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心狠手辣》TXT全集下载_34(1 / 2)

忽然起风。

风刮了没一会,天上淅淅沥沥地便下起了雨,

风雨凄凄。

宫人们合窗掌开了灯,她侧躺在榻上,正轻声哄着小皇子安睡,听到雨声,便转头问了一句:

“太后起了吗?”

宫女回话:“回夫人的话,尚未。”

“方公公呢?”

“在太后跟旁准备伺候,许是没有离过。”

白问月微微颔首,心里想着,等太后起罢传召小皇子,她再去请安不迟。

然而她没有想到,她在侧殿暖室里陪着小皇子听雨观花,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一整天。

等再醒来,雨停风止,一切都换了模样。

辰时的雨一直落到了巳时也不见歇,谢欢下了早朝,直奔长华殿批阅奏折去了。

他也有半个月,不曾踏过后宫一步了,尽管这期间欣妃娘娘多次以‘小皇子想念父皇’为由,请他到碧福宫去看一眼,也皆被谢欢一句‘朝事繁忙’给拒绝了。

他不愿做没把握的事,若是不得不做,便会倾尽所有的心思,关注局势一丝一毫的变动,

以保能够及时应对。

巳时将过,

他正批阅北境新来的文书,看守太宜宫的侍卫忽来禀话,

说是太后想要见他。

他合上奏折,眉头紧锁,心中觉得反常。

久未听到回声,侍卫察觉到皇帝的异样,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皇上?”

谢欢回过神来,放下文书,

“摆驾,去太宜宫。”

一路刺骨寒风,细雨密剑。

太后长发披身,微闭着眼睛,坐靠在寝榻上,面上不见血色,看起来十分憔悴。

却仍然贵气威仪。

太监传报,谢欢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闻声,太后睁眼偏首去瞧:

“来了。”

“起来吧。”

谢欢起身,提袍坐到了侧榻上,他细声道:“母后,您找儿臣。”

虽然上次两人有过言论上的争执,但毕竟没有到彻底撕破脸的那一步,谢欢的话中,也尚还保留着客气与尊敬,

太后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方圭,后者心领神会,带着满屋宫人,弯身退了出去。

转眼间,偌大的寝殿里,便只剩下了魏荣芊与谢欢两个人。

屋外冷雨敲窗,屋内长灯明亮。

“哀家问你,”魏荣芊率先出声打破了寂静,“若是魏将军征北凯旋,你准备作何处置?”

“处置?”

谢欢不解,先不说眼下尚轮不到他说‘处置’二字,便是他真的有何想法,也绝不会再太后面前说些什么。

“儿臣不懂母后的意思。”

并未理会谢欢的故作糊涂,她自顾自往下说了下去:

“若是上北真的收进我朝疆土,北绍至少太平五十年,无人再可动摇。”

她的声音很缓也很慢,与谢欢说的十分仔细,“战易战,守难守;你切记,兵权化整为散,封些武将,固守边境。”

“哀家并不清楚你执政的底细,但好在段升、白慕石、与那个状元贺同章都是能臣。段白二人尤其,他们受哀家兄长所托,掌权治国,他们的话你要多听。”

顿了顿嗓子,望向谢欢,又忽问道:

“你为帝多年,可知晓北绍最大的敌人是谁?”

魏荣芊的这番言论彻底打乱了谢欢的思绪。

他不是不知晓眼下该如何治国行策,而是疑惑太后特意召他来,是为了同他说这些?

虽然一时半会猜测不出太后的用意,他沉吟了片刻,但还是诚然答道:

“大榆。”

点了点头,还算满意。

“眼前的和睦不过是一时的和睦,大榆同北绍自古以来便是敌手,中原地大物博,一分为二,他们想北上,我们想南下,这一点从未变过。”

似是有些疲乏,揉了揉额角,口中并未停歇:“央儿善战多智,你身在西平了解甚少,要知晓出了北绍,他的威名并不低于他的父亲,只要他活着,对于这列国诸侯来说,便是一种震慑。”

四目相对,郑重叮嘱:

“无论你欢喜与否,要时刻谨记,留他性命。”

不为旧情、不为魏家、不为她,哪怕是只为了北绍,魏央也绝不能动。

“母后多虑了,”谢欢温声轻笑,不以为意地答道,“儿臣与北绍日后还要多仰仗他,又怎么会打将军的主意呢?”

他这副祥和静好的模样,让魏荣芊心中拿捏不定他的态度。

无心同他太极,

她直直地盯着谢欢的眼睛,一字一句再次叮嘱:

“你必须答应哀家。”

没有拒绝的余地。

谢欢一顿,

面上渐渐收回了笑意,

开始意味深长地望着太后,一言不发。

两人皆都各自捉摸不透对方的意思。

过了半晌,谢欢放下了伪装,

“母后让朕留将军性命,那将军他是否想过要给朕一条活路呢?”他微微勾唇,笑意轻风,却满含讥讽,“只怕母后您自己都不曾想过要让朕活出这个新年吧?”

气氛急转直下,方才还母慈子孝的场面因他的这番话瞬间凛若秋霜。

魏荣芊淡淡地望着他,目光沉远,也不反驳。

猜不出在想什么。

谢欢正襟危坐于榻,见她不再说话,便收了两分戾气,挽袖自顾自地斟起了茶。

他轻声道:

“一切皆是注定,

母后您是知道的。

我若能活,他必死无疑。”

直截了当,打开了天窗。

国无二主,朝无二君;他夺回权势的那天,便是魏央命归黄泉之日。

不是他不容他,而是,从始至终,他才是那个不被容之人。

话虽如此,但他也并未因太后的话而昏了头脑,他心里清晰,眼下还未到与将军府反目的地步。

魏央权重,且心思极深,

这盘棋很大,需得用很长的一段时间,慢慢下。

外面的雨势越下越大,瞧见谢欢饮茶的模样,魏荣芊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若是为心底的私怨负气,

或许她不必忧虑担心,

自古君王少自由,

皇帝以后会慢慢悟懂这个道理。

第88章始料未及

冬雨凄凄杂乱,却令人格外安宁,听着窗外的风雨交加,她头沉脑昏,困意袭来,乏乏欲睡。

“你早猜到玉玺不在哀家这里了。”

喃音入耳,谢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魏荣芊强撑起精神,同他道:“你想要皇后的孩子,可你不敢妄动,因为这个孩子的背后除了哀家,还有魏府。”

有魏冉的母亲,有魏府的亲兵,还有整个不受魏荣芊控制的魏氏宗族。

“你还算细心,竟知晓魏府同哀家早生嫌隙。”不由得赞了一句。

她将目光投向谢欢的面孔,疑惑中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那你可知晓,魏府与哀家为何不同心?”

谢欢自然看不懂她眼中的复杂,他只知晓,魏府同她离心本是出自自己的一手设计。

谈何‘细心’二字?

当然,他也不会真的同魏荣芊和盘托出。

摇了摇头,薄唇微启,只吐了两个字:

“不知。”

眸色沉淡,心道自然。

饶是再细心,也难联想出什么是非因果来。

也罢。

“魏府不算什么,”她很快正了正神色,继续道:“你若真有心,就应该知晓先从将军府下手。”

“如何拿回兵权与玉玺?”忽如其来的问了一句,不等谢欢出声,她又自答,

“月儿是关键。”

谢欢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太后这是在教他如何和将军府斗法?

并未理会谢欢的一脸疑惑,魏荣芊沉声同他仔细交代。

“央儿这个孩子虽跟哀家不久,但哀家却十分的了解他。”

“他同他的父亲一样,若是无便无了,若是真的出现了一个他认定的人,刀山火海能闯,唾手江山可放。”

“这种不管不顾的疯狂,攻是最利的剑,守是最坚的盾;听起来煞有其事,实则却是致命的软肋。”

“自古温柔乡便是英雄冢,你明白了这一点,便明白了他。”

说来可笑,比起一直养在身边的儿子,她竟是更了解魏央这个只跟了她几年的侄子。

无声自嘲地笑了笑,她继续道:

“昔年先帝能用央儿的母亲换我兄长我一生忠肝,今日你大可效仿先帝,旧招新用。”

至于如何效仿,如何新用,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欢儿或许是聪明,可他常年圈养在深宫,躲在她羽翼下,再如何聪明,又怎么抵得上央儿的身经百战。

一如她比不过她的兄长一样。

哥哥,

就让我再偏心这个儿子最后一次吧。

‘月儿是他的软肋。’

这是魏荣芊要传达给谢欢的意思。

在这层深意里,她又动了个不易察觉的小心思。

他希望谢欢能够把月儿留在宫中,这样冉儿的孩子就还有一丝依靠。

谢欢还未从混乱中理顺思绪,他疑心于这是否是太后与魏央共同做的一场局,

或是太后为解眼前困的另有他计。

就算撇开这些疑虑不谈,

她为何自信自己会听信于她的话呢?

他知晓白问月这个女人在此局势中或许举足轻重,但从未下过‘她会是魏央的软肋’这样的定论。

没有质疑,没有反驳,

甚至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外面的雨开始逐渐停了,屋内静寂了许久。

太后看起来许是真的乏到了极点,有气无力。

谢欢思索不出结果,见太后一脸疲惫,便想着是否该先起身回了。

谁料,他正欲开口,魏荣芊忽然拍了拍床沿的被褥,轻声道:

“你坐过来,”

“让哀家瞧一瞧。”

不自觉顿住了身子,满面狐疑。

约有片刻,他还是起身坐了过去。

两人离的近了,太后憔悴的面容便看的更清晰了。

看来病得很厉害,谢欢心里这样想。

他虽封了宫,但并未禁步太医院日常请脉问诊,太后病的如此厉害,都未传命人去传张之仲来吗?

魏荣芊盯着谢欢的脸,面上不自觉覆上了一层慈意,

目不转睛。

乌密的发,英挺的眉,细长的眼,这个孩子比起先帝,似乎更像他的母亲。

曾经那个还在襁褓中牙牙学语的婴儿,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身如松柏,俊秀挺拔。

她忽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谢欢时场景。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日日为情所累,从心底嫉妒谢欢的生母的皇后,

然而又因着是魏家之女,不得不顾全大局,不敢妄动。

好在,

谢宁渊虽不曾施舍过半点感情给她,却也给了她一个孩子。

她想,往后深宫寂寞,漫长的岁月里,有个孩子陪伴着她,总归是好的。

于是她便将谢欢养在了身边,悉心照料,处处维护。

这一养,便是惊心动魄,血雨腥风的二十多年。

赔上了自己、赔上了魏家,还赔上了她的冉儿。

眼眶忽然一热,忙垂眸低下头,掩去了忽起的波澜。

又过了许久,

相对无言,

察觉到了谢欢的不适,她稳住了情绪,淡淡吟声:

“天色不早了,回吧。”

谢欢被她盯得如坐针毡,话不知该从何挑起。

听到太后出声打发,忙点了点头,起身行礼:

“那儿臣便退下了。”

正欲转身,轻声又起:

“倘若。”

他抬眼去瞧,见太后的身形掩于帷帐暗影之中,灯影交错,看不清面容。

细弱的声音传来,似有执念:

“倘若你我是亲生母子,你会相信我当年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你吗?”

勾结林广,杀亲王、杀谢氏、杀谢宁靖,不是觊觎谢氏的江山,想取而代之。

或许是为了他这个并非亲生的儿子呢?

屋内一片沉默。

谢欢思索挣扎了许久,最终,他还是温声答道:

“儿臣自然一直都是信您的。”

毕恭毕敬。

轻轻闭上了眼睛,无力地轻嗯了一声。

“回去吧。”

魏荣芊喃声道:“江山万里,黎民百万,还有人再等你。”

“回吧。”

一场毫无头绪的谈话,

无头无尾。

宫闱重门深巷,冬雨止。

天和十九年,腊月二十五,皇后毙后十五日,

太后驾崩,

鸣钟三万。

这一月里前后殁了两位高后,且都出身魏氏,皇帝在朝中的局势顷刻得到了扭转,政权不二,史称丧后之变。

——

白问月醒来时,天色渐黑,已经到了酉时。

许是这些天来一直紧绷着神经,一刻未得放松,这才听着雨声,不知不觉睡了许久。

摸了摸孩子温热的脸颊,她安心笑了笑,抬首间,正诧异着屋内四下无人,寂静反常,

宫人忽疾步来报。

说太后娘娘殁了。

浑浊的懒意瞬间消散全无,她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

宫女红肿着眼睛,哽咽不止:“太后娘娘她,殁了。”

宫女说,“太后整日未起,午时只用了一些药粥便嚷着要睡。

这一睡便直接到了酉时不见动静,方公公忧心不放,方才忍不住到暖阁去喊,喊了半天不见醒,这才上前查看,发现娘娘已经没了气息。”

“太医呢?”白问月恍惚起身,拢了拢长裙,顾不得装扮便直奔正殿暖阁而去。

她一边急走,一边忙问道:“张太医喊了吗?”

“快,去喊。”

gu903();宫灯烁亮,温室明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