,手臂微垂的瞬间,季初羽已经推开画廊的门走了进去。
傍晚时分,画廊里有少数几个人,在三三两两的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
季初羽就这样沿着灯火通明的画廊往里走。
墙上的画都是很大一幅的,挂在纯白色的墙壁上,每经过一幅的时候,都让人很难忽视。
季初羽边走,视线边不受控地落在那些画上。
终于,她倏地停在了整条长廊最大的那副画面前。
画面上,是露天走廊的一根栏杆,有个黑色衬衫的少年闲闲的用肘部撑着栏杆,面对着画面,笑得很张狂,眼尾上扬着,眼底有一颗泪痣。
而他旁边,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的背影。少年手里拿着画架,正在专注地速写,被他挡住了,只看得到画面露出来的半个远山和一棵树。
这幅画的下面贴了仅供展览的字样,介绍的画名是《15岁的颜》。
大概就是这个画廊名字的由来。
整个画面的色调和构图都偏温暖,像是能照亮世界的光亮。
经理人看她在这幅画面前驻足许久,礼貌的介绍:“这幅画是我们画家Jenny的私藏,仅供展览。也是这个画廊名字的由来。”
季初羽回头,经理人冲着她很友好地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不远处缓缓走来的纤瘦女人,喊她:“Jenny,Jason太太想见一下画《Home》那副画的画家。”
女人闻言走近了,看到季初羽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她很友好地笑了一下,鬓角的樱花显得格外妖娆,像是在风中摇曳了一下。只一眼,她收回目光,顺着经理人所指的方向就要走过去。
季初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倏地转身,望着女人的背影开了口:“颜小姐。”
女人倩丽的身影一顿,很快缓缓转过身来。她眼底闪动了两下,显出一丝犹豫和疑惑,很快稳住情绪:“抱歉,你认错人了。”
季初羽偏了偏头,没有被她的话劝退,眼底平静无波:“是吗?颜右小姐。”
女人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
恰好徐鹤走了过来,季初羽直接从他手中夺过了画袋,拉开拉链,一把抽出了里面的画,在女人面前展露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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