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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芳怔了下,忙问:“救上来了没有?”
安儿气喘吁吁的说:“不知道,我听到外头有人喊救人,问了一声儿才知道是振羽。立刻就来报姑娘了。”
庭芳从凳子上站起来,道:“走,去看看。”走到门外,又回头嘱咐平儿,“你留下,压住院里,谁也不许谈论此事。不然我可又要请板子了!”
平儿忙应了,立定在院里,恰把听到动静的庭芜哄了回去。庭芳对平儿点点头,快速的带着安儿走了。
振羽家住在后花园客房后的倒座里。仆妇的生活条件说不上好,每户按人口分房子。基本上就是两口子一间屋,女孩儿一间屋,男孩儿在堂屋凑活。三间狭小的屋子住十几号人的都有。不过家生子年纪大了就要去各处当差,尤其是女孩儿做到了贴身丫头,便可跟着主子住,屋里勉强够用。倒座与后罩房之间有个不宽狭长院子,白日里总晒的满满当当的衣裳,此刻正是收衣裳的时候,偏出了事,竟是堵的路都不好走。后院靠东头有一口苦井,因井水喝不得,用来洗衣裳正正好,靠东头的屋子就成了洗衣房。振羽便是跳的这口井。
一道门隔开了两个世界。里头是叶府花园带住宅,端的是花团锦簇。外头则是密密的下层仆役居所,说不上脏乱,却是十分逼仄。凡是得脸的早搬去了库房后的罩房里,虽依旧狭小,比后院的条件却好的多。因后头全是下层仆役,便没有主事之人。统共这点子人,都混不到主子跟前,自然不是刁便是蠢了。庭芳赶到时,就有仆妇不单不寻思着救人,还在怒骂:“要寻死也不找个好地界儿,有本事跳井!有本事去跳园子里的甜井去!要死在里头了,明日主子们的衣裳怎么洗?还得叫人去外头挑!就是这样没良心的东西,才叫姑娘打发了回来!便是你淹不死,看老娘弄不死你!”
“够了!”庭芳喝道,“人呢?救上来了没有?”
那婆子见到四阎王,哪里还敢出声,缩着头退到人堆里。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
袁婆子则是一路膝行扑到庭芳脚下,哭喊道:“姑娘!姑娘你要为我们做主啊!那岳家欺人太甚,根本不把姑娘的脸面放在眼里,姑娘可千万不能饶了他们!”
庭芳立刻就沉了脸色,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记着告状挑拨。这种人她见多了,明知道治不好的人,非往医院里塞。治死了就在医院里拉横幅闹,丝毫不顾家人死活,心里眼里全只有钱钱钱!庭芳恶心的不行,再次喝道:“闭嘴!”
袁婆子依旧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姑娘!我家振羽冤呐!”
庭芳哪里耐烦跟袁婆子讲道理,冲安儿使了个眼色,安儿会意,弯腰把袁婆子整个人提起,伸出大手掌死死捂住袁婆子的嘴道:“姑娘叫闭嘴,你聋了吗?”
袁婆子呜呜的挣扎,庭芳却不再管她。径直走到井前,再问:“人呢?”
振羽跳井,头一个回的便是管家。石兴旺颠颠儿跑来,指挥着人绑绳子下井捞人。不论死活,都不能叫泡在井里。见庭芳来了,赶紧上前回道:“好叫姑娘知道,井口窄的很,不好下去,亦不好上来。才已把人捞着了,正预备往上拉。好歹却得上来了才知道。”
庭芳又问:“跳下去多久了?”
石兴旺道:“不知,我来时只顾着救人,还不曾问她街坊。”
就有一仆妇插话道:“下午来了个婆娘,不知在袁家说了什么,待那婆娘走后,袁婆子就把振羽打了,振羽只是哭。方才我们听得井里噗通一声儿,赶过来看时只道是谁失脚跌了下去,袁婆子哭起来才闹开了。”仆妇说着话,心里不住猜测。听到振羽跳井立刻就赶了来,可见振羽在四姑娘跟前根本没失势,袁家闹什么呢?
庭芳对石兴旺道:“劳石大叔使人出门请个大夫,钱打我账上关。超出月钱了,便来里头寻我的丫头数与你们。”
石兴旺道:“已是请了,姑娘请放心。至于请大夫的钱哪里就要动姑娘的月钱了,老太太厚道,家下人总有熟惯的大夫看的。”
能享受医疗在古代是极其奢侈的生活水准。说是家下人都有大夫瞧,也只是很得脸的有。普通的不过是请个医婆胡乱做做艾灸,全然的安慰剂效应。振羽能让石兴旺特特请大夫,还是看在庭芳的面子上。庭芳领了石兴旺的情,暗自记在心里。
一时间井底下传来大喊:“可以了!拉!”
石兴旺立刻道:“别胡乱使力,听我的号令。”说着便扯开嗓子喊:“一二、拉!一二、拉!”
如是十来下,一个男仆浑身湿漉漉的从井里冒出头来:“快快拉我一把!”
众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男仆拖出井口。庭芳才发现下去救人的乃老太爷的长随川柏的儿子朱兴业。待人把两个人都放到地上,庭芳才跑到跟前问:“兴业,振羽还有气没有?”
兴业气喘吁吁的道:“方才在底下是有的,只磕到了脑袋!”说着伸出手来,“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