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还没跟我表白》TXT全集下载_27(2 / 2)

颜右苦涩的牵了牵唇角,却不成笑:“对。包括后面……陷害引川侵犯我那件事,也都是在刘冉的引导中才变成了那样的。”

“比赛那次,抄袭的丑闻爆出来之后,顾氏很快就开始介入调查和搜证。辛铭提前毁掉了引川的手稿,他告诉我说这样就死无对证万无一失了。但是我自己就是学画的,我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一个人想证明作品是自己不容易,但是想证明一个作品不是她的,却不难。事情一旦败露,我本来就糟糕的人生,就彻底低贱到尘埃里了……如果连画画这个唯一赖以生存的东西都失去了的话,我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颜右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抄袭的事被曝光后,我父亲又狠狠地打了我,那是他打的最狠的一次,或许是觉得我让他蒙羞了,也或许是觉得我活着都是个累赘了吧……是辛铭赶过来救了我。我知道这样说,季小姐可能很不屑,但是当时,辛铭是唯一赶过来那个泥沼救我的人。”

“他直接把我带到了画室,说这次一定要帮我曝光那个人渣,让我不用再忍受这些了。”

颜右有些无力地抬手指季初羽的手,“就是季小姐手中这幅画上的那个画室。你手中这幅画,是我之前请求引川帮我画的,那天是我的生日。辛铭送我一件很漂亮的旗袍,长那么大,我都没有穿过什么像样的女孩子的衣服,我父亲看到我穿的时候,不由分说地就打了我,他抓着我的头往墙上撞,说我是不是也是瞧不起他,要跟着野男人跑——就像很多年前对我妈妈一样。”

似乎想到当时的画面,颜右抬手拢了拢自己的手臂,深吸一口气。

“抄袭这件事闹大,已经注定了我不可能再回到那个家里,我会没有命的。我被带到画室后,辛铭出去打电话了,说他一定会帮我解决好这件事,我那时候不知道引川也在画室里。他一直昏迷着,直到那些老师和记者冲进来的时候,才醒过来。”

颜右脸上有些苦涩,没有直视季初羽的眼神,缓缓地说:“我也是那时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辛铭安排好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毁掉引川,然后刚好趁此逃离。我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季初羽没有懂,缓缓蹙起眉:“圈套?”

“对。”颜右终于抬起视线来,“辛铭早就计划好了,利用我来毁掉引川。他对我家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如果抄袭的时候败露,我肯定免不了一顿毒打,甚至会被打死……辛铭先是把引川骗去画室,不知道用什么迷晕了他——我被他带到画室的时候,引川还没有苏醒。他就告诉我,只要我配合他演完,什么都不用说,他就带我去美国,我们远远地离开这里的一切,再也不回来了。我当时真的被打怕了,很怕死,就闭着嘴什么都没说。”

“为了做戏做全套,辛铭还是用凳子打了引川的头……这一下打醒了引川,紧接着那些记者和老师就冲进来了。”

季初羽的眼底染着震惊,瞪着颜右,嘴唇都有些颤抖:“你是说……整件事里没有巧合,全部都是辛铭缜密布局好的?”

事实远比她想象的更有冲击性。

季初羽想到辛铭那张脸,忽然觉得这个人是那样的可怕。

“是,我看引川的口供上,他一直以为是和辛铭约好的,在老画室见面,他喝了辛铭给的水,紧接着就神志不清了。警察在调查中,还查过是不是他冲动犯罪后在潜意识里洗脑了自己,不是的,他说的都是真的。”

“顾老爷子应该找过你,你也答应了要帮引川澄清了,最后却失言了。”

颜右猛地抬起头来:“我那时候被辛铭威胁了,他说我已经算是他的共犯了,是不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的。顾氏给了我父亲好处,他也到处在找我,我没有办法。辛铭说如果我那天不跟他走,顾氏不会管我一辈子,那么下次我被打死,也再也没有人会管了。”

“我……”她犹豫了一下,看向季初羽的眼底有些焦急和畏惧,“季小姐,事情发展到那个时候,已经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了。我那个时候也只是个孩子,只想好好活着而已。辛铭对我说,他可以带我走,远离这里的一切。我们可以换个身份,去过全新的生活。”

“所以你逃了。”季初羽的语气很肯定。

因为她的话,颜右沉默下来。她死死咬着下唇,脸色近乎苍白,好一会儿才接着说:“我以为……引川的身后有他爷爷和整个顾氏,没有什么是他们摆平不了的。在美国那段时间,我无时无刻不活在煎熬之中,我偷偷上网查过国内的相关舆论,也看到了警方发布的公告,但是舆论还是没有平息,我也试着联系过引川,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被辛铭发现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再之后,我就彻底失去了引川的消息。”

颜右的薄唇翕动了一下,缓缓低下头去,声音小到近乎自语。

“那么你现在怎么又想着回来了?”季初羽问,语气没什么起伏,也没有因为她的话生出任何同情的情绪来。

“辛铭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颜右倏地抬起头,望向季初羽,眼底有恐惧闪烁,不是装的,“我也是从那件事开始才意识到这件事。他一直都很有野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任何人他都可以利用。”

“他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一切。从教唆我抄袭引川开始,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我就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他算准了事情会败露,我一定会被我父亲打个半死,而我那时候惟有向他求助。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他利用我的名义把引川骗去画室,那些老师,记者……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一切都发生的刚刚好,近乎□□无缝。而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已经是局中的一个棋子,是他的共犯,无法脱身了。”

颜右牵着唇苦涩的笑了一下,眼底有些湿意:“这些年在瑞士,我过得每天都很煎熬,生活好像是从一个深渊跌入了另一个深渊而已。”

“你在撒谎。”季初羽眼神很冷很淡地看着她,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胸有成竹的肯定语气,带着点分析,“颜小姐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有个习惯性动作,是摸自己左手腕上的手镯吗?没猜错的话,是辛铭送给你的吧?”

颜右眼底的情绪猛地一震,有些忌惮地看着季初羽,脚步下意识地后撤,后背撞上饮水机,嗑出声响,她下意识扶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季初羽,没有说出话来。

“你一早就知道辛铭的计划了,不是吗?”季初羽微微往前逼近了一步,眼底的光像是能看透人心,“但是,你太想逃离当时的环境了,太想和辛铭一起离开了,所以纵容了这一切。”

颜右脸色煞白,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她向后躲了一下,却退无可退,只是摇着头,有些无力地辩驳:“不……”

季初羽没有理会她的辩驳:“也或者,你当时其实是认同辛铭的。同样失去父母,引川却可以轻易地拥有一切,你们却好像怎么努力也得不到任何,还要在自己困顿的生活里苦苦挣扎,悲苦无渡。”

颜右像是被她戳中了一样,死死咬着唇,移开了视线,没再辩驳。

“如果没有你这个当事人的刻意引导,辛铭真的是临时单方面唆使你的话,单凭刘冉一个记者,事情不可能发酵成这个样子。”看颜右张了张嘴,还想要反驳,季初羽直接堵死了她的话,“我看过当时的相关照片和资料,颜小姐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我。而且,我今天来,也只是为求一个真相。”

颜右沉默着,季初羽深吸一口气,缓缓压下了胸口的愤怒,问:“颜小姐逃了十年,这次突然回来,应该有自己的目的吧?毕竟,你现在的生活不错,应该是你自己想要的。”

颜右死死咬着唇,看着季初羽,眼底有了畏惧和忌惮。

似乎在考量,她思忖了好久,幽幽的开口:“季小姐,既然徐特助信任你,那么我想引川应该也是信任你的。”

“辛铭他……他在瑞士的时候,杀人了。”

说完这句话,颜右像是害怕空旷的房间里还有人监听一样,小心翼翼地四下环顾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颤意:“是他养父母公司一个很重要的财务,因为发现了辛铭挪用公款的事,当面向他对峙,结果两个人起了冲突,辛铭在办公室推倒了那名财务,那个人刚好有心脏病,就那样犯病了,辛铭眼睁睁地看着他发病到死亡,没有管。直到确认他死,他才叫了救护车报了警。”

季初羽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当时在门外。我本来是有事找他的,结果刚好听到他们的争执。我录了音的。”颜右看着季初羽,眼底的神色格外认真。

“辛铭知道你知道这件事吗?”

“应该还不知道。”颜右摇了摇头,眼底的紧张不曾褪去,“但是他试探过我很多次了,这次回国也是,他执意要我一起回来,也是怕我趁机像瑞士警方检举他,然后逃走吧。”

季初羽的眼神从颜右脸上审视过,没有放过她任何一个微表情。

这一次,她没有撒谎。

长长舒出一口气,季初羽问:“所以,你这次回来,是打算揭发辛铭吗?”

颜右怔了一下,有片刻犹豫,很快点头:“我想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辛铭那对瑞士的养父母,几乎完全没有给他留公司资产,但他认为那些是他应得的。这次,辛铭说服他养父母回中国投资,名义上是赌一把顾氏的投资意愿,为他争取国内的市场份额和财产,实际上,他是想借这次机会,笼络国内市场份额,然后架空Hans,把那边的公司据为己有。”

“当然,我更害怕他这次是做好了什么可怕的准备,趁机对Hans夫妇下手。他们对我们一直都很好,这些年也把辛铭当自己的亲孩子对待,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错的路上越走越远。”

“你更怕辛铭对你这个唯一知情人下手吧?”季初羽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诉说故事里一件事不关己的东西,云淡风轻地点破。

颜右明显有些错愕,很快,她垂下视线,点了点头:“是。他至今没有对我放下戒心。我猜他今后也会想尽办法验证我有没有听到他和那个财务的对话,这次,如果Hans先生和太太出事了的话,我是陪着他一起回国的,会成为他最大的障碍和绊脚石吧。”

这样倒是显得她真诚了许多。

季初羽想了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说?怎么说?直接告诉警察吗?前一件事,你没有证据,后面的也只是你的猜测,还没有发生。”

“是,”颜右低头抠着手指,很快抬起了视线,“所以我打算在顾氏的招标会上把这一切都公布出来,我也是无意中了解到的,辛铭会在招标会上有所行动,他必须保证这次招标会的结果是向着他的,这是他所有后续计划成功的关键。”

“还有就是……他一直不能接受引川还能再度站起来,甚至好好的继承顾氏,看到新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疯了。而且,辛铭也知道顾老爷子的病,知道他命不久矣。”

说到这里,颜右唇角的笑有些苦涩:“他不会等到引川继承顾氏的,不然一旦引川想要清算他从前的事,辛铭多年的苦心经营也许就功亏一篑了,他是一个骄傲且缜密的人,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我不能再看着他这样伤害引川了。”

季初羽直起身体,不认同地蹙了眉,打断她的话:“如果颜小姐不说最后的话,我或许会觉得你是一个坦荡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颜右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忌惮地问季初羽:“季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如果不能看着辛铭伤害引川,十年前就不会纵容他和自己私欲。你是觉得自己现在是像个救世主一样出现,帮到引川了吗?他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颜小姐倒也不必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如果辛铭没有威胁到你的性命,如果这次他不是强行把你带回国来,你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回来吗?”

季初羽神色平静的审视着颜右惨白的脸色:“这十年,辛铭并没有权利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吧?当中如果有一次你反悔了,想到引川还是经受着怎样的人间炼狱,你总会回来,哪怕不回来,也是有机会澄清这一切,还引川一个清白的,但你没有。长达十年的十年,你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从原生家庭的泥沼里脱身出来,却从没想过,被你们踩进泥潭的顾引川在怎样的人间炼狱。”

季初羽理了理衣袖,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有时候正义迟到了,就是一种缺席。十年前引川没能等到属于他的公正,之后的所有弥补,对他而言都是一种错失。”

颜右的脸色有一瞬间难看,看着季初羽毫不留恋的要走,想到她很平静坦然地说出她是顾引川女友的时候的模样,内心忽然生出了不甘。她有些焦灼地喊:“季小姐!”

季初羽背对着她停下了脚步。

“我当时也是有苦难言……你又何必总是这样针对我呢。这十年,我无时无刻不活在煎熬中,也算是,一种惩罚和赎罪吧。”

“惩罚,赎罪。”季初羽缓缓地重复着这两个词,笑了。

她回身,视线没什么情绪地看向颜右,从她大波浪卷的精致长发看到脚底某奢侈品牌的高跟鞋:“颜小姐所谓的煎熬,是说从国内逃到了美国,之后到了瑞士,逃离了原生家庭的折磨,然后在新环境里正常的读书、学习,然后这十年里如愿成了小有名气的画家吗?还是,每天穿着华服流连在上流社会,如果辛铭不是这样一个让你觉得可怕的存在,他或许还是你满意的对象吧?两个人组成令人艳羡的一对,出入都是你幻想里美好的模样。又或者,是偶尔想起来被你们陷害的引川,看看有关他的新闻近况,发现已经鲜少有人提及当年的新闻,就可以安慰自己,引川有整个顾氏做后盾,有不用努力就可以获得的未来,所以你也没有做错什么。对吧?这就是你所谓的折磨吗?”

颜右烟波颤了颤,避无可避,脸色难看,有些无所适从地看着季初羽。

季初羽没有进一步乘胜追击的过激举动,反而忽然很浅淡地问了她一句:“颜小姐,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容易得抑郁症吗?”

颜右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顾引川有抑郁症,只当他是心里有恨,所以才会在再见面的时候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那样嫌恶地躲着她。这些天和她联系的也只有徐鹤。

颜右满脸震惊:“你说,引川有……有,抑……”

季初羽无心等待她惊讶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很快抛给了她答案:“不会伤害别人的人。”

她的语气很轻,这几个字却像是利刃一样倏地刺进了颜右的心里。

季初羽平缓的视线缓缓落在颜右颤动的眼底:“他们无法向外伤害别人,来使自己获得解脱,所以只能向内叩问和折磨自己。”

“颜小姐所谓的折磨,只不过是偶尔想起时的良心不安。这十年,对于你丰富精彩的生活而言只是倏忽而过的一个数字,对于引川,却是日日清醒的折磨。”季初羽轻缓地叹了一口气,“你觉得我对你语气重了吗?那些记者和舆论用最恶毒肮脏的言辞把引川的自尊撕碎的时候,颜小姐恐怕正踩在引川的血泊里,笑着迎接新生活吧?”

“你应该也没法说服自己了吧?说自己是无罪的。不然,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颜右的唇也带上了些颤意,手想向后扶一下饮水机,却一下子摸空了,踉跄了一下,高跟鞋崴了一下,她有些狼狈地忍痛站稳,反驳的话也忘了说。

季初羽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冷:“如果可以心安,你这次不会回来,你大可以继续在国外享受着自己的荣誉和众人追捧的生活。某种意义上,你和辛铭才是同一种人,只是他比你狠一点,彻底泯灭了人性,而你还是无法主动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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