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湘湘却没什么意思再去了,“回去吧。”
梅香不免劝道:“大奶奶,太太还在听戏,您若是擅自回去了,怕是不好交代啊。”
她哪里还管的了这个,方才忍住没有说话,都是因为在旁人家里不敢动手,否则她是真的一点都忍不下去。
见徐湘湘径直走了,梅香不免对梅花道:“你先去延辉阁找太太说一声,就说今日太阳太毒,我们大奶奶中暑了,就先回去了,我陪大奶奶回去。”
“嗯。”
她一回来便去书房找沈矜了,沈矜正在看书,看到她进来,先是一喜,又不解道:“二房这么快就散了吗?”
“我有点中暑就先回来了,回来看看你就安心了。”
一看就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沈矜耐心的拉着她坐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徐湘湘摸了摸他的脸,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同窗姓卢,范阳人士?”
沈矜点头:“是有一个。”
“我想找人把他打一顿。”徐湘湘突然道。
沈矜吓了一跳,“什么?”他继续问道:“是不是他说什么话惹你生气了,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等三年后我中了科举,我会好好做官,到时候你有诰命了,他就不敢胡言乱语了。”
徐湘湘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只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若是我没听到他说你的坏话也就算了,可我听到了,就不能当做没听到。”
“别脏了自己的手,这个卢修是玉城公主的侄子,又是卢家嫡房出身,其父任户部侍郎,他在我们学院也是个很难缠的人,我现在既没有家族庇佑,功名未成,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家可是保不住你的。”沈矜陈述事实。
卢修和他同在一家书院,仗着是范阳卢氏出身,在书院那是拉帮结派,但凡不听他们的,就会被捉弄。当年他和沈珏因为同时在族学出类拔萃,所以被送去鸿儒书院读书,他和沈珏一样都被沈家很看重,后来不知怎么的,沈珏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从一个沉默的男孩子忽然变得开朗起来,明明起初他也不屑卢修等人仗势欺人的,可后来却和他们玩的如鱼得水。
沈矜年纪轻又得师长看重,几乎所有先生都说过他会是江南士子里鹤立鸡群的未来沈家执牛耳之人,可惜他居然落第了,正所谓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被他们奚落也实属正常。
虽然理解沈矜跟他说的这一切,但是徐湘湘不解:“可无论怎么说他们也不会诋毁你的清誉。”
沈矜微微摇头:“若是人人都守君子之道,这世上又怎么会有好人坏人之分,我懂你的心情,有血性的人都忍不了,可是娘子,此时别人比我强,即便是唾面自干,也得咽下去。你千万不要冲动,知道吗?”
他几乎保证的跟徐湘湘说道:“有一天,我会让这些嘲笑我们侮辱我们的人得到报应的。”
看他这般恳切的看着她,徐湘湘能够感受到他的害怕,他的无能为力,她舒了一口气:“好,我相信你。”
沈矜似乎才放下心来,他赖皮一样的把脸放在她的肩膀上:“我们成亲也不过半个月,可是你因为旁人说了我几句就感同身受,我真的好高兴。”
“夫妻本是一体,你对我体贴入微,我自然投桃报李了。”徐湘湘捏了捏他的鼻子,夫妻俩相视一笑。
本来以为因为自己提前回来陆氏会怪罪,但是陆氏回来之后身子骨不舒服了几天,让她不要去请安,再见面时婆媳二人都默契的没提这个话。
这天过来请安时,天气明显更燥热了一些,这大抵就是所谓的秋老虎罢了,陆氏神情恹恹的,徐湘湘先请安完,再对翠暖道:“太太这几日身体如何?天气太热了,要上出门才对。”
翠暖回道:“是,太太这几日身子不大舒服,也是老毛病了,请大奶奶放心,奴婢一定安心照顾。”
正说着话,看到梅清芳同一白胖妇人进来,那妇人眉宇之间和公公沈绰倒是很像,进来时先喊了陆氏一声大嫂,徐湘湘就知晓这便是梅清芳之母,三房的姑太太沈氏。
陆氏淡淡的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姑妹不太上心,沈氏尴尬一笑,紧接着坐下来,梅清芳也小心翼翼的坐下。她看到徐湘湘扯唇笑了一声:“这是矜哥儿媳妇吧,生的真好。”
徐湘湘连忙过来请安:“听闻姑母身子不太舒坦,故而没有去惊扰,不知姑母身体可好些了。”
沈氏抹了抹汗,她身体胖,所以很容易流汗,“好多了,多谢你关心。”
说完也不再多说,徐湘湘原本和她们也不太熟,她也只是个新媳妇,只知道沈氏一家在这里的身份其实很尴尬的,听梅花打探的说沈氏当年嫁的梅家还是京师的大学士的儿子,只是丈夫死了,公爹隔一年就死了,婆家那边骂的很凶,对她们也不好,沈绰心疼妹妹便亲自从京师接了她们过来。
可沈家的情况,徐湘湘虽然没管钱,但也略知道点,三房的日子之所以看起来生活上还过的不错,恐怕多半在陆氏,而沈氏一家三口凡吃穿用度都用的是沈家的,陆氏日子过的顺一点还好,但凡心里不舒服,又看到白吃白喝的人,难免有几分怨怼。
好在婉琴过来,这个活泼可爱的姑娘一过来,哄的陆氏高兴极了,当场赏了一套头面给她,陆氏就是这样,高兴就送东西。
但是还挺好相处,在这里请完安,吃完早膳,大家便散了。
徐湘湘想着沈矜这几日苦夏吃不下东西想办法,便想着先走一步,早点把茯苓米露煮好再冰镇住给丈夫喝,不料走到一半,她拍了拍脑袋,“哎呀,我忘记跟太太要对牌了,再返回去拿吧。”
折返回来的时候,看到游廊上站着沈氏母女,因为这对母女背对着她们,所以没发现她们过来。
只听沈氏推了推梅清芳:“你真是没用,你看看婉琴那个丫头,不过是个庶出的,却哄的你舅母高高兴兴的,出手就是一套头面,你要知道我们家供你哥哥读书都困难了,你的陪嫁娘可没有多的,若是哄你舅母高兴了,又什么没有。”
听到这种话,徐湘湘忙拉着俩回头往回走了,梅花忍不住道:“小姐,没想到姑太太这个样子,那个表小姐平日看起来还挺清高的。”
徐湘湘看了她一眼:“不许胡说。”
梅花吐了吐舌头,梅香白了她一眼:“小姐说过谨言慎行的,你又忘记了。”
“记得,记得。”
找陆氏拿了对牌,陆氏却留了她说话:“这些日子我看你见事极为明白,我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
有事情找她?徐湘湘道:“太太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就是。”
陆氏便道:“也没什么,这不马上要过中秋节了,可持哥儿这孩子还在书院,上次我和他爹送他进书院,他怕是生我们的气,我派了管家去接他,他都不肯回来,所以我想让你替我看看送些什么东西过去。”
原来是这个事情,徐湘湘没有推脱:“太太既然信任我,虽然年轻,可也能趁着这件事儿上跟太太多学学。”
嗯,这个态度就很不错,她可不喜欢那等扭扭捏捏的,陆氏喜道:“我也没什么让你学的,只是这个家迟早要你当的,矜哥儿大持哥儿五岁,他又一直在书院,和持哥儿感情没那么深,这兄弟之间,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和你公公年纪大了,总有一天是要先他们而去的,若是他们能够兄弟连心其利断金就好了。你能帮我的忙,这样持哥儿也记着你的好。”
“是,太太一片苦心,我都记下了。”徐湘湘知道,不像她们家早早分家了独门独户的过日子最舒服,大家族推崇在真的是人多力量大,就像他们徐家,虽然他娘很烦二婶白氏,但是也只是在逢年过节尽心安排,其余时候还是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
陆氏笑道:“那你明儿早点过来,我知道矜哥儿两耳不闻窗外事,你们房里也要你操心,我就不多留你了。”
“那太太,我就先回去了。”
沈矜咕咚一碗喝下肚,徐湘湘把碗接了过来,跟他说起今天的事情:“今日看到姑太太数落表姑娘,才知道她们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姑太太还嫌弃表姑娘不如婉琴讨喜,说是没有钱置办嫁妆什么的。”
“我姑母她们从京师回来的时候除了她自己的嫁妆便没什么了,只是这么多年我表哥读书耗费了不少,虽然我爹娘把他们一切吃穿用度包了,但是你知道要进某些书院如果学业不好是要花钱的,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姑母的钱几乎都丢在里面了,可惜我表兄连个童生都不是。可姑母还是不死心,更是送表哥去了青云书院。”
青云书院?徐湘湘皱眉:“那可是袁国士的书院,我娘曾经跟我说过那个书院可不好上啊。”
沈矜点头:“是不好上,几乎把我姑母的积蓄都花光了,可我表哥在读书上就是不太开窍,这笔钱出了也多半是白出,可姑母不这样认为,所以,到时候最苦的可能就是清芳了。”
“那她到时候出嫁是咱们家帮着操办吗?”徐湘湘好奇的问。
沈矜点头:“我娘虽然没说,但肯定是会的,她在咱们家长大的,总不能看着她空飘飘的出门吧。”说完,又拿起饭碗,指了指炸的鸡肉,“这个没吃过,好吃。”
“好吃吧,这是油炸的,这个酱是用洋柿子炒的。”香辣鸡翅可不就好吃吗?这是她祖父最爱吃的,爹娘怀念祖父,也常做。
“那我明儿还想吃这个。”沈矜撒娇,还作势要喂她,徐湘湘躲了一下,小奶狗就是热情,但是她也不会同意:“这个只是给你开胃,明儿若是再次恐怕你要上火了。”
沈矜可惜的嘟嘴,徐湘湘接着方才的话题:“但是太太现在没跟姑太太表姑娘说,也是看她们表现吧。”
“应该是如此,哎呀,娘子,别管别人了,昨儿你都没答应我,今天你要满足我一次。”
徐湘湘用手指戳开他:“看你人模人样正经的不得了,天天想这个……”
沈矜正准备再撒娇几句,却见他的小厮在门外道:“大爷,长房的相爷老太太回来了,相爷让各房子弟去见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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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中秋
众所周知沈家嫡房出身的相爷便有两位,一位是老相爷,今年六十五高寿,是三朝老臣,而另一位小相爷则是他的嫡长子沈缜,这位是先皇平宁二十年的进士,一路平步高升,他还有一女入宫侍奉皇帝,成了贵妃。
只是不知道这次回来的是老相爷还是小相爷了,沈矜问小厮,小厮也不清楚。
徐湘湘看他还坐在那儿沉思,不免道:“我看你的模样像是不想去的样子。”
沈矜神色很复杂,但他还是迅速起身,“你伺候我换衣服吧。”
蝉鸣的响,听的人不由得心烦气躁的,徐湘湘帮着老太太和陆氏一人端了一杯清茶,陆氏勉强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老太太倒是稳稳当当的。
沈绰笑眯眯的喂雪媚娘吃肉干,雪媚娘吃的很香,听说这肉干每天都是专门找厨师做的,除了雪媚娘之外,沈绰几乎不关心其他的。
看丈夫这个悠闲的样子,陆氏就气不打一处来,她问最镇定的婆婆:“老太太,矜哥儿这次不知道能不能得到长房的看重,若是能和珏哥儿一样,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老太太放下佛珠,淡定道:“陆氏,你别急,我相信矜哥儿这个孩子即便得不到相爷的看重,他也一定会一飞冲天的,你的儿子到底如何,难道你心里没数。”说完又看了徐湘湘一眼:“你瞧你儿媳妇也不担心。”
突然被点到名字,徐湘湘不免道:“这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相公要和众沈家子弟比较,太太担心也实属正常,儿媳也不是不担心,只是知道相公才华横溢,所以并不担心。”
这一番话既捧了陆氏也捧了沈矜,陆氏原本对徐家嫁过来的儿媳妇很一般,因为当年他带着儿子上京去过徐家,当初那位徐家大小姐骄矜非常,众星捧月,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没想到却是个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娘。
老太太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见沈氏过来了,老太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来做什么?”
沈氏讪笑:“女儿听说矜哥儿去长房了,又听闻长房的伯母也回来了,所以想问问您什么时候带我们去长房请安。”
陆氏没好气的道:“你还想着去请安,咱们又不是哈巴狗。”
“陆氏——”老太太不赞成的看了陆氏一眼。
陆氏这才收声,“老太太,不是我对他们没好感,您看我们矜哥儿成亲,长房的人怎么对我们的。我对他们也没什么怨怼的,可我不想让我的矜哥儿吃亏,我们大人被人轻视不要紧,可是矜哥儿从小就是天之骄子,隔壁的珏哥儿当年要不是我们矜哥儿辅导他,他能和我们矜哥儿一起去书院。”
原来当年沈珏学问没有沈矜好啊,徐湘湘想着那为何沈矜会落榜,同样是少年才子,沈矜却连同进士都没中,难道真的是运气吗?
一直到晚饭,沈矜都没回来,一家人都吃不下饭,婉琴过来和徐湘湘坐在一起,她悄悄的道:“大嫂,我哥哥学问很厉害的。”
徐湘湘点头:“这个我知道,你哥哥总有一天会扶摇而上的。”说完又摸了摸她的小揪揪,“你别担心啊,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该无忧无虑的,要不然一长大就好多烦心事。明早我还跟你拿个好玩意给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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