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发现雅妃的好了。
雅妃的大伯父也相当得庆幸,谢昼先前再怎么宠爱雅妃,该上朝依然上朝,该处理政务依然处理政务,是对大公主略溺爱了一点儿,但女儿家啊,本来就是娇客,宠溺一些也无妨。
再想到,先前谢昼该南巡就南巡,哪怕嘴上说得再怎么好听,什么事儿都不曾耽误……
韩大人恍然大悟。
“娘娘只怕是当了某些人的挡箭牌!”
他就说!皇上怎么会看上他那跳起舞来敦敦响,唱起歌来嘎嘎叫的侄女。
同为男人,他深以为,这男人里头兴许是有傻子的存在,但几乎没瞎子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韩大人很快就有了决断,暗中联络了不少同僚,打算再度联名上书。
“皇上被妖女所魅惑,咱们这些为人臣子的,断不能坐视不理。”
“哪怕有可能面临免官削爵的局面,咱们也得试上一试,即便最后的结果是人头落地,也起码对得起先帝了!”
谢昼继位不过才十余年,而以韩大人为首的那些臣子,皆是已然为官几十载的。他们见证了先帝当年的艰难困苦,绝不希望子孙后代再落到这样的境地之中。
为什么一直说想力贵妃的娘家齐国公府,还有二皇子妃的娘家鲁国公府,包括宸妃的娘家一门双侯的傅家,他们都已经大不如前了?
甚至还有传承了上百年的太后娘家王家,皇后娘家安家等等,这些清贵世家也是愈发的不如前了。
反倒是像韩家这种,靠自己起来的门第,愈发的掌握了这个国家的大权。
原因很简单,皆是因为先帝几十年如一日的消减世家贵族的权利。那些世家,有些甚至传承了六七百年,经历了两三个朝代,即便面对皇朝覆灭,世家也依然鼎力。还有那些勋贵们,他们倒是跟元帝一起打下天下,也希望能共享这如画江山,甚至盼着自家也能同那些百年世家一样,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
可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想要平衡是不可能的,假如世家和勋贵的权利愈发大了,那么身为皇室所能掌控的权利就会越少。反过来,只有将世家和勋贵的权利一点点的剥夺,此消彼长之下,北周皇室才能做到真正的一统天下。
像韩大人这样的老臣,完全不能接受先帝几十年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
甚至说,哪怕今个儿是世家再度翻身,勋贵们不甘心就这样代代被削弱,硬着头皮联手抗议……
那么他们也就认了。
可现在的情况是,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为了个女人,逼走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不再早朝不再处理朝堂,那下一步呢?当亡国之君吗?
事实上,韩大人等人还是多虑了。但这个是难免的,身为高官,他们本身就是要将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虑进去的。也因为平日里想太多了,遇到这种事情,他们只会愈发的往最坏的结果去想。
要不然,若是性子太乐观了,真要有什么万一,那就是真的出大事了。
就在韩大人忙着联系同僚之时,就有人提到了一个问题。
直接跟谢昼说你这样不行那样不行,肯定是行不通的。皇帝他不要面子的啊?可委婉着来也不成,一个是怕没效果,再一个也是担心事态万一再恶化下去,又该如何是好。
“小弟有个建议,还请韩大人帮着参详一二。”
韩大人示意他有话尽管说。
“甭管咱们是怎么看待皇上怒斥太子一事的,太子确实是先犯了错。所以小弟想的是,咱们先不着急将太子寻回来,倒是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是想先对付二皇子?”韩大人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谢昼就是因为太子犯了错,这才撸了太子所有的事情,转而提拔了二皇子,又是将事情交给二皇子去办,又是给二皇子赐封为恒郡王。
那么,如果他们用同样的手段去对付二皇子呢?
讲道理,韩大人等人终究是臣子,一部分老臣其实是更忠诚于北周国,而非谢昼一人。但更多的人,却还是忠于谢昼的。
如果他们要直接将矛头对准身为帝皇的谢昼,只怕需要做特别多的额外工作,才能说服一部分人。注意了,是一部分人,而非全部。甚至极有可能在做说服工作的过程中,被某些人将事情直接捅到谢昼跟前,那样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韩大人他们不怕死,就怕死得毫无价值。
可若是将矛头对准的是二皇子呢?
“很好,就这么办!太子都能偶然间犯个错误被皇上逮着,二皇子……”鸡蛋里挑骨头谁还不会呢?真要是挑不出来,还不兴提前挖好坑让你跳?再一个,假如二皇子真有那份能耐的话,那也行呢,他们愿意拥护二皇子。
但显然,二皇子是不具备这样的才能的。
在韩大人等一些谋臣的全力以赴之下,不出半天工夫,二皇子的黑料就已经堆积了满满一桌案。
其实,很多时候黑料这玩意儿吧,本来就是属于人人都有的,就看有没有人去挖掘黑料,又是以怎样的水准去挖掘的。
要知道,那些一二品的谋臣,极少有联手的机会,别看韩大人好几次被他亲侄女雅妃气得差点儿跳羹汤溺亡,但这不是情况特殊吗?毕竟,他就算有孔明之才,他也不能弄死他侄女呢!
可若是对付二皇子的话……
“二皇子可真是有够荣幸的,算起来,咱们还是第一次联手吧?”联手挖掘二皇子的黑料。
“要不是深入挖掘了一番,咱们还不知道二皇子竟是如此能耐。哦对了,应该是恒郡王。恒郡王可真厉害啊,御赐的正妃被他关在了后宅里,不准见任何人,甚至不准踏出院门半步。这可是御赐的婚事呢!”
“藐视皇恩?这个罪名还是不错的。”
二皇子的黑料当然不止这一个,但饭要一口一口吃,黑料也要一点一点的送上。一下子全给砸到了谢昼的龙案上,那谢昼也不能把他亲儿子弄死啊!与其直接来个痛快,不然钝刀子割肉,让二皇子好好的享受一番来自于谋臣们联手施压的快落。
他快不快落尚且不知道,反正韩大人等人是挺快落的。
甚至于,他们都没亲自出手,而是将这部分的证据归归拢,找了一个跟鲁国公府有点儿沾亲带故的官员,让他将证据送到鲁国公府,并明示暗示,告诉他们这门亲事已经不能要了。
可不是不能要了吗?
强扭的瓜不甜啊,况且本来占着个正妃的位置,哪怕不受宠好了,只要将来能诞下子嗣,鲁国公府也能多一门亲眷,怎么算都是划算的。但就目前看来,二皇子还能让他的正妃怀孕?连面都见不到的,你说怎么怀孕?
等于说,鲁国公府精心培养的这个贵女,已经被彻底毁了。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况且鲁国公府还有个出了名的暴脾气继承人。
鲁国公年事已高,身子骨还极为不好,虽说一直未曾将爵位传下去,但他本人其实早已隐退了,据说是在府中寻了个清净之处,诸事不管,只是安享晚年。
他们家大姑娘嫁给了翊亲王当侧妃,二姑娘便是二皇子妃,还有一个公子哥,却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可以说是从十来岁就开始小祸不断,却极有眼力劲儿的从来不闯大祸。其他人看在鲁国公的份上,一般不跟他计较,倒是舒舒服服的过到了现在。
而如今,却是轮到他闯大祸的时候了。
在各处的怂恿、配合等一系列极为难得的联手之后,鲁国公府这位大少爷,终于闯下了他平生最大的祸。
他把二皇子揍了一顿。
一时间,连养病好些年的鲁国公都被惊动了,急忙忙的找各家亲眷帮忙。鲁国公是属于当年那些跟元帝一起打天下的人,他找的自然也是跟他祖宗一起上过战场的。
譬如宸妃的娘家。
当然不止一家,但凡是有交情的,都被拜托了一遍。
这还仅仅是勋贵们,很快那些世家也开始行动了,想也知道,皇后娘家本来就是属于世家大族的,他们蛰伏多年也是怕再现先帝时期的铁血政策。可说真的,正面硬杠他们是不敢的,怂啊,可旁敲侧击的给予支持却是完全没问题的。
世家和勋贵难得联手,主题思想就一个,想尽一切办法保住鲁国公府这唯一的独苗苗。
为了保存这祸头子,他们肯定得想法子找借口推脱责任。于是,谋臣们这边主动将证据送上,并且对这祸头子报以极大的推崇。
人家是为了他妹妹啊!
瞧瞧,这是多么感人至深的兄妹情啊!
我家蠢儿子要是有他这般重情重义该多好啊!
一时间,朝堂上又乱做了一锅粥。
谢昼本来就很烦这些人全部上折子喷自己不早朝这事儿,他原先是想着,要不要找点儿别的事情给这帮人干,起码分散一下注意力。
结果倒好,没等他主动找事儿,事儿就已经来了。
堂堂二皇子,御封的恒郡王,竟然将他那御赐的正妃关在后院里多时,这简直就是藐视皇恩!
谢昼目瞪狗呆。
证据太多了,关键人家还是为了他说话的,毕竟二皇子妃啊,那既不是皇后赐婚也不是太后选中的,而是他谢昼,亲自定下的人选。
在搞清楚前因后果之后,谢昼差点儿没被这个蠢儿子给气死。
“你是不是有病?啊?”
二皇子跪在下面瑟瑟发抖,他知道这会儿辩解什么都没用了,因为他关押正妃是事实,而显然都这个时候了,该收集上来的证据绝对都已经摆在桌案上了。
他心都凉了。
心凉了还没啥,要说他最担心的,还是他父皇一气之下夺了他的爵位。
能赐就能夺,如果是那种老牌子的勋爵,那兴许还需要一个确切的理由,但如果是他的话,那就……
“混账东西!你个混账东西!”
谢昼怒火冲天,关键时刻,后宫来人了,说是力贵妃有请皇上过去一趟。
二皇子眼前一亮。
“你给朕跪在这儿!跪着!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起身!”
跪就跪呗,只要能保住爵位,二皇子并不在乎吃点儿苦头。这一刻,他只盼着力贵妃能够保住他的爵位,旁的都好说,只要能保住他的爵位……
力贵妃也很懵的。
她得到的消息是过了好几手的,也就是说,哪怕朝堂上已经翻天覆地了,但相对而言,后宫还是属于比较平稳的。安雪莲对后宫的掌控能力,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到达了巅峰。
这也很好理解,首先谢昼从未对安雪莲出过手,连对太子也仅仅是斥责罢了,实质上的惩罚并不多。像陪伴太后这种事儿,是不能算作惩罚的,给祖母尽孝又怎么能算是惩罚呢?
也因此,安雪莲收敛了平日里玩闹的心思,彻底的将整个东西十二宫捏在了手里。
至于力贵妃,她沉寂的时间略有些久,哪怕一朝再度回到了巅峰时刻,但像宫权这种,她是没办法立刻掌握的。况且,也因为谢昼对她的独宠,直接导致后宫众妃嫔对她恶意满满。
力贵妃的人缘本来就不好,如今就更不好了。
这么说可能还有些太委婉了。
确切的说,力贵妃哟,整个后宫至少有九成的人恨不得她立刻凉。
还不是巴望着她失宠,而是直接希望她当场过世。
在这种情况下,安雪莲想要做些手脚实在是太容易了。反正谢昼是真的以为力贵妃找他,欢欢喜喜的奔到了长乐宫,随即想起那糟心儿子,他又有些面上过不去,可紧接着却是那种脑子被抽空的感觉。
皇帝谢昼,【智商-10】。
噢,那好吧,小孩子嘛,总归是会犯错的,况且又不是军机要事,也不是不能原谅的嘛。
去了一趟长乐宫,力贵妃甚至仅仅只是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谢昼就痛快的选择了原谅,并道:“定是鲁国公府不会教养女儿,罢了,既然不合适,还不如让和离算了。贵妃你那侄女不是侧妃吗?扶正便是。”
第156章
立场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自然而然也就截然不同了。
在谢昼看来,当初他斥责太子的原因,是因为太子在办差过程中出了岔子。但二皇子是吗?他这个是属于后宅问题,也就是家事。两者本质上是有着极大区别的。
况且,像拘禁正妃这种行为,本来就有好几种解读的。可以说是正妃惹恼了二皇子,这才导致了之后的结果。但也可以理解成是正妃身子骨不好,病重到无法处理整个府中事务,这才将自己关在正院里调养身子骨,安心养病。
要知道,当年皇后也曾一度困守鸾凤宫,那可没人逼着她不出来,只是单纯的因为身子骨的缘故。
家务事儿啊,便是搁在千百年之后,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放在此时,更是很容易就轻飘飘的揭过去了。
可在群臣包括勋贵们看来,二皇子此次所犯的事情可算是天大的罪过。藐视皇恩啊!这简直就是没把皇帝放在眼里,偏他又是皇子的身份,相当于是既对皇上不忠,又对父亲不孝。
像此等不忠不孝之人,还留着过年吗?就算不判个重刑,削了爵位夺了差遣,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依着外人的想法,无论怎么着,二皇子这回都是栽了的。当然,以谢昼一贯的为人处世风格来看,小命还是能保住的,毕竟杀子这样的名声,谢昼是肯定不愿意背负的。
谁能想到呢?
去了一趟长乐宫,谢昼就把脑子给丢了。他倒是的确没有为难鲁国公府的大公子,毕竟仅仅是打架斗殴这种事儿,在他看来就跟小孩子玩过家家差不多的,又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直接翻篇就是了。
可他在放过鲁国公府大公子的同时,也没治二皇子的罪。
什么削去爵位,什么夺了差遣。
这些事情全然没有发生,据说谢昼倒是狠狠的喷了二皇子一顿,但老子骂儿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这也能称得上是惩罚?再就是,谢昼允许二皇子夫妻和离,并默许了他扶正侧妃。
之所以说,扶正侧妃这事儿属于默许的,是因为北周国的律法里,的确是有一条清清楚楚的写明白了,妾室不得扶正。但律法本来就是只管平民百姓的,皇室确实是例外的。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