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后来在后山小破屋里遇到了江恕,少年想要背背她,她都担心自己破旧的衣裳将他弄脏,犹犹豫豫。
江恕被江家找到并带回小破屋的当天,温凝本是要来赴约,然而一连几日偷偷将饭菜带到后山的事被姐姐发现,并在自己爸妈面前告发,婶婶发了狠地打骂后,整整关了她三天,关了三天也饿了三天,村长叔叔发现的时候,小姑娘饿得都说不出话来,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后山的小破屋跑。
因为她的江恕哥哥还在等她,她并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更不知道,江恕哥哥早已飞往大洋彼岸。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她没再见过江恕。
小姑娘心里难受,然而却并没有哭,她不敢哭,哭了就会惹来打骂,哭了也没人心疼。
八岁的小女孩再一次尝到抛弃的滋味。
可是后来,十二年之后的再次相遇,她还是相信他,还是满怀希望地跟着他走,只是没想到,到头来也不过是换来了半年的婚姻。
短暂又绝望。
该习惯的,她早就该习惯了。
如今她只不过是个胆小自卑没有安全感的小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弃,让她对任何事情都没有了信心,她不信什么东西会永恒,不信自己会得到幸福,更不相信江恕会爱她很久。
曾经坚定勇敢的小姑娘,变得什么都不敢了。
所以哪怕离婚之后的好几次,面对江恕的靠近,她都有心软和心动,可是自我保护让她却步,一直都没敢再给他想要的答案。
江恕只不过才出了酒店大堂,屋外扑面而来的冷风一下吹回了他的理智。
他停下脚步,而后转身往回走,脚下生风。
最终还是回到了温凝的房前,守在门外,没敢进去。
屋内暖气开得很足,小姑娘烧得脸颊异样的红,却还是觉得刺骨得冷,她环抱着自己,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小声抽泣,哭了一会儿,又拿起笔写题。
可不论怎么写,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江恕坐在身边耐心温柔地教她的画面,她本就烧得头疼,这会儿更是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卷子上,怎么收都收不住。
江恕在门外站了许久,后来还是没忍住,敲了敲门。
屋里没人应声,江恕有些担心,手脚利索地开了门进去。
小姑娘枕着卷子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江恕走近时,就见那卷子湿得皱皱巴巴,小姑娘卷翘的羽睫上还挂着来不及干的眼泪珠子。
他杀了自己的心思都有了。
他将滚烫的小家伙抱回床上,耐心仔细地替她用毛巾一遍一遍擦拭身体。
半个多小时后之后,私人医生过来检查了情况,开了药。
江恕揽着她,小姑娘已经烧得迷迷糊糊,醒不过来,药也难喂。
男人不厌其烦,最后到底还是把药给喂完了。
大抵是药哭,又或者是梦里有梦见了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温凝靠在他怀里,小嘴瘪着,眉头也皱着,可怜巴巴一张清瘦的脸,委屈得让江恕心疼到死。
她这一夜都睡不好,发烧反反复复,江恕更是没睡过,替她换冰袋擦手脚,一直折腾到了凌晨五点多钟,才堪堪哄她熟睡,烧了一夜的滚烫也终于褪去。
江恕将人抱在怀中,拧着眉头心事重重,他垂眸看着她,抬头时又盯着床头柜的那盒磁带瞧。
天微微亮时,他动作轻缓地将人塞回被窝里。
她昨夜拒绝的话说得明明白白,江恕担心她醒来见到自己,又要会受气,只能悄悄离开。
临走前还是没忍住,俯身吻了吻那温软苍白的嘴唇。
隔天一早,江恕接到了任天高的电话。
“江总,香港那边有消息了。”
江恕紧了紧后槽牙:“我亲自去一趟。”
**
早上温凝起来的时候,除了觉得头还有些昏昏沉沉以外,倒是没有其他不适。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记忆中她一边哭一边写题,后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掌心探了探自己的额头,烧已经全退了,小姑娘还有些惊讶,过去她生了病也没钱看医生,药更是没吃过,从来都是自然疗法,好得很慢。
小姑娘坐起身,稍稍偏头便看见床头柜上放着药和水,杯身还是温的。
杯子下面压了张纸条,看那苍劲的字迹就知道是江恕写的。
“药要好好吃,一天三次,饭后吃,先不减肥好不好?好好吃饭,好好吃药,病才会快快的好。”
他这话说的像哄不懂事的小孩似的,谁要他哄了。
温凝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心想他昨晚后来又回来过?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手机便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串号码,号码是江恕的。
温凝堵着气没接,电话响了四五次她都无动于衷,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随着铃声断了,紧接着便是一条条短信。
哼哼,才打了四五次就没耐心改发短信了,渣男!
温凝心里倒莫名的没有了昨晚的难过和不安,小眼神瞥着那一条条不断进来的短信。
“醒了吗?先把药吃了,还烧不烧了?”
“水摸摸热不热,不热了再烧一杯,别喝凉的。”
“药在桌上看见了吗?医生给你开了三天的量,每顿都要按时吃,饭后吃。”
江恕不厌其烦地把纸条上写的内容再叮嘱了一遍。
“我和你助理吩咐过了,要她盯着你吃药,难吃也得吃。”
温凝扬扬眉,和助理吩咐了是什么意思?他一下叮嘱了这么多,怎么,以后不打算管她了呗。
无形当中被宠娇的小姑娘多少有些矫情,一秒之内胡思乱想了一通渣男始乱终弃的戏码之后,委屈地把所有短信全都清除了,还顺带把他拉黑一通。
爱管不管,爱来不来,反正她也没吊着他,昨晚都说得那么清楚了。
江恕最后发过来的一条短信她没看见。
“我要去香港几天,这阵子没法去找你了,有空接接我电话,你乖乖的。”
第63章
大抵是发烧吃药让人反应都迟钝了,温凝本就是个迷糊的主,生了病之后更是容易忘事,没多久便把自己拉黑了江恕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她没有接到江恕打来的电话。
小姑娘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可王青却发现,这个对手机毫无依赖的现充少女,近来看手机的次数明显增多。
“怎么了?”王青有些担心地问。
温凝摇摇头:“没什么。”
王青见她不愿意说,也没好再问,只把江恕吩咐好的药给她准备好:“把药吃了,你的病还得多巩固几天。”
温凝看到这药,心里更难受了。
江恕这个王八蛋,果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几天前还信誓旦旦对她说不会不要她,转眼间又是几天都不来找她。
王青似乎看出点名堂来,讪讪开口:“想江总了?他这几天没去酒店看你吗?”
“谁会想他啊!”温凝难得摆出这副小女人姿态,气鼓鼓的。
王青一看她这别别扭扭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了:“哎,江总家大业大的,事肯定多,肯定是太忙了,被公事困着走不开,过两天就会来找你了。”
温凝仍旧撅着嘴:“谁要他来找我啊,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啊?”王青对于这俩人的关系,也只是知道点边角料,到底什么情况什么关系也不太清楚,别说王青,就连温凝自己都不清楚,如今她和江恕到底是什么关系。
夫妻?他们早就离婚了。
情侣?她离婚后又从没答应过要和他在一起。
朋友?哪有天天晚上共处一室,没事还得被他强抱强亲的朋友。
温凝自己气了会儿,仰头吃了药,此刻嘴里苦,心里也苦,她后来反复回想那天晚上噼里啪啦对江恕说的那一堆话,其实那些话倒不是一时冲动才脱口而出,她想过很久,在小破屋喝醉的时候,也曾对他说过一回。
大抵是他听了之后觉得疲惫了,心烦了,又或者是其他,总之,这几天他没再回头找她,大概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温凝不敢做的事,他也放弃了。
小姑娘捧着杯子出神,本来就是她自己先却的步,算了就算了吧,这段折腾的感情到此为止也挺好,至少以后就不会比现在更难过了。
这就是现实,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童话,这么多天他都不再来看她一眼,大概就是真的不会再来了。
可是小姑娘到底年纪不大,一而再再而三的面对被放弃,心里多少会委屈。
王青看她这表情,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想来想去还是小声问她:“凝凝,你和江总……还……”
“我和他没可能了,他也不会再来找我了。”温凝知道她想问什么。
王青心里一阵惋惜,虽说她平常总拿江恕是金大腿能替温凝披荆斩棘开花道说笑,可排开江恕的长相家世不说,她还是打心底里觉得这俩人般配,江总更是疼她没边。
王青长这么大,除了剧组里那影后和她的好好先生以外,就没见过还有哪个男人宠女人能宠到这个地步的,饭都恨不得顿顿亲手喂。
然而感情的事,外人插不了手,温凝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她惋惜也只能是在心里:“没事,咱们以后是大明星,有颜有钱,还怕没男人么!”
温凝扯出个笑容来,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王青想了想,又问:“那个经纪人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有个综艺想找你,那个平台流量大,最适合新人刷脸,只不过要和男艺人搭档,我当时以为你和江总……所以就没敢替你答应,那你现在还去吗?”
温凝抠着手指头:“去,怎么不去,和男艺人搭档怎么了,以后拍戏都得和男艺人搭档呢,听公司的安排吧。”
反正未来的生活,她也只剩下工作了。
王青应下了。
一周之后,青绫传正式杀青。
由于先前的几波热搜事件,加上影后梁知的友情加盟,这个原本低成本小片子一下子成了各大平台眼中的香饽饽。
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热度上去带来了商业价值,一切的路都顺风顺水。
片子还没拍完的时候,制片人就已经边拍边剪,把片子卖了出去。
杀青过后的第二天,三大平台趁热打铁争相播出,青绫传犹如紫微星从天而降,成了同时段史无前例的古装爆剧。
一时间,整个剧组大到男女主导演小到两分钟镜头的龙套,纷纷活跃在了网络和现实当中,剧组里大大小小的演员知名度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就连头几集青珏青绫买糖人的地方,都成了打卡圣地。
卖糖人的商贩说,他们店的微博粉都涨了几十万,更别提剧中频繁出现的主演们。
哪怕有风评较差的,也一并趁着剧播的热度,安安稳稳躺在了热搜。
温凝的这个角色,见证了少女从懵懂青涩到铁血侠意的蜕变,虽是女三号,可前期天真清纯的人设和后期绝爱江湖的升华,都比余潇潇那个和大女主争夺男主角的女二号来得饱满讨喜,前后情感和表演方式的转变,也更加能凸显演员演技的优越。
整部剧才刚刚播了几天,主创连带主演就一举拿下好几个奖项,一直以活跃在大银幕,难得接拍电视剧的影后梁知,也凭借着这部剧首次斩获视后的头衔。
视后一高兴,她家那位好好先生就立刻懂事地抓紧机会在老婆大人面前表现,办了庆功宴请了全剧组一块来,面子里子都给媳妇挣得足足的,纯粹是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庆功宴当晚,梁知笑眯眯地说了几句话,招待完大家后,见温凝一个人站在边上,拿了两杯香槟过去。
两人在剧组对戏的时候相当默契,关系很好。
梁知把酒递过去,温凝却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梁知姐,我不会喝酒。”
梁知一脸会意,却凑到她身边,眨眨眼小声说:“是不是你家江总不让你在外头喝酒呀?我以前也是呢,傅劲深说我喝了酒就会变傻,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最开始几年管得可严了,不过这是香槟,酒精可低了,又好喝,我们偷偷喝,我不告诉江总,给你保密。”
温凝有些不好意思,她和江恕早就不是这种关系了:“梁知姐,江恕他……我们没有什么……”
梁知可是个5g少女,生活幸福没什么可操心的,平时除了拍拍戏就是上网冲浪,什么瓜没吃过,温凝和江恕的事她多少有耳闻,加上这小姑娘先前时不时地问过她一些情感问题,她这么一联想就知道问题所在了:“闹矛盾啦?”
温凝笑了笑,一开始也没说什么,梁知毕竟比她大个几岁,聊着聊着就问出关键来了。
“担心以后啊?”
温凝点点头。
“没必要。”梁知话音才刚落,那边替她招待的丈夫就过来了,旁若无人地叮嘱她少喝,亲了亲她带着酒气的唇角,还死皮赖脸讨她一句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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