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推开门,只看到莼儿涨红了脸站在后面,而她面前就站着阔别许久的未婚夫,谢陵。
谢家终归是容不下这么一个女子的,送走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向晚不解的是,谢陵明明可以有很多办法来息事宁人,达成所愿,而不是像个叛逆期的莽夫一样,反倒有种故意在激化矛盾的感觉。
再后来,向晚就听到了那个女子的死讯,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风言风语就传播开了。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太像是袁家武夫的做法了。
而后,谢陵请旨出走,谢家上门退亲,一切都让人措手不及。
向晚觉得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却第一次不肯听从父母安排,毫不退让。
谢相有愧,暗地里倒是给了哥哥不少方便,父亲虽不假辞色,但总归是承了情。
哥哥却是半点都不知道,听说常去找谢家兄弟的麻烦。
“我当初就是瞎了眼了,向晚,你难道真要等成老姑娘嘛!”
“向松!说什么浑话!”娘亲斥道!
哥哥在她面前砸了酒杯,是啊,她一等就是数年,到最后也不知是和谢陵怄气,还是和自己怄气了。
谢家二公子名声渐盛,杏林春宴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不输当年。
越来越多的人都只知谢家二子,谢陵这个名字淡出所有人的视线,就像她手中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远了。
“姑娘,断了的风筝是去灾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再说连靖安公主都那么说了,那些人再也不敢背地里污蔑姑娘了。”莼儿劝解道。
公主替她、替袁家开脱的话传出来之后,她也总算没以前那么让人避之不及了,娘亲欣慰,向晚心中也是感激的。
哥哥是个沉不住气的人,袁向松带着一身伤回来的时候向晚皱眉命人去请大夫来,心中隐隐已有了猜测。
“向晚,谢陵回来了。”
果然,向晚无谓的应了声:“嗯,所以哥哥去和人打了一架,看样子还没赢。”
“向晚!”袁向松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从来都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没多久,谢相便领着谢陵上门赔罪了,其中隐情虽是一笔带过,但她多少也能猜出些来。至于面前这个据说刚刚知道真相、内疚不已的未婚夫,向晚却是不敢轻信的。
谢陵恳切的表示愿意履行婚约,可她却觉得这人分明气定神闲的好像一切尽在掌控,一如当日在门外见到他时一般,她的这个未婚夫,恐怕连谢相都不知道自己儿子连内里都是黑的吧。
向晚垂眸,恬静温柔,真是再善解人意不过。
“既然此事已分明,谢伯伯不必再放在心上,两家能和睦如初真是再好不过。至于谢公子,向晚已不敢再做他想,相信另有佳配。”
她迎向谢陵的目光,颔首致礼,你真以为一切都在掌控吗?
谢陵不得不正视起面前这个中规中矩的未婚妻,她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趣呢。
这番拒婚倒给袁家挣回了不少名声,渐渐也有官媒愿意上门了,虽然多半都是续弦的,娘亲又气又惋惜,只能挑着还看得过去的,让她看看。
向晚并不拒绝,捡着一张张看,但也没松口。
谢陵也打着愧疚和照顾的由头,常来袁府看看,久了,袁向松也不好再往外赶了。向晚偶尔也会让他见上一面,也只当一般朋友一般,谢陵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又规矩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日子久了,谢陵觉得自己慢慢会腻了的时候,目光却已经习惯留在她身上,移不开了。
谢陵来不及再探究些什么。
帝后相继驾崩,朝局动荡,太子继位,三皇子反。
父亲站到了三皇子这一边,她与娘亲为父亲和哥哥的平安心惊胆战着,好不容易熬过那几日,哥哥却与她说建功立业的时候,谢陵又不知去哪里了。
没多久,荆州城破,叛将正是谢陵,满朝皆惊,纷纷上书。
“向晚,你不要掺和这些事,你不懂!”哥哥在书房前拦住她。
她只望向父亲,轻描淡写的仿佛在谈论天气。
“父亲,谢陵不会做这样的事,他没那么蠢。”
有些事串联在一起,就很容易想通了,所以对于谢陵的身份与归来,向晚丝毫不觉得讶异。
风筝,终于到了收线的时候了。
三年国丧之后,谢家长子谢陵再度求娶袁家嫡女,甚至求来了皇上赐婚。
世家女眷们不禁感叹起袁向晚的好运,如今的谢陵,谢家的下任家主,更是远非昔日可比了,十里红妆生生碎了多少女儿心肠。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军抵达那日,他风尘仆仆的赶到她面前,唯独目光如同发现了珍宝一般。
向晚没答他,只道:“那姑娘真是冤枉,你也够黑心,让我平担了这么多年骂名。”
连这个都猜出来了,谢陵挑眉:“她若不是一意孤行中途折返,我自保她一生平安无忧。至于你,既已与我定了婚约,还敢妄想什么更好的人选么。”
“以后,当然也更不可能。”谢陵笃定道。
向晚垂眸,似是无可奈何,这模样自然让谢陵十分满意。
谢陵看不到,她嘴角微微上扬的狡黠,最后,到底是谁坑了谁呢。
袁向晚第一次见谢陵,是在崇德书院。
九月的傍晚,枫林如醉,他们把酒言欢,畅快阔谈。
她一眼便望见了女伴口中的谢陵,身姿挺拔如松柏,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好看,后来她想想,文武双全,儒将风采,当是如此了。
那时她只是欣赏,她清楚谢陵不是她可以肖想的人,而袁向晚也从来不会妄想自己不可能染指的东西,她可是最守规矩的。
但既然有机会抓住,那她这里可没有松手的规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