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 金推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3(2 / 2)

姝色 山间人 4800 字 2023-09-05

gu903();若说他是头一回给妻子写家信,她亦是头一遭给夫君回信。信中只问她安否,她却不能只回个“安”字。

想了许久,她瞥见内室墙边的投壶,终于下笔:“吾君仲渊,妾亦安好。正勤练投壶,待君归来。”

她反复的看了看,只觉再想不出旁的话要说与他,这才满意的收入竹筒中,交给雀儿寄出。

数日后,这一节小小竹节被送至军中。

刘徇正与属下于帐中议事,送信者递进来时,他原本云淡风轻的面上,忽然闪过一瞬难以抑制的喜悦,然碍于有旁人在场,只轻咳一声,掩饰住心中的期待,将那竹筒小心的收入胸口衣襟中,才故作镇定的继续与人议事。

直至众人退散,只留他一人时,他才大步至案前坐下,将那贴住胸口处,已然被捂热的竹筒小心取出,剥去上头的漆,取出丝帛搁在案上。

先前阿姝还在邯郸时,他也曾收过她言辞恳切的求救信,只是那时的心境,与此时全然不同。

他望着那还未翻开的丝帛,除了抑制不住的期待,竟还有几分紧张。就连跨马上沙场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然待翻开,其中伶仃的两行字迹,又让他喉间一梗,一时有些难言的失落与不满。

原还期待她有许多话写来,却不想只这两句。

再转念一想,她本也不是那样爱絮絮的同他说话的女子,况自己所去之信,亦是绞尽脑汁许久,才写了那一两行,便也不再介怀。

日子还长久,一切都可慢慢来。

他无奈的暗自笑了声,一面摇头嘲自己,一面垂首仔细的阅她清秀的字迹。待看到“勤练投壶”时,眼前不禁闪现出她在邯郸时,同邓婉玩耍时,面涂胭脂,挫败恼恨的模样,与后来在信宫,他亲自教她要领时,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

只怕无他在旁提点,她仍要举着箭,对着那玉壶束手无策吧。

脑海中想象着这样的画面,刘徇唇角难以抑制的扬起。再看待“待君归来”,心口更是一暖。

那迟钝又无情的小女子,总算学会了牵挂出征在外的夫君,哪怕是违心之言,他也不愿再深究,只顾着将那丝帛如护身符一般叠好,塞至衣襟处紧贴着胸口。

第二日一早,他又将绞尽脑汁写来的家信交予下属送出,只等着她的回信。

可这一回,却过了整整半月有余,才收到回信。

……

信都中,原还日日闲适的阿姝,这几日着实有些忙乱,原因无他,年仅三岁的阿黛忽然染疾,一连十日都未见好转。

起先,阿黛只是有一日夜间忽然发热,兼有呕吐腹泻之症。冯媪先禀报了阿姝,又连夜派人去请来医工看诊。

小儿发热腹泻乃常有之事,然幼子易殇,阿黛更是刘徜遗孤,半点疏忽不得,是以阿姝甫闻消息,便当即披衣起身,赶至冯媪处探望。

其时,医工才诊过,只道是寻常的小儿之症,许时白日贪玩受凉,又未忌口,吃了不易消化之物才引起的,只服几日药便可。

婢子们忙着去煎药,阿姝听了医工的话,才入内探望。

破奴已被乳母带去另一间屋中睡,小小的床铺上,只阿黛一个小小的孩儿。她双目紧闭,眼角有因身体的不适而沁出的零星泪珠,往日粉雕玉琢的圆脸此刻正因发热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嘟起的小嘴因干燥而有几道细细的裂痕,此刻正一张一合的,无意识唤着“阿母”。

阿姝望着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由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这一夜,她寸步未离的守在床边,亲自将阿黛唤醒喂药,又是擦身又是轻哄,直至孩子烧退后,靠在她怀里,一手紧紧攥住她胸口衣襟,将她当作母亲般依赖着睡去,她才渐渐松懈下,拖着操劳了一夜的身躯,踏着晨光回屋补眠。

小儿患疾原是常事,阿黛也果如那医工所言,吃了两三日药,便又活蹦乱跳起来。原以为此事算是过了,岂知到第五日,同样的病症却又卷土重来。

医工诊了又诊,仍未诊出大碍,只得又照着同样的方子煎药服药。

可这一回,阿黛退热后,腹泻呕吐之症虽也有减轻,却迟迟不见彻底好起来,一连多日,皆是能吃下的食物,要吐出大半。

原本白胖安康的小女娃,经这小半月,竟是瘦了许多,从前圆圆的脸蛋都剥落了不少。

阿姝又是心疼,又是心焦,顾不得疲累,日日都在阿黛身边亲自照料着,就连刘徇写来的信,都过了好几日,才想起来回复。

她本不想将此事于信中告知于他,可一想到他对兄长常怀的愧疚,又恐他日后知道,要怪她未曾告知,思量再三,还是于信中一一都说了,末了,再言明自己定当悉心照料,请他千万勿因过于担忧而分了心神。

直至将信送出,她才长舒一口气,边倚在榻上小憩,边仔细回忆这几日之事。

前世的梦境中,她虽不曾知晓刘徜的一双儿女是否染过重疾,却能肯定,至刘徇攻入长安之际,两小儿都是十分康健的。

因此,起初几日,她虽担忧,心中却还有些底。可眼看着半月过去,阿黛迟迟不见大好,已越发虚弱剥落。小儿最是脆弱,半点经不得病痛,长久下来,只怕不好。

换了三五个医工来诊,皆是城中有名的,却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姝心急之下,竟也渐渐憔悴了些,莹润的面颊也清瘦了。

不但冯媪曾来劝她,莫太过担忧,就连刘昭有两日来同她问安时,都曾别别扭扭的提醒她,莫要因此而拖累了自己,最后反要将家中大小事务交到年事已高的冯媪肩上。

她的说辞一贯的并不悦耳,阿姝却早已习惯了,甚至还从她尖刻的话语间听出藏得十分深的关心之意来。

只是,此事一日未得解决,阿姝却是一日都不得安宁。

……

这日,许久未曾出信宫的刘昭终于征得冯媪的同意,携了三五个婢子与数个仆从,乘马车出宫去。

今日乃城中庙会,道边多了不少售卖各色小玩意儿的摊贩,引得城中许多百姓来凑热闹。

刘昭孩童心性仍重,从前几次外出都有阿姝在侧,不敢放肆,这两日阿姝因照料阿黛实在累了,未一同出行,这才令她有了独行的机会。

马车远远的停在人烟稀少处,她只领了两个婢子,携了不少钱币,便融入熙攘人群中,观望挑捡起来。

因阿黛身子不好,她着意挑了不少如泥车、人偶等孩童喜爱的玩物。正待她要命婢子来递钱币时,却忽听到些议论声,其中的“王后”二字,令她不由蹙眉,停下动作,仔细的侧耳细听。

“……半月余都不见好,不过是寻常之症,却连郑医工都束手无策,怕不是被什么冲撞了!”

刘昭转头望去,却见那议论者乃是个约莫三十五六的男子,一身粗布麻衣,头束灰巾,十分寻常。

“你莫要胡言,信宫何地?你我世代居此地,都只听闻信宫风水甚好,有王者之气,哪会有什么邪物?”听者似乎十分不信。

那男子故作神秘的摇头,看似凑近了些,以手掩口的悄声开口,实则嗓音却仍能教周遭之人听得一清二楚:“信宫自然是好地方,可我说的冲撞,不是什么邪物,而是王后。”

“王后?你说赵姬?”

那男子又道:“正是赵姬,你莫因她的美名,便忘了她有煞命!听闻赵姬命中的煞气,可是能克帝星的!”

听者一愣,有些将信将疑,片刻后便像恍然大悟一般,点头赞同道:“难怪当日曾听说,赵姬入长安后,连太后都不大敢见她。如此看来,的确有几分道理。”

那男子嘿嘿一笑,继续道:“况且,你且想,当日大司徒可是死在长安太后的手下,如今留下一双孤儿,日日与太后亲女同居一处,哪里能有好下场?”

听者越觉有道理,啧啧道:“大王着实心宽,这样的女子,不但亲自求娶了来,还这般的捧在手心里。我可曾听人说起过,大王待王后,十分的体贴宠爱。”

“那又如何?赵姬之美名,人尽皆知,若换作你,只怕即刻便能将这条贱命奉于赵姬裙下……”

那二人越说越无礼,刘昭亦越听越气愤,不由将紧紧捏于手心的小小泥车狠狠掷出。

泥车一下便砸中那男子额角,登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眯着眼恶狠狠指着刘昭怒骂:“哪来的小儿,如此无状!”

刘昭一怒之下,早没了矜持,将手中捧着的几样物件接二连三的掷出,边掷边道:“无状之人分明是你!我家中之事,哪里轮得到尔等小人如此口出污言!”

那两人被砸得吃痛,也顾不得细思她话中意,双目怒瞪着便大步上前,冲她扬手便要挥下。

此刻熙攘的人群因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也稍静了静,不由的让出些位置来。刘昭惊叫一声,连连后退,险些要被那二人捉住。

幸而所携的三五仆从正歇于不远处,一见异状,皆奋力拨开人群直冲而来,三两下便扭住那二人双手,高声斥道:“大胆小人,敢欺王妹!”

两人原还愤怒反抗,一听“王妹”二字,登时大惊失色,脚下一软,直直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旁人尚不知内情,见此情景皆议论纷纷。

刘昭欲再惩戒二人,然话未出口,两婢子见事不好,便悄悄来劝:“临行前,冯媪特吩咐过,女公子请克制些,莫将事闹大,令大王面上无光。”

刘昭面色一阵青白,胸口起伏,闻言虽还气愤,到底也知晓要克制,静了片刻,方冷冷道:“今日便罢了,往后你二人再要口出狂言,被我听见,我定告诉阿兄去,好好惩戒!”

那二人一听此话,忙磕头言谢,仓皇而逃。

刘昭也再无玩闹的心思,未几便匆匆回了信宫,将此事尽数告与阿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1423:51:21~2019-12-1523:5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mm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隐情

屋内,阿姝才令雀儿带着阿黛到院中玩耍,听刘昭满面愤慨的说着方才之事,忽然有些愣神。

这两日,因阿黛的腹泻呕吐之症时时反复,她也生了疑心,遂将孩子接入自己屋中亲自养着,由雀儿等自邯郸来的婢子们贴身照料,一应的衣物与吃食也绝不假他人之手。

谁知过了三五日,竟真的渐渐好转许多。

阿姝表面未动声色,暗中却同冯媪提起,命人在信宫中悄悄盯着,尤其阿黛身边的几个婢子,更要警惕。只是几日下来,仍未有头绪。

然阿黛染疾,本未对外声张,虽请了几位医工来瞧,却都曾叮嘱过勿在外多言,怎会短短半月,便成了信都街头巷尾间,百姓议论之事?

尤其他们议论时,矛头更直指她这个王后。

她的出身本就是人尽皆知,入信都这样久都未曾有过如此甚嚣尘上的风言风语,偏偏这时生事。

与她命格有关一事,本只在司州长安附近流传,冀州诸人知之甚少,这令她不得不生出些猜测。

“我——你——是否觉得我多管闲事?”刘昭一气将胸中不满吐尽,却迟迟未得阿姝回应,一时有些面红耳赤,不自在起来,甚至隐隐因自己的冲动后悔起来,生怕阿姝嘲笑于她。

阿姝方才思绪纷乱,闻言回神,抬眸望着手足无策的刘昭,忽然觉得她近来越发可亲可爱了许多。只怕刘昭心底早已承认了她这个嫂子,只是总还过不去那最后一道坎,更放不下面子。

她不由的笑起来,两汪动人的酒窝瞧得刘昭有些愣神:“多谢叔妹替我惩戒小人。”

刘昭的脸腾的一下涨红了,撇着唇低头嗫嚅道:“我……也不是为了你,只是见不得他们随意揣度我的家事罢了……”

阿姝知她嘴硬,心口愈软,上前主动握了握她手,柔声道:“不论为了什么,都是一片好意。今日叔妹做得很对,既能稍示威严惩戒,又不至将事闹大。”

实则阿姝如今还有些后怕,幸而刘昭此人,耳根子十分软,但凡无积怨,皆能听进些话来。否则今日在外,冲动下将事闹大,才更令流言难以控制。

刘昭已羞得再抬不起头,下意识把被阿姝握住的手一把抽出,“哎呀”一声,便捏着裙角奔出屋去了。

阿姝望着她背影,面上笑意慢慢收敛,定定望着院中正与婢子一同玩闹的阿黛。沉思片刻,她将雀儿唤入内室,低声问:“邯郸可有消息传来?”

雀儿摇头回道:“公子派去长安之人还未曾回来,但听闻已经有消息了,大约还有三两日便可到信都了。”

阿姝点头,又当即取笔墨书信一封,吩咐道:“在邯郸时,阿兄曾同我说起过,信都城中有户许姓人家,其家主名唤许澄的,你明日悄悄去他府上寻,将我这封信交予他。”

那许澄本是赵氏邯郸一位族中堂姑之子。许氏在信都算不得豪强大族,到底也门户不小。赵祐先前曾暗中捐其许多赀财,使阿姝若有所求,可寻其帮忙。

而她方才写的信中,便是请许澄悄悄派些人,于姜成君府外暗中盯着,看是否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毕竟,姜氏姐弟二人,正是才从长安迁居而来,应当十分熟知先前长安的纷纷流言。

……

两日后,赵祐派去长安之人,终于赶至信都。

那人乃赵祐府中豢养的一位游侠儿,名聂逊。为不引人注目,阿姝未亲自露面,而是命雀儿悄悄前去,回来再行禀报。

到得傍晚,雀儿总算自侧门归来,悄悄入了院中。

阿姝忙命她入内室,避开旁人耳目问:“如何?可有查到什么?”

雀儿连连点头,滚圆的脸上,颊肉一阵阵颤动:“聂君这一去,实在不虚此行,花费这样久,的确查到了不少!”

原来,先前公孙偃悔婚姜氏一事,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简单。

外人皆道那公孙偃趋炎附势,忘恩负义,一见姜太常故去,姜氏日渐没落,便另攀高枝。

然聂逊在长安逗留许久,寻了公孙偃家仆打听,最后又辗转寻到姜成君旧仆,方问出些蛛丝马迹。

原来姜桓去世后,姜成君曾因忧思过度,生过一场大病,后来病中,又不慎落水,更加重了病情,使身子大大亏损。

聂逊心思缜密,循着这点线索,找到了当时替姜成君诊治过的医工,反复询问打听,这才知晓,原来姜成君当日染疾后,虽经调养,日渐恢复,实则却伤及根本,落下个女子体寒的毛病,日后恐再难生养。

姜成君身边恰有一位贴身服侍的婢子,其母为府中粗使仆妇,一日公孙偃前来拜访时,那仆妇饮了两口酒,不小心将此事泄露给公孙偃家仆,这才引得公孙偃后来悔婚另娶一事。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