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整整一晚,黄巾军居然没有任何异动,仿佛是铁了心要跟汉军面对面,真刀真枪的拼个高下似的。
一大清早,在望楼上眺望的士兵,便来报告张郃,说黄巾军已经在外面列阵了。张郃攀上望楼,遥遥一望,只见黄巾军果然是倾巢而出,气势汹汹,大有想一口吞掉汉军的架势。
张郃见状,反倒哈哈一笑,道:“不必理会他们,我们先吃饭!”
望着汉军营中徐徐升起的炊烟,黄巾军上上下下面面相觑,自己都已经摆好阵形了,怎么汉军反倒悠闲的吃起饭来了?
张宝当然不会等对手吃好饭再进攻,他喝令一声之后,黄巾军便摆开了阵势,从三面向汉军的营垒逼近过来。
战斗又变成了攻防战。张郃命令部下继续做饭,然后轮换着迎敌、吃饭。
日头越来越高了,经历了两个时辰的搏杀后,黄巾军无论是体力,还是气势,都渐渐的降低了下来。无奈之下,张宝只好下令,全军撤回,暂时歇息。
而就在黄巾军退去的空档里,张郃命令部下骑兵,每人都带一面汉军的旗帜,然后悄悄的从营垒后方出去,绕向了黄巾军大营的后方。
“既然已经用了‘背水结阵’这一招,那就得把里面的妙计都给用全了,才算是完满嘛!”张郃自言自语道。
显然,张宝今天做足了架势,想要一举击败自己。早上,他们的气势正足,如果出营迎战的话,恐怕会遭受更大的伤亡。因此,张郃索性缩在了营垒当中,用攻防战消耗掉了黄巾军的气势和体力,这样一来,下午的战斗,压力便会减轻许多。
而且,张宝今天倾巢而出,身后的大营当中,显然没有留下多少部队来防守,到时候,只要己方的骑兵偷袭得手的话,保证对方军心大乱,不战自溃。
正午刚过,两边又重新摆开了阵形,展开了一场厮杀。这一次,张宝仿佛是一名输急了眼的赌徒,不顾一切的把自己所有的赌本,全都抛上了桌面。黄巾军的士卒一波接一波的发动着冲锋,哪怕是面对汉军射下的箭雨,也依旧奋不顾身。
难道说,黄巾军的士卒们突然成了“岳家军”一样的强兵了么?非也,原因很简单,今天张宝亲自上阵,带兵展开进攻,虽然没有冲在最前方,但也已经处在了汉军的射程之内,说是亲冒矢石也不为过。他更是下了命令,全军将士,若有落在他身后的,一律就地处斩。
这样一来,黄巾军的士卒,能不奋勇冲杀么?一时间,汉军的阵列,居然被冲破了好几处缺口,全赖张郃调度有方,这才将缺口补了回去。
张郃骑着马,立在中军当中,举目远眺,只见对面“地公将军”的旗号,就近在咫尺。张郃细细的打量着大旗下的几个人,很快,他就从中找出了身份最有可能是张宝的那个人。
张郃往大旗那边一指,回头跟身边的亲兵说道:“待会敌军溃乱之后,你们跟紧了我,盯住了旗下的那几个人,今番,定不能让张宝此贼给跑了!”
说话间,两军的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黄巾军固然已经没有了阵形,汉军这边,前三排的阵形,也已经变得散乱,双方完全陷入了混战当中。然而,无论是张郃,还是张宝,心里都很清楚,这种胶着的局面,不可能维持太长的时间,双方都已经到达了某种极限,就看哪一边先坚持不住了。
张宝命令自己的亲兵队又往前推进了十几步,大声的呼喝道:“儿郎们!成败再次一举,官军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只要大家再往前推进一步,就能把官军击溃了!”
已经杀红了眼的黄巾军士卒,闻言更加振奋,眼看汉军的前几排已经被他们冲得溃不成军了。就在此时,他们身后的黄巾军大营当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喊杀声。
一些位置靠后的黄巾军士卒回头一望,不由得亡魂丧胆——只见大营当中,飘扬着无数红色的汉军旗帜,紧接着,大营的栅门洞开,几队留守的黄巾军士卒,哭爹喊娘的从里面逃了出来,然而,还没有跑多远,便被营中追出的汉军骑兵,一一斩杀。
一瞬间,整个战场,仿佛静滞住了一般。过了片刻,黄巾军中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喊叫:“逃命啊!汉军已经把我们给包围啦!快点逃啊!”
位置比较靠后的黄巾军士卒,登时一哄而散,他们一边撒开脚丫子跑路,一边脱掉碍事的衣甲,丢掉武器,专心的逃起命来。自然,其中还是有一些衣甲、队形比较整齐的队伍的,不用多说,那肯定某位渠帅乘机也溜了。
而前方正与汉军交战的士卒,却是想跑也跑不脱。不过,虽然跑不脱,但在这个时候,还有勇气与汉军同归于尽的人,毕竟也不多,这些士卒一边挥舞着兵刃,抵挡着汉军,一边寻机脱离战斗。然而,紧迫而来的汉军士兵,却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没过多久,汉军的阵前,便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黄巾军了。
张宝立在场中,气得浑身发抖,想不到这一次他拼尽全力的进攻,居然功败垂成了!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身边的亲兵一拉他的马缰,喊道:“将军,请速速逃命罢!敌军追过来了!”
张宝定神一看,果然,从汉军阵中,杀出了一支二十多人的骑兵队伍,为首的一员大将,身后立着两面大旗,一面上书“河间张郃”四个大字,另一面上,则写着“汉讨逆校尉张”,不用多说,定是张郃无疑。
张宝从亲兵手中夺过马缰,惨然一笑,道:“我的兄长与弟弟,都已经死啦!他们将太平道交付在我的手中,可是,今日一战过后,我教的气数,怕是已经尽了!如此,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不如与那张郃拼个你死我活,也叫他不要小觑了我!”
说着,张宝拔出佩刀,双腿一踢马腹,朝着张郃便扑了过去。身边的亲兵见状,也只能拔出武器,跟了上去。
两队骑兵各一字排开,对冲了过去。一瞬间,双方交错而过,兵刃的交击声、马匹的嘶鸣声、人的呐喊声,不绝于耳。
在两队骑兵交错的瞬间,已经有六七人因为相互撞击而落马。落地之后,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能爬起来的人,复又在地上战成了一团。
张郃与张宝也在马上交了一合。论起马上的武艺,张宝不如张郃。在冲锋的时候,张郃的佩刀向前,刀刃平置,刀锋冲外,手臂与中线呈三十度夹角。这样,在两骑交错而过的时候,张郃刚好可以将刀锋从敌人的肋下划过,如果遇到阻力,他的胳膊则可以顺势往后一甩,化解掉刀上传过来的冲击力。
而张宝则是将佩刀高高的举过头顶,妄图用一记大力的劈砍,将敌人斩落马下。然而,当两骑交错而过的时候,还不等落刀,他就觉得肋下一凉。
张宝心中大惊,赶紧侧身避让,然而冲到了另一边之后,他才觉得肋下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抹,满手是血。
看着调转马头,再次逼近过来的张郃,张宝凄凉的一笑,横刀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拉,身躯登时从坐骑上栽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