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矜笑道:“我是说真的,孩子没了,日后也不是不能生,即便不能生也不是不能过继,可你没了,我怎么办啊?我还想考取功名让你成为诰命夫人呢。”
他说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她,还有泪珠儿打着滚,实在是真心无比,徐湘湘恨不得腻在他怀里不起来:“我总觉得我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所以这辈子才能嫁给你,我要抱抱。”
沈矜一笑:“还抱抱呢,你不就是在我怀里吗?今天一直抱着你,好不好?”
徐湘湘不信:“你还是跟你的书亲,我可不敢打扰您沈大解元看书,还是罢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看沈矜的表情,沈矜果然露出一种拿她没办法的表情出来,惹的徐湘湘偷笑,看她偷笑,沈矜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呀,就是个鬼灵精。”
不过,她又想起沈矜上次跟她说沈珏的事情,她问道:“你说沈珏为何对你忌惮?现在他都已经入了翰林院了,以沈家和三王爷对他的看重,日后自然是步步高升,再说了你和他是同一个家族的,他忌惮你什么。”
无非就是各走各的路罢了,有什么好忌惮的。
沈矜也不以为意:“还不是各看各的本事,有时候危机未必不会化为转机,好了,提他做什么,你不是爱吃那个什么梅子扣肉我跟你去买吧。”
说着就要起身,徐湘湘拉住他:“你去做什么,让下人去做就成,你就在这儿就成。”
沈矜取笑她:“就这么离不开我呀。”他还觉得有点好笑呢。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人家就是要你陪。”
才不管别人说她怎么不懂事,反正她现在不舒服,就要他陪着。
沈矜当然也不会离开,但是他太知道徐湘湘了,就是个特别爱八卦的,叽叽喳喳可以不停的问,他有时候就有点头疼了,不是他不想回答,是压根就跟不上她那个天马行空的想象,所以他有时候想,楚地之人这么多年还是那样,保持着瑰丽的想象力。
就像现在,徐湘湘就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黄悬也想娶沈家三小姐的,这个黄悬不是长房大太太!的侄子吗?姑表亲现成的,怎么还会担心卢修呢?卢修那个势在必得的样子,我看长房说不准就会嫁。”
额,果然来了,沈矜想了一会儿,还是认真道:“我当然知道,长房也有我们的人呀,我祖母当年也是在长房生活的,只不过后来分家了才分出来。”
真是厉害,祖母陈氏不愧是老而弥辣。
至于卢修,沈矜沉吟了一下:“其实卢修家世才学以及相貌还是不错的,长房的姑娘未必不会再嫁。她们家长女入宫为贵妃,次女则是为宗室王妃,三女按照沈家的路线,嫁给世家最好,这样无论是在皇宫还是宗室或者朝堂上都能结盟。”
“可是卢修不是还喝花酒吗?”这个问题问出口,徐湘湘自己都觉得自己傻,喝花酒在他们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还会觉得卢修是风流才子呢。
“狎妓这种名声别看上次好些人哗然,可以卢修的地位,还是很多人想嫁的。不过呢,也不尽然,有的人家在意的,那就不会。”
这话还得斟酌的说,否则,小心母老虎发威,沈矜可是有经验的很。
徐湘湘叹了口气:“你们沈家果然是复杂唷,还好我和你现在俩个人出来过,否则婆婆妈妈多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付了。”
可见他娘子多谦虚了,沈矜不禁道:“你千万别谦虚,刚来的时候仪态大方,可不是旁人能够比的。”
“真行啊你,说起来你还是比我厉害,还让我装病骗你娘,当时我就想,呀,我相公真的是个疼人的呀。”
沈矜不信这个话,“我恐怕你想的是这个相公太精明,城府太深。”
徐湘湘心虚道:“我可没这么想,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江南的男子真的都特别秀气,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唇的时候,都惊呆了,这么粉嫩的唇,我都没有。”
什么?
沈矜哭笑不得:“你就注意到我的嘴巴了呀。”
“还有你很俊啊。我生怕自己嫁个驼背或者脾气不好打人啊什么的,所以看到了你,我实在是太惊喜了,而且你又对我那么好,相公,如果有来世,我还做你的娘子好不好,我们一样这么好,一样不分!开。”
又开始说这些语焉不详的话了,沈矜跟她保证:“放心,这辈子很长,你呀要和我相伴到老的,所以不要总说这些话,我听着心里也不舒服。”
她也知道,所以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成了吧。”
看沈矜那个样子,徐湘湘安慰道:“你一个男人怎么看起来这么脆弱啊,其实我就是跟你撒撒娇而已,你放心,我肯定会平平安安的生个孩子的。你也不要总想,我就是想让你多留意我,你别真的钻牛角尖就认为生孩子就不好了,或者觉得我就会没了,你都怕听到这样的话,其实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好的。”
明明是她先提起的,现在安慰他的人反倒是她了,沈矜舒了一口气。
可能两口子谁也没想到孩子来的那么快,彼时二人腻歪了一会儿,马三家的就喊开饭了,沈矜扶着徐湘湘出去吃饭,饭桌上还有一道好菜叫八宝酥鸭,鸭掌特别酥脆,徐湘湘甚至于吃了一个还意犹未尽,惹的沈矜连忙许诺,明天一定会多弄几只吃,徐湘湘这才作罢。
正吃的高兴,沈矜还在徐湘湘强烈的要求下讲了两个笑话,虽然并不好笑,可徐湘湘还是非常捧场的笑了,没想到笑的同时,肚子突然开始痛了,腿上更是一凉。
稳婆们和沈家连忙架着她到床上,稳婆按照一般情况,先请沈矜出去,之后再让厨下继续弄热水沐浴,反正生孩子可没那么快的,甚至稳婆还道:“大奶奶要不要再吃点东西,过会子生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徐湘湘也不懂这些,还打算点头,马三家的原本就是陪嫁的管家娘子,也有生产经验立马让人准备热水剪子什么止血散什么的。
在门外的沈矜想的就更多了,如果到时候真的难产了,他要怎么办?如果保大了,万一徐氏生的是男胎,他要怎么扛下这个事情,怎么跟爹娘缓颊,还有他又要怎么安慰妻子丧子之痛,他的大脑高速运转着。
却听到里边稳婆尖利又带着喜庆的声音喊着:“大奶奶生了,大奶奶生了,恭喜大爷喜得麟儿,恭喜大爷喜得麟儿。”
沈矜停住了脚步,怎么回事啊,他这还没想完呢?这就生下来了。
开。”
第46章二更
“啪啪啪”三声,屋里传来清脆的婴孩啼哭的声音,如闻梵音一般,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谁也没想过生孩子居然还有生的这般痛快的人,但同是也为她高兴,生的顺利,证明母体康健,也没有难产之像。
晚霞漫布云天,瑰丽灿烂的令人舍不得移开,小小的院子也仿佛被笼罩其中,似梦似幻,让人不知道身在何处,尤其是沈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反应。
还是常寿见沈矜发愣,上前提醒道:“大爷,大奶奶生了小少爷,您要不要进去看看?”作为沈家三房世仆,自来就知道沈家三房人丁不旺,且不提长房小相爷有九子,除了守寡的二房,其余各房人丁兴旺。现下大奶奶生了个儿子,日后,若再多生几个,他们三房就不愁无人了,想到这里,常寿更是殷切的看着沈矜。
沈矜对他的头敲了个爆栗子:“还用你提醒,我当然知道。”
可进房门之前,他的脚步依旧顿了顿,大抵是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原本想着妻子生产若是难,这一夜可都无法入睡了,他甚至让常寿把自己的铺盖都放在隔壁的耳房,准备一夜无眠,可现下却告诉他不过片刻妻子便已经顺利生产,他似乎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他想知道妻子是否真的平安,儿子是否真的康健,他害怕诺大的喜悦之后是无尽的失望。
梅花不解,她见姑爷久久不推门进去,便主动打开门道:“大爷,快些进来吧,咱们小少爷可好看了。”
梅花这句话仿佛一下就把她拉回了人间,他摸了摸后脑勺,还真是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呀!
他先走到床边,看了看妻子,她微微闭着双眼,全身无力,发丝凌乱的黏在脸上,苍白的脸色全是汗津,却是独一无二的好看,这也许就是做了母亲的光环吧。他看徐湘湘无事,又让乳母抱来孩子,乳母正奉承道:“咱们小少爷可是真的生的好看,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像极了大爷。”
“是吗?”沈矜显然心情极好,他打开襁褓,却扭过头去,这个乳母到底拿了他娘多少银子啊,这种违心话都说的出来,皱皱巴巴红红的,他都不敢摸,但他不知道怎么,又多看了一眼,忽然觉得顺眼了点。
他吩咐道:“把悠车拿进来,等大奶奶醒了,让她能随!随时看到儿子。”
乳母笑道:“是,奴婢知道了。”她的骨架大,生的也不如旁人好看,但是她身体强壮,所以被太太选为乳母,得知自己被选为乳母,她高兴非常,乳母是什么样的身份,算得上是小少爷的半母,想想当今皇上的乳母贤德夫人冯氏,权利大的天下皆知,皇上还专门为冯氏所建一所宅子,冯氏之夫更被封爵,可谓是羡煞旁人,她不指望有冯氏这样的出息,但是能够让小少爷记得她的哺乳之恩,日后她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伺候小少爷可一丝不苟,便是连梅花梅香看了,也不得不称赞一句用心。
徐湘湘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她按照往常摸了摸肚子,却发现肚子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生了孩子,对,孩子,她的孩子呢!
“梅香,梅香……”她扯开嗓子喊道。
一时间灯火通明起来,沈矜把悠车推在她前面,笑道:“娘子,你看看,这就是咱们的孩儿。”
见到了孩子,徐湘湘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但她现在还在坐月子,身上也不大干净,还要排恶露,原本想抱抱孩子,但是却忽然小腹“呱呱”作响,还被沈矜听到了,沈矜倒是体贴:“我早就让人在小厨房准备了米粥,现下让人送过来,好不好?”
“嗯。”徐湘湘早已习惯沈矜的温柔,倒不会大惊小怪,但乳母却是头次见到这样的男人,她本身也才二十岁上下,正值青春,为了工钱,远离了儿子和男人,她其实也是正需要慰藉的时候,但是无人关心她,如今看到沈矜这般温柔,她心中酸酸的。
徐湘湘想撒娇,却看到有旁人在,故而道:“你先下去吧,少爷今日放我这里就好。”
乳母迟疑:“可小少爷晚上要喂奶还要——”
她还未说完,徐湘湘便道:“不碍事的,梅香和梅花她们在的。”
她们住的院子太小了,哪里要这么多下人,她又不是纸糊的,自己照顾就成,这次陆氏送来的乳母产婆婆子也实在是太多了,当初因为没有生产,不好让她们走,但既然现下她已经生了,就不必留这么些人了,否则让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沈矜不是来读书的。
现在就不能让孩子太黏着乳母,否则乳母走后,孩子肯定会不习惯的。
!原本沈矜家这几个仆从,都有人说闲话,她不愿意沈矜如此,况且,她看了看孩子,自己的孩子还是得自己带才好。
乳母一回房就慌了,产婆因为拿了大赏钱,又累了一个下午,早已不愿意动弹,但见乳母心浮气躁,不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怕是要让大奶奶赶回去了,她方才都不让我再碰小少爷。”
产婆打了个哈欠:“你想多了,她们这等富贵人家的女人,又不是我们,还真的解开衣带喂奶呀,笑死人了。”
听了产婆的话,乳母心里才好受一点。
而另一边,徐湘湘正跟沈矜说起这个:“你才刚刚安定几天,我可不想让人说闲话,这世间人的嫉妒心比什么都可怕。”
就像她家一到夏天,就有用不完的冰,屋子里凉丝丝的,可旁人家就不得不忍受炎热,骊山书院原本大多数都是贫寒学子,长此以往就会产生嫌隙。
况且,她又笑道:“你的理想我多少能够看出来一些,那么你就更不能这般了,舍弃奢靡之风,方能入了此中。”
如蒙雷击一般,沈矜看着她,见她巧笑倩兮的抚摸着儿子,他心道,徐氏果真异于常人,平日里撒娇弄痴,却对他内心的想法知之甚多。
他又不可置信的问:“所以——”
“你快去催催米粥吧,人家肚子饿了,还有方才我肚子咕咕响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听,淑女的肚子是万万不能这般响的。”
一如往常一般叽叽喳喳,说的话让人觉得想笑。
沈矜也似乎忘记她方才说的话,连忙起身去催厨房,马三家的再不敢慢待,立马送了米粥过来,徐湘湘便笑着喝了一碗,才解了肚中饥肠辘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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