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刘宏心理面,对于徐晃、关羽的所谓,反倒十分赞赏。刘宏他老人家,可不是什么宽仁大度的主,对于凉州叛军,他可是恨之入骨,恨不能将其全数诛戮。如今,徐晃等人替他屠灭了先零羌,这简直就是正中刘宏的下怀,赏都来不及呢,遑论治罪!
最后,许训的弹劾,就这么不了了之,落下了帷幕。不过,刘照可不会轻易的放过许训,很快,洛阳市井之中,人们皆呼许训为“许大人”、“羌大人”,搞的许训狼狈不堪。
在汉代,大人一般指父亲,百姓呼许训为“羌大人”,就用的是这一含义,意思是,许训您老人家这么关心羌人,莫不是羌人他爹?
而大人的另一种含义,就是指羌人的部族首领了(事实上,大人是鲜卑部族首领的尊称,这里借用给羌人),呼许训为“许大人”,无疑就是把许训视作夷狄了。
作为出身于汝南望族的许训,无论是哪一种称呼,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羞辱。之前,许训父子阿附中官,就已经搞的自己在士林当中名声狼藉了,如今,更是在民间声名扫地,这对极为看重脸面的世家阀族来说,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
除了给许训一点教训外,刘照又命人将段颎的事迹,编成鼓词,在市井之间传唱,为武力平定凉州羌乱,制造舆论。后来,就连刘宏都听说了此事,还特地派人将艺人宣入西园,在御前表演了一次。
听完鼓书后,刘宏喟然长叹,似有所思。刘照便乘机劝说刘宏,为段颎平冤昭雪,恢复名誉,赦还其妻小家人。
光和二年(179年),因受王甫的牵累,仅仅担任了一个月太尉职务的段颎,被迫于狱中服毒自杀,妻小流徙边郡。
段颎之死,跟刘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段颎在军中威望极高,却阿附曹节、王甫,这就在无形当中,就助长了曹节等人对禁军的控制能力。而当时的刘宏,早就对曹节和王甫二人心有不满了,这才默认了司隶校尉阳球的弹劾,放纵其下手对付曹节、王甫等人。既然要对付曹节、王甫,被视作曹、王一党,又在军中影响力极大的段颎,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可以说,一代名将之死,完全是出于刘宏的政治需要。
如今,凉州乱起,天下鼎沸,刘宏便不由得想起了段颎的好。听了刘照的劝说,刘宏当即决定,下诏为段颎平冤昭雪,赦还其妻小家人。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到了中平二年的五月。在经历了将近两个月的剿杀后,徐晃终于将窜入左冯翊境内的叛军游骑,一一击败,全部逐回了汉阳。
而看到韩遂的计策宣告失败,叛军内部再一次动摇起来,不少人已经叫嚷着,要返回金城了。
不甘心失败的韩遂,又鼓动王国对阿阳发起进攻,想籍此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但是,各部头领都有些厌战的情绪,而阿阳又得到了生力军的支援,这次进攻,仅仅持续了三日,就因麹义兵出瓦亭,威胁到叛军的侧翼,而不得不无功而返。
进攻失败后,军中放弃汉阳的声音更大了。幸好,王国本人,是万万舍不得就此放弃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汉阳的。在他的坚持下,各部首领总算勉强继续留了下来。
情势已经渐渐对叛军有些不利了。虽然凉州的战局依旧处在僵持之中,但是,这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很大程度上,来自于董卓的按兵不动。一旦董卓下定决心,出兵金城的话,那叛军立刻就会陷入危局当中。
尽管董卓至今还是没有出兵的迹象,可是允吾城中,却时不时的流传着董卓出兵的消息,搞的人们惶惶不安,有时甚至是一夕数惊。
允吾城中,一座不起眼的院落内,一名身着布衣葛巾的男子,正闲适的倚着小几,摇着羽扇,观赏着园中的花木。在他身边,一名羌人打扮的男子,神色颇有些不安,几度张口想要说话,却又没能说出口来。
就这么过了好半天,身着布衣葛巾的男子才直起了身子,举起了案上的酒杯,道:“滇吾大人,如此佳园美景在前,岂能无酒,来,我们共饮此杯。”
那名羌人打扮的男子苦笑一声,道:“元固先生,你倒真是安闲。”
原来这两人,正是盖勋和滇吾。
当日,盖勋被俘之后,虽然誓死不降,但是韩约考虑到盖勋的名望,也不敢轻易加害,何况,还有边允和滇吾两人,一起保着盖勋。因此,盖勋最终被送回了允吾城中,软禁起来。
而滇吾,身为叛军的四名副帅之一,他受命留守允吾,防备董卓的偷袭。
王国之所以选择滇吾,是因为众人当中,唯有滇吾算是外来之人,在金城郡既无根基,也无人脉。有了狄道陷落的教训,王国可不敢把允吾的防御,全都托付给汉将汉兵。甚至,就连烧当羌和月氏胡诸部,王国都不敢掉以轻心,他们虽然不至于投向汉廷,但却有反客为主,篡夺盟主之位的嫌疑。因此,王国能够相信的,就只有外来的羌人——滇吾了。
但是,眼下的滇吾,却已经在为自己的部众考虑后路了。以滇吾的眼光,自然不难看出,如今的金城叛军,看似盛极一时,实则已经没有了出路,除非是汉军出现重大的失误,否则,金城叛军已经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但是,有傅燮、徐晃、关羽这样的将才,汉军主动犯错的几率,只怕比董卓立刻发兵金城的几率,都要小得多。
特别是这段时间,允吾城中总是流传着董卓发兵的消息,尽管明知那只不过是谣传罢了,可是滇吾依旧还是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因此,他不得不来找盖勋商量一二。
“无事一身轻嘛!我如今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自然有的是时间来消遣。”盖勋笑道。
“先生……”滇吾吞吞吐吐的说道:“如今凉州局势微妙,滇吾想听一听先生的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盖勋望着滇吾,神情突然变得严肃、坚毅起来:“无论凉州局势发展成什么样子,我都只站在朝廷一边。对你,我除了劝降,还是劝降,想让我说其他的事情,那你可就来错了!”
滇吾闻言,黯然的叹息了一声,道:“如今凉州的情势,已经是朝廷占了上风,先生这一回可算是如愿以偿了。”
“那滇吾你呢?你又有什么打算?是准备负隅顽抗,宁死不降呢,还是准备远窜河曲,苟且偷生?”盖勋问道。
滇吾沉默了下来。盖勋所说的这两条路,他自然不会去选。宁死不降?笑话,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就算滇吾自己想不开,要舍生取义,誓死反抗大汉的暴政,他的部众又怎么会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