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本来和爷爷一样住在某个胡同里,这几年因为沈丰兴的风生水起,原来的胡同就被推掉了这也导致他爷爷沈家和曾经好一段时间不想理沈丰兴。
不过父子哪有隔夜仇呢?那仇恨也早就被时间抚平了。
沈家和的新家和陆明朗他爸陆仲松的房子差不多样式,只是规格大了一点,里头住着的人多了一点。
沈宴珩的父亲沈丰业和叔叔沈丰兴在外面都有自个儿的房子,但是许多时候还是会在这边住,和老爷子一块儿亲亲热热的当然这是表面上的东西,近几年老爷子身体不是很好所以他们才聚拢来的,沈家和的儿子辈里只有四个有出息一些,一个不在B市,一个不在国内,沈丰业和沈丰兴两个人算是留在本市还出挑的,但沈家和最喜欢沈宴珩,反而是沈宴珩亲爹沈丰业都没那么讨他的喜欢。
沈丰业常说,那是因为老爷子小时候养着沈宴珩,所以偏心,但沈家和却总是对家里人道:我那几个儿子,不说在国外的那几个,国内的这个,啊,丰业,做事老实守旧,只适合守业,而且还不一定能全须全尾地守住家业。而丰兴,又太胆大,手段过于激烈,伤敌伤己有伤天和。他们这些个人我是已经不指望了,但是孙子辈的,六郎,六郎他该狠时狠,做事却又有底线。讲义气重情义,这才是最像我当年的
其他人听到这番话当然是得附和老爷子的,但是也更叫沈宴珩着了他们的眼。
比起二三十年前,沈家的产业是少了许多的。但沈家仍然是B市的庞然大物,光沈丰兴打理的产业市值就是一个不可透露的数字。沈家仍有些家族的味道,而家族的产业要交当然就会交给最中意的人。
沈丰兴在宏腾的羽翼已丰,其他几个兄弟在他手下也都是他那一派的人就连沈丰业都是站在沈丰兴那边的,沈宴珩受的青睐大导致了他受的忌惮也大,要说他真能和沈丰兴争斗成功,没人会信。只不过所有人都还是对他将来可能的横插一脚有些膈应。所以沈宴珩在家里几乎是孤掌难鸣,几乎只有一个爷爷是真心疼他的。
沈宴珩回家的时候,家里的保姆看见他都吓了一跳。
沈宴珩也不管她们,直接往他爷爷那地儿闯。
沈家和正在阳台上,一台竖着天线的收音机放着《牡丹亭》的游园惊梦一折,而他拿着拐杖坐在米黄色的藤椅上,随着音乐而轻哼着戏词。
爷爷。
沈宴珩等他哼完一整段,才开口。
沈家和从椅子上动了动身体,扭头看他:是六郎啊。他又把头转了回去,过,过来。用拐杖敲了敲地。
沈宴珩就到了他的身边,蹲了下来。
沈家和瞧他发型竟没弄得像赌神一样,被风一吹,头发乱飘:你看你这脑袋,都是乱七八糟的毛!
沈宴珩摸了摸头发,道:今儿个还没有喷定型水哎,爷爷,我都上大学了,你不能再让我剃光头了!!
沈家和闷声地笑着,笑得几乎前仰后合了:也不是一定要你剃光头,谁知道你小子真的剃了?
沈宴珩暗自腹诽,当时沈家和的样子可不像是可以商量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星期天了,怎么,星期天的时候忽然想我老头子了?
沈宴珩道:哪能啊?怎么可能是星期天才想,我当然是天天都想您了,绝没有今天才想的道理。
沈家和哼了一声,道:油嘴滑舌,说吧,这么火急火燎找我干什么?火烧屁股总也有个起火源吧!
沈宴珩道:您管管我二叔,他找人跟踪我同学。
沈家和的笑意登时收了,皱紧了眉头道:跟踪你同学?
沈宴珩道:我同学在西城区,就是要拆迁的东二区那儿买了不少的房子,结果老五摆个鸿门宴,想让他说是我让他买的,他不愿意说谎没那么说,这不,才一天功夫,跟踪都跟踪到学校里去了。
沈家和道:确认是你二叔的人?
沈宴珩道:老五的人,算是二叔的人么?
沈家和沉吟片刻,道:算。
其实沈丰兴并不是特别张扬的,很多事都是暗地里来做,但是他儿子沈宴斌就要大胆的多了,毕竟是小辈,不做得太过分上面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准沈丰兴还是故意让他那么张扬的。
沈宴珩道:那您就得管管他们了,我说的话也不顶用,您说的话顶用。连A大都不顾虑了,他们那是想干什么?
沈家和道:怕是为了拆迁款。瞥了沈宴珩一眼,还没说出口的就是怕也为了沈宴珩。
沈宴珩知道沈家和对家里的事其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是想历练他,所以并不给太多帮助,但是这件事既然牵扯到了陆明朗,沈宴珩当然不能自己解决。
宏腾怎么说也是大企业了,一个大企业背地里做这么不入流的事,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沈宴珩道,我那同学还是高考的省状元呢,真闹出点儿什么来,怕是不好遮掩。
沈家和不由笑了,道:看来你小子和受害人的关系不错啊,而且还是个省状元。
沈宴珩道:这事您可真得帮我一把,我那同学胆儿小,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老五派人跟着他干什么,万一把他吓着了怎么说都不好不是?
光只这件事,你爷爷我当然可以帮忙。小子,就没别的事了?
什么?
沈家和凑近他道:我可是听说,你看上了一对兄弟,想脚踏两条船。
沈宴珩的脸色立刻变了,道:这他妈是哪个混账王八蛋造的谣!
沈家和用拐杖戳了戳他的脚,道:别给我来这套,无风不起浪,他们还没那么大胆子敢骗我老头子。
沈宴珩道:爷爷,我就算喜欢男人,也不可能一上来就兄弟俩。
沈家和斜睨他,似笑非笑道:那可不一定,咱沈家也不是没出过风流种子,你二叔他不就是?说不定你小子也给我在外面惹风流债。手上一动,又要拿拐杖戳他。
沈宴珩这次直接往后跳了一下,没让沈家和的拐杖戳中他的脚。
沈家和拿拐杖戳了戳地,喝道:回来!
沈宴珩就保持着蹲姿慢吞吞地挪回去了,沈家和把拐杖放掉,道:没想到竟还是个省状元,六郎,这同性恋可不是遍地都是,人家既然是省状元,你可别乱去勾搭人。免得好端端的前途无量的孩子被你给毁了。
沈宴珩道:他们是怎么和您说的?
沈家和道:还能怎么说?不就是说你和你同学感情好,所以把公司机密泄露出去了呗。至于感情是哪种感情,那种暗示傻子都听得出来。沈宴珩刚回B市没多久就出柜了,说来也怪,沈家和接受得非常迅速,哪怕家里其他人有异样都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暗地里议论一下沈宴珩的性向。
在B市,同性恋并不是个罕见的性向,那些个大老板暴发户有不少都是男女通吃的,有的人也许是随大流,但有的人还就好那一口。不过这种事情一般都不会搬到台面来说,到时候该结婚也还是结婚,妻子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沈宴珩这样直接出柜的到底是少数,但让其他人真正觉得不可置信的是他敢向沈家和出柜!而沈家和竟然只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没再提起这茬!
沈宴珩道:您孙子可没那么大的魅力,人家不喜欢我。
沈家和道:哦,这就是说,你喜欢人家了?
沈宴珩没有说话,他蹲在沈家和的身边,没让他瞧见他的眼睛。
沈家和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六郎啊,人家不喜欢你的话,你就放了人家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