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嘉德帝笑,“你倒是喜欢你德母妃。”
大皇子重重点头:“儿臣老是想着德母妃的小厨房的糕点呢。”
“好,等哪日父皇有空了,便带你过去。”
嘉德帝很高兴长子居然喜欢德妃,那日后的事情做起来就不费功夫了。
这边大皇子出去之后,便来看毛舜,尽管方才毛舜主仆都很不高兴替大皇子为皇贵妃求情,但是大皇子过来,这二人可不敢随意摆脸色,虽然毛舜的脸色冷了些。
大皇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先对阿芙说:“你先下去,我与我母妃有话说。”
毛舜立马道:“元儿,阿芙是我的心腹,怎么可以让她出去?”
“母妃,我跟您说极重要的事情。”大皇子表情变冷,和方才在嘉德帝那儿表现出来的孩子气完全不同。
这时,毛舜才对阿芙使了个眼色,大皇子呷了口茶才道:“儿子方才去替皇贵妃求情了,但是是以母妃的名义。”
毛舜气道:“你为何如此做?皇贵妃是什么人,你不要觉得被她抚养了几日,就认为她是个好人。”
大皇子淡淡的道:“那母妃认为舅舅是个徇私枉法之人吗?会因为是皇贵妃就开面吗?”
毛舜脱口而出:“自然不会。”
“那若凶手真的是皇贵妃,那她也逃不掉不是吗?既然如此,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让父皇知道您是个仁善之人,日后,即便您为后,也容得下德妃,这样才放心把后宫交给您呀。”
小小年纪居然知道这般,毛舜很是恍惚,她心里也是极赞同的,但是看到她的大儿子才五岁,居然就智近乎妖,她想难道她天生比别人笨吗?这个道理她不懂,居然还得儿子教。
毛舜站了起来,“对,你说的极对。就是这么个道理,那你说我该不该去找皇上为皇贵妃求情呢?”
大皇子笑道:“儿子出面便成,哪里要母妃再出面。现下您且稳住,要不骄不躁,提防好旁人安插的人便好。”
“对,母妃听你的。”说完之后,毛舜意识到自己居然听个五岁孩子的,又蹲下身来,“奉元,你十分聪明,比母妃聪明百倍,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哪儿来的福气。”
大皇子但笑不语。
此事传出去之后,徐湘湘惊讶:“大皇子倒是十分聪明,这孩子日后必定有出息。”
沈矜也点头:“是这样的,我教导这个孩子的时候,都常常被他惊着,说句不好听的话,今上怕是不如这个孩子。”
嘉德帝为人徐湘湘也清楚,她喜道:“若是比他父皇好,那真是件好事了。”
沈矜扶额,“哎,最近因为章京公主被杀事,让现在京师风声鹤唳,贤德夫人家还关着,你最近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吧。”
“明儿我还真的得出去,得去广儿那边趟,这几日罗氏说是得了几件好料子,请我过去吃饭。”
罗氏才嫁过来,想和她这个大姑子多处处,她也不能拒绝啊。
再者阳哥儿和蕴哥儿平素也没什么地方去玩,去舅舅家玩,也有个好去处。
“那我送你过去吧,要不然我不放心。”沈矜拉着她的手。
徐湘湘挑眉:“可是你明儿不是要进宫,哪儿有空送我呀!”
沈矜摇头:“明儿我不进宫去,专门陪你,即便我再忙,也得陪陪我家娘子。”
“真的假的啊,平日里在书房连饭都不吃,让人哄着,还不理我呢,现在还说什么专门陪我。”在自己家沈矜基本把书房当妻子还差不多。
徐湘湘这么说,沈矜咬唇,“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可是对你最好,至少我陪你的时间最多吧。我都差点被人说眼里只有妻子,没有爹娘呢。”
“好了好了,书呆子,我真的不用你陪,我去我弟弟家,要人陪什么呀。”
走亲戚是孩子们都盼着的事儿,这意味着那天不用读书,也不用写大字了,阳哥儿探了探头,“娘,街上好热闹呀!”
“是很热闹,阳哥儿,最近是不是很累了,你才岁,你爹爹就让你考童生,我觉着压力真的太大了!”
阳哥儿却不以为意,“娘,可是我觉得点都不累,儿子还挺好的,爹爹有空就专门跟我讲学,娘亲更是关怀我无微不至,常常让我劳逸结合,我哪里累呀。”
每每他学过之后,娘就专门带着他和弟弟去散步或者出去玩,其实他已经比同龄人好多了,至少爹娘对他都很尽心。
蕴哥儿拿出颗糖递给哥哥:“大哥,请你吃莲子糖。”
阳哥儿接过来放嘴里,“谢谢弟弟——”
话音刚落,就听见马三急刹马车,喊道:“大奶奶有人骑着马冲撞过来。”
徐湘湘护住俩个儿子,都准备马车落地了,却见马车板正过来,马三家的摔落在地,梅花立马上前来,“小姐,是有个羽林卫救了您。”
只听外面有个年轻的男声道:“小事桩,不值提。”
马三谢了又谢,徐湘湘掀开帘子下去,和那年轻男人对视,只见这人个头十分高,目光炯炯,她忙道:“阁下使出援手,我真是不胜感激。还问请教您尊姓大名——”
那人道:“足下不足挂齿,我在羽林军任郎将,夫人,我还有事,就此告别。”
那人匆匆而去,可见是有事,只见身畔有百姓跟徐湘湘道:“夫人,您还不知道吧,这位是李函李大人,他每天都要往这里走的,别看他生的冷冰冰的,可是他是个热心肠,上次我的铺子被流氓们闹事,也是他来帮忙的。”
“是吗?那他还真是个热心人,侠骨柔肠。”
路惊魂未定的去了徐广府上,罗娘见她三人这般,连忙请她们进去,歉意道:“原本是请姐姐和外甥们过来玩的,现在倒好,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世事难料,罗娘哪里知道。
徐湘湘安慰她几句,还好阳哥儿和蕴哥儿活泼,会儿俩人便玩起来,跟没事人样,罗娘找了不少玩意送给他二人,阳哥儿带着蕴哥儿道谢,“谢谢舅母。”
“不用谢,日后常来玩儿便是。”
作为新婚夫妻,罗娘和徐广感情十分好,甚至在徐湘湘提起徐广时,她脸上的害羞掩饰都掩饰不住。
看来弟弟这门亲事还真的是说对了,徐湘湘也跟她说些徐广小时候的趣事儿,罗娘听了仔细记下,想起二人耳鬓厮磨时,她脸忍不住又红了。
罗娘觉得自己这门亲事真的是结对了,她想起朱婷,倒没有幸灾乐祸,而是颇有些同情,“朱姐姐陷入这等无妄之灾,怕是跟真定伯府的婚事得延后了。”
“她和张素玉的婚事是皇上下旨,只要无事,日后还是能嫁给张家。”
贤德夫人还是皇上最信任的乳母,朱婷此事若是被冤枉的,她也依旧是子爵府的大小姐,没什么影响。
可贤德夫人确实无事,没几天就被放出来了,但是皇贵妃的嫌疑大了起来,被指证和章京公主有过龃龉,原因是因为婚事,皇贵妃曾经有意对章京公主许配之人,但章京公主并不愿意,怒之下,皇贵妃便动手了。
此事传的沸沸扬扬,黄氏扛不住了,又来找沈矜趟。
宫里的人也开始纷纷投靠毛舜,毛舜谨记儿子的话,虽然偶然忍不住得意,但是还是依旧不那么耀武扬威,不表现出幸灾乐祸。
可杨泽却越想越不对,杨大娘见他苦思冥想,不免道:“泽儿,我认为查到这儿就够了。”
“不,娘,我不知道是谁带风向直说是皇贵妃,但据我查到,根本就不是皇贵妃。我这就进宫去,跟皇上说明我的线索。”
杨大娘却拉住他:“儿子,你可别犯傻,你没看出来皇上在为贵妃和大皇子铺路,你要是真的为毛舜好,此时就不应该去。”
作者有话要说:前世的湘湘大概就是皇贵妃现在的处境
第162章兄弟同心(加更)
杨泽当然不依,说完,还甚至有几分不可置信道:“娘,是您从小教导儿子要正直善良,怎么现在您又让儿子玩这样的把戏呢?”
杨大娘则道:“此时,彼时而也,孩子,别的话我不多说了,你要——”
再也听不下去了,杨泽拂袖而去,“娘,我不会转圜,我直都是这样的臭脾气。”
他的新发现和案子有关,本来准备去找沈矜再进宫,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沈矜现在说不准也在宫里,而这个案子掺杂了太多政治因素在内,还是证据充分些再说也不迟。
但是他没有弄清楚的疑点,还得进宫趟,这次进宫他要求见皇贵妃趟,嘉德帝却以皇贵妃禁足,不让与之相见。
杨泽连忙道:“皇上,此案,皇贵妃是个重点人物,若是不弄清楚,我恐怕没办法查呀。”
可他也未免太不会看人眼色,嘉德帝正欲拒绝,却见杨泽道:“微臣来之前,已经通知了宗人府,这次的笔录是肯定要做的,否则,这个案子没办法破。”
也就是告诉嘉德帝,他已经公之于众了。
嘉德帝不喜,但还是同意了。
这时,杨泽才带着人过去记录,因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心腹全部随着公主死了,知情人几乎没有,贤德夫人母女房虽然都有凶器,但是这二人动机不足。
那么皇贵妃的话就很重要了。
皇贵妃倒是把自己知道的切都说了,“她最后次来见我,我们提起过件事情,是她的婚事,原本她过世了,我不欲说这话,但是你现在问,我不得不说了。”
杨泽听的分明,他倏地明白为何开始皇上就禁足皇贵妃,原来这个关窍在这儿。
但是杨泽知道了真相是定会去查的,谁都阻挡不住。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朱婷站出来认罪了,承认是她买的杀手杀了章京公主,其原因是章京公主讥讽她配不上张素玉,她是冲动之下才这般做的。
罗娘听了这个消息,连忙跑过来跟徐湘湘道:“我觉得朱姐姐绝对不会如此,你知道的,她这么多年听的诽谤多了,况且章京公主也不是那样的人,现在她跑出来认罪,真是蹊跷。”
徐湘湘摇头,“其实我也不信的。”
但是老百姓会信,甚至还把贤德夫人母女俩以前抢亲的事情拿出来说,“明明人家徐进士都已经定了亲,还非弄家丁进去抢,她们也实在是太霸道了。”
接着便有人道:“谁说不是呢,你们想,她们这样的人仗着那么点裙带关系,就自以为是,连公主都敢杀呢。”
皇上迅速结案,似乎只是借用了下杨泽的名头,旁人问起来,都说是杨泽审的,以杨泽在民间的威望,个个都说杨泽是正直无私的,无人怀疑,其实杨泽已经途就被抛下了。
杨泽也很委屈,找到沈矜道:“我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摆了道。”
但是他依旧想查出真相,这恰巧也是沈矜支持的,这个国家需要圆滑的官员,但也更需要杨泽这样的,不畏死,不怕死,只要真相的官员。
他跟杨泽道:“这事儿,我定支持到底,我府上有部曲,你若需要我借给你就是了。”
“好兄弟。”杨泽十分感激。
沈矜则道:“说什么呢,应该的。”
杨泽先是对所有人否认朱婷根本就不是凶手,接着仔细查,他的认真让徐湘湘都很动容,“杨泽真的是个好官。”
“是啊,他是个好官,只是当今的却不算是明君。”
对这个皇帝,沈矜有不少怨言。
嘉德帝倒是因为杨泽气恼,正欲找个机会除去的,沈矜却代替杨泽公开在朝堂上道:“皇上,杨泽这些日子依旧还在查关于凶手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
显然嘉德帝不愿意多谈,但沈矜依旧道:“皇上,杨泽已经查出来了,凶手另有其人,压根就不是朱婷。”
此时发难,沈矜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但是朝堂上无人声援。
他跪下来道:“请皇上重审此案,否则无以对天下之人交代。”
嘉德帝恼羞成怒,认为沈矜到底是沈家人,故意看他笑话。
小相爷等人在家,听着只觉得好笑,“这就叫自作自受,他以为皇上真的英明了,忙着和世家划清界限,结果皇上也还不是样,只顾自己,这天下哪里真的有公平公正呢。”
沈矜被下了大狱,这是徐湘湘始料未及,却又是沈珏十分高兴的。
陆氏和沈绰头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又要去找长房,徐湘湘却立马否决了:“他们若是想帮,早就来了,再者,已经分宗,倒是不必了。据卢修所说,只不过是阐明真凶,就被人质疑是犯上,我看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她这么说,老太太就不喜了,又开始老调重弹,“我早说了,孤木难成,孤木难成,矜哥儿平时样样都听我的,偏偏这事儿上也不知道受了谁的撺掇居然如此,现在你还拦着我们不去找长房,你怎么这么狠心,难道真的要看到矜哥儿受死吗?”
徐湘湘冷笑:“那老太太您又知不知道,相公在任上的时候几乎每次都会遇到这种困难,仅仅因为这样,就违背他的意思,我自然是不愿意。您以为相公走到今天全都是靠的长房吗?那您就错了,若是靠长房,现在他还只是个举人,可能每次科考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失败。苟且偷生有什么好的,辈子看着快活,跟活死人有什么区别,他凭着自己的良心做事,错的人也不是他。”
她话音刚落,登闻鼓就响起来了,徐湘湘癫狂的笑了几声,“瞧,有人伸冤了。”
她大踏步的走了出去,老太太气的全身发抖,手指指着她离去的方向,颤抖着道:“这个人就不该进我们家。”
“她应该进我们家。”沈绰冷静道。
“什么?”老太太不解的看了儿子眼。
沈绰头回没有看乱叫的雪媚娘,很认真的道:“儿子觉得她说的是对的,这么多年,儿子真的想要什么,儿子自己都不知道了。您知道吗?就这么活着,跟废人样,活死人般,有什么意义?您当年的话确实是让我保住了自己,可是我在想,也许我和矜哥儿样,即便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抱负,试都不敢试,就像儿媳妇说的,跟活死人有什么两样。
饿了就吃,困了就睡,脑筋都不用动,人就是废了。
沈绰抱着雪媚娘也走了,陆氏想走,但是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