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渠帅私逃(2 / 2)

“不走又能如何?等大家一起饿死了,然后让官军不费吹灰之力的走进城来,砍下我们的脑袋,回去报功么?”李赤骑反语讥讽道。

“人公将军,诸位渠帅的话并没说错,我军粮草已尽,又遇到大贤良师不幸过世的变故,军心不稳,实在没法继续坚守下去了。而且,今天官军停止了进攻,恐怕就是想等着我军迟疑生变,自乱军心啊。”张牛角身后的一个年青将领说道。

“嗯?你又是何人?本帅与诸位渠帅商议大计,哪有你插嘴的份!”张梁怒喝道。

“人公将军不必发怒,这位是褚飞燕,我部下最为年轻有为的将领,我待他,犹如子侄一般。他说的话,就如同是我说的一样,人公将军不妨听听他的见解。”张牛角道。

见张牛角如此说话,张梁也只好闷哼一声,不再言语了。

“那以你之见,我等该当如何?”李赤骑问道。

“眼下,官军早已视我军如瓮中之鳖,手到擒来,又想围而不攻,让我军自行生变,因此,此刻官军对我军的防备,肯定不如之前那么周密。所以,我军最好能抓住这个机会,来个出其不意,尽早突围,说不定还可以侥幸成功。”褚飞燕恭声答道。

“那官军发觉之后,若是派骑兵来追击,又当如何?我军大多是步卒,又不习战阵,如何能抵挡得住骑兵的冲击?”张梁质问道。

“事无万全之策。”褚飞燕面色如常,坦然答道:“我军好歹还有数万之众,若是全军能够抱成一团,再遣精兵猛将殿后,相信足以支撑到与地公将军汇合的那一刻。”

“那大贤良师的尸身呢?万一在半路被官军劫去怎么办?”张梁继续发难。

“在城中就地烧化掩埋便是,这样也就不虞落入官军之手了。”褚飞燕不理会张梁那几乎可以杀死人的眼光,继续道:“人死不能复生,我等当为生者多着想才是,想必大贤良师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哼!黄口小儿!休要胡说八道!”张梁一咬牙,喝到:“尔等若是有怕死的,就带着本部的人马,自行出城逃生去吧!我宁可守着兄长的灵柩,战死在这广宗城中,也绝不会舍弃兄长的尸身。”

话说到这个地步,哪还有商讨的余地?几位渠帅相互对视一眼之后,便一言不发的各自走了。

看到众人全都离去了,张梁的脸上,流露出了一股阴狠而又快意的笑容,他转身向身边的亲兵吩咐了几句,便抽身去了内宅。

内宅里,当日的那名妙龄女子,正坐在榻上,倚着窗户,双眼呆滞的望着外面灰色的天空,静静的发呆。听到有人进来了,那女子依旧是一动不动,只是鼻孔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张梁也顾不上喝骂,直接道:“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广宗了,你赶紧收拾收拾细软的东西,准备一下。”

那女子转过头来,轻蔑的扫了张梁一眼,道:“要走你走,我才不跟着你走呢!”

“贱婢!”张梁气得又想伸手去打,但是看到那女子尚且有些青肿的脸庞,又不由得缩回了手,他喝到:“想留下来?我偏不随你的愿!到时候你若是不走,我一条麻绳绑了你走!”

说完,张梁一甩手,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亲兵们已经找来了一口棺材,开始收殓张角的尸体。整个收殓的过程,并没有遮遮掩掩,不少普通士卒也看到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大贤良师去世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广宗城。

黄巾军的士卒们,以及太平道的信众们,在听到张角的死讯之后,无不放声大哭。不管怎么说,一直以来,张角对于他们这些穷苦百姓,还是有很多恩德的。想当初,他们流离失所的时候,是大贤良师承诺给他们提供衣食住宿,是大贤良师为他们祈祷治病。如今大贤良师就这么抛下他们去了,这些士卒与信徒顿时如同失去了父母的婴孩一般,悲痛而且无助,对未来更是惶然不知所措。

一辆牛车拉着张角的棺材,从大街上经过,两边的人们,自发的穿起了孝服,为张角哭丧。广宗被围困了这么久,各种物资极其短缺,人们连衣裳都穿不整齐,又哪来的麻布做孝服呢?无非是随便撕块破布,披在身上,聊以尽心罢了。

一时间,整个广宗城,都陷入一片嚎哭当中。

载着棺木的牛车行至县城南门之后,张梁登上了南门的城楼,大声喊道:“教中的父老兄弟们!大贤良师为了能击破城外的汉军,不惜拼着损寿,也要做法为我军禳祷,只可惜他身患疾病,体弱难支,因此做完法事之后,便不幸殒命了!父老兄弟们!大家都是被汉廷的贪官污吏所迫,失去了生计,这才追随大贤良师,一起起兵反抗汉廷,除暴安良的。父老兄弟们!大贤良师虽然不在了,但是他的遗志还在!汉廷跟我们欠下的血债还在!如今,官军就在城外,你们想不想为大贤良师报仇?想不想为自己讨回血债?”

城楼下面,无数的声音高喊着:“想!想!想!”

“好!那就请父老兄弟们拿起武器,守住城头!只要城外的官军敢来攻城,我们就让他们血债血偿!”张梁大声喝到。

广宗城中上万人的呼喝声,一时间也惊动了城外的汉军。喝得微醺的卢植等人,抛下了手中的杯盏,快步来到了营垒边上,往广宗城中望去。

只见广宗城的城墙上,接二连三的打起了许多白色的旗帜,当然,许多所谓的旗帜,不过是在矛杆上绑了一根白色的麻布条罢了。

然而,许许多多的麻布条凑在一起,也的确营造出了一副全城缟素的气势。看到此种情形后,卢植长叹一声,道:“没想到,居然还让贼军来了一出哀兵必胜。看来张角在贼军之中,倒还真是深得人心呐。”

曹操在旁边听了,微微一笑,道:“卢公勿优,岂不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城中的贼军若是乘着这股气势,冲出来与我军一决死战,倒也可以取得一些战果。但是他们却采取了据城死守的策略,这便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如今,攻与不攻,什么时候进攻,从哪里进攻,主动权都掌握在我军手中,只要我军暂时避开他们的锋芒,我就不信,他们的哀兵之气,能一直维持下去?等到他们伤痛张角去世的这股气势消下去之后,留在他们心里的,恐怕就只有惧怕和无助了。”

卢公采纳了曹操的建议,暂时停止了进攻,准备继续观望两天再说。

然而,第二天凌晨,便有四五队黄巾军的士卒,从北门而出,匆匆的向着下曲阳方向奔去。

由于汉军的营寨并没有对广宗城形成合围,所以这几股黄巾军的动向,直到中午,才被外出巡逻的汉军骑兵发现,报回了中军大帐。

卢植拧着眉头,思虑再三后,喝令到:“让鲍元明领五百骑去追击,特别是要查明那股部队里面,是否有张梁在内!其余诸将,点兵出营,准备进攻广宗!”

卢植的副将,护乌桓中郎将宗员在一旁问道:“卢公,此时发动进攻,是否太过仓猝了一点?”

“不,城中有小股部队出逃,一定是那些渠帅们不愿意继续坚守,私自逃跑了。哼,渠首私逃,剩下的士卒又哪里会有心思继续抵抗?昨天的那套‘哀兵必胜’,算是白费了!如今贼军士气已竭,军心已乱,正是我军进攻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