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木阿没有明白。
楚拂蹙眉,“秦王的病很严重,我该让缨缨好好陪陪父亲。”
木阿惊声问道:“秦王会死么?”
“也许……”楚拂接连深吸了几口气,她缓下了情绪,“找到许曜之,便能知道秦王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还来得及。”微微一顿,楚拂催道,“木阿,快些赶路,我要早些看见许曜之。”
有些账,这次要好好算个清楚。
木阿重重点头,扬鞭策马,将马车赶得快了起来。
朝安城今日多了一则传闻,有人突然登门秦王、府提亲,聘礼送进去,就没有拿出来。
秦王、府没有退礼,便是认了这门亲事。
众人纷纷猜测,不知是哪位世家子弟入了秦王与秦王妃的亲眼?
那日云安郡主去明净寺观莲,她容貌出众,吸引了许多少年郎的侧目。这样美的妙人,是哪个幸运儿郎得了?
朝安城的少年郎们一想到这里,无一不懊悔叹息。
当日正午,秦王突然张贴了王榜,告知天下,他新收了一个义女,名叫绿澜。
秦王突然多了一个义女,整个提亲事件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这门亲事求的到底是义女,还是云安郡主?
秦王、府没有多做解释,府中人口风又紧,也套不出什么话来。
刘明看过燕缨后,确认只是悲怒攻心,一时昏厥,并无大碍。
既然燕缨都想起来了,楚拂今日又说得这般明白,萧瑾也不怕绿澜留下会惹出什么事来,由绿澜陪着,等燕缨醒来,开解开解燕缨也是好事。
于是,萧瑾留下了绿澜照顾燕缨。
“刘明,你出来。”萧瑾有些话想问刘明,便把【别鹤小筑】的刘明唤了出来。
刘明跟着萧瑾走到了房外,萧瑾肃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阿远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这……”刘明皱了皱眉,“殿下伤及根本,需要好好调养,否则元气尽散……命……命便没了。”
“我要实话!”萧瑾只要想起楚拂今日那几句话,她就很是不安,“你给他的药,固本培元到哪一步了?”
“王妃……”
“说!”
刘明歉然跪下,“尚未……尚未止住元气散失……”
“你好大的胆子!你竟帮着他骗我?!”萧瑾脸色骤变,“这可是大事!你们怎能这样瞒着我?”
“王妃,你与其天天防备我,不如多陪陪你家的夫君。”
楚拂的这句话重新浮现心头,萧瑾挫败地摇了摇头,她虽说是来恩断义绝的,可临了还是提醒了她大事。
这样的一个良人,为何不是男儿?
不然将阿缨托付给她,她与秦王都能心安。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有些事确实要拂儿亲自出马,比如收拾许曜之。
这章是墨乔君长评的加更掉落~惊不惊喜?
第121章求解
虽然是夏夜,今晚的秦王、府却透着一股寒意。
秦王喝了药靠在木椅上,合眼小憩。
萧瑾推门进来时,秦王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他倦然睁眼,静静地望着萧瑾,“阿缨如何了?”
萧瑾没有立即回答他,她把房门关上后,走到了秦王身前,拉了矮凳坐下。
“阿远,我藏了好些事。”
“嗯,我一直在等你说。”
秦王温声说完,牵了她的手握着。
“我把阿缨的事都告诉你,你……也把你藏的事告诉我,可好?”
“嗯。”
楚拂今日说了那些话,他肯定是瞒不住的。
就在萧瑾与秦王说心里话的时候,燕缨也终于幽幽转醒了。
绿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激动地道:“郡主你终于醒了!”
“绿儿……咳咳。”燕缨猛地坐了起来,紧紧拉着绿澜的手,她焦声问道,“你告诉我,拂儿可是受人胁迫,才会做了什么侯的少夫人?!”
绿澜圆睁大眼,“啊?”
“你们都出去!”燕缨挑眉瞪了眼旁边的婢女,“绿儿一人陪我便好。”
“诺。”看见郡主发了脾气,婢女哪里敢留?
等她们都退出了房间,燕缨从床上下来,亲手将房门关上,又拉着绿澜坐到了桌边,急道:“好了,绿儿你现在就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绿澜迟疑地看了看燕缨,小声道:“淮信侯……是个温柔的人……他待少……”绿澜赶紧打住,换了另外一个称谓,“待楚大夫很好,也没有威胁她。”
燕缨最怕听到这样的答案,她颓然垂下脑袋,哑声道:“所以拂儿是被她感动了,才会嫁给他,是不是?”
“不是……”绿澜说得很慢,她生怕说错什么,又激得燕缨吐血。
燕缨听到了一线希望,“那是为何?!”
“楚大夫一直都是侯爷的正妻。”绿澜说得小心翼翼,她紧紧盯着燕缨的神色变化,看见她眸光黯淡了,“可侯爷说了,楚大夫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不会阻拦,只会支持。”
燕缨恍然想起了当初她与楚拂的夜话——
楚拂曾问她:“当真不听了?”她那时候就想把所有都告诉她。
偏生她那时候很是自信,搪塞了她一句“我会把拂儿暖起来的。”
楚拂没有存心骗她,是当初她不愿听完的。
“淮信侯生得如何?”燕缨忍不住问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不觉眼睛微微发涩,她感觉自己是真的弄丢了拂儿。
绿澜哪里还敢说。
燕缨脑海中重现着与楚拂的点点滴滴,她的声音忽然沙哑了起来,“绿儿,你知道么?若是一年前,我沉疴发作,命归黄泉了,这会儿我的心就不会那么疼了。”
“这怎么成?!”绿澜惊然站起,她肃然看着燕缨,“你的命可是楚大夫一命换一命救下的,你怎能这么不爱惜?”
燕缨眨了眨泪眼,颤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一命换一命?”
“王妃没有告诉你么?”绿澜瞬间明白了什么,她轻轻坐下,认真地道,“楚大夫带你求的蛊医,拿什么嫁衣蛊救你,代价是一命换一命。”绿澜回想她亲眼看见的那些画面,现在都还有些发怵,“被虫子钻入血肉之中,那该多疼啊,我去给楚大夫擦拭血污的时候,她死死咬着手帕,满口都是血水……”
燕缨眉心一蹙,心房蓦地一揪,她那时一定很疼。
若不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她,天下有哪个人愿意受这样的痛楚?
“蛊医说她活不成了……”绿澜隐有泪光,“我当时想,那么好的一个楚大夫,怎能就这样死了?后来……”她的声音开始哽咽,缓了好几口气,“王妃来了,她将你带走了,没有管楚大夫的死活……”
燕缨悄然握拳,指甲陷入了掌心,隐有血色从指甲边沿沁了出来。
母妃竟如此忘恩负义,将拂儿一人留在那儿等待死亡,她好狠的心啊。
很快地,燕缨转念又想,她虽昏迷不醒,可醒来将拂儿忘得一干二净,她也是忘恩负义,不是么?
所以拂儿不要她了,拂儿拿命换了她的命,到头来换来了什么?
她有什么资格去留下拂儿?又怎么配喜欢拂儿?
她想,那时候的拂儿心里一定很绝望。
她说了会保护拂儿,到头来,她拿了拂儿的命,转头便将她忘记得干干净净。
活该……
她怎还有面目站在拂儿面前?厚颜无耻地抱着她,哀求她留下?
她说拂儿是骗子,其实她才是骗子。
想到伤心处,燕缨噙着眼泪,哑声问道:“后来是谁救的拂儿?”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找到这个人,重重地感谢他。
“他们都叫她阿荷,我认识她的,行宫中的人都叫她荷香。”绿澜如实回答。
燕缨更觉愧然。
竟是那个每次出现都叫嚣着要带拂儿走的姑娘,她才是真正的疼惜拂儿。
“她用命换了楚大夫的命……已经不在人世了。”
“……”燕缨震惊地看着绿澜,她连感谢的机会都没有了!
绿澜张了张口,最后忍下了原本想说的话,换做了另外一句,“楚大夫身子还没养好,就带着我跟木阿大哥渡海来了朝安城。”微微一顿,绿澜正色道,“在明净寺,她远远地看见了你,她很高兴,一直问我,她的脸色是不是很不好?”
燕缨静静地听着,愧疚感却越来越浓烈。
“今日的提亲,我本来以为她是来求娶郡主你的。”绿澜也想不明白,但是楚拂交代她的话,她每一句都记着,“她有些话,要我转告你。她说,她答应之事,没有食言,郡主你这条命是她拿命换回来的,你若是有心报恩,便好好地活着……”她看见燕缨拧紧了眉心,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哪天楚大夫心情不错了,也许会来看看你。”
“她……真的这么说?”燕缨黯淡无光的眸子忽地出现了一线光亮,拂儿还肯见她!
绿澜重重点头,“嗯!”
还肯见她,就是……还有机会让她补救。
突然,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
绿澜坐在燕缨边上,气氛让她有些忐忑。
燕缨不说话,似是在沉思什么?
绿澜不敢打扰,便只能静静地陪着。
燕缨记得,明净寺与她重逢之时,她拥她入怀,楚拂没有嫌弃她,甚至还咬了她的耳垂。
楚拂若是恨她,不会如此。
燕缨还记得,她想不起拂儿时,拂儿难过地哭了,她没有责怪她,反而温柔地轻抚她阵阵刺痛的后脑。
楚拂若是厌恶她,不会如此。
甚至,今日在王府门口,她亲口对她说了,“我没有食言。”
拂儿若是真的不要她了,淮信侯又待她那么好,又何必不远千里地来看她呢?
“你就当我骗你好了。”
当楚拂的这句话在脑海中重现,燕缨身子一颤,她不禁敲了一下自己的额角,惊呼道:“我真傻!”
拂儿的话都说那么明白了,她为何就不懂呢?
绿澜赶紧牵住她的手,生怕她又敲自己一下。
“郡主,你别胡来!”
“我要去找拂儿!我要当面与她说个清楚!”燕缨激动地站了起来,她记得楚拂最后说了她会去临淮找许曜之,那她就追去临淮。
先算了许曜之的账,再让拂儿算她的账。
绿澜再次瞪大眼睛,她快速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都那么晚了,城门都关了,今晚肯定是走不了的。”
“明日走!”燕缨笃定地开口,“母妃跟父王那边,我也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绿澜劝道:“王妃今日心情已经很不好了,郡主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撞刀口了。”
“我若不说,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燕缨心中又暖又愧,拂儿为她想得这般周到,她怎能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不告而别?
到时候父王与母妃定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拂儿身上。
拂儿已经为她承受了太多,她不能让拂儿再承受这些不该有的责难了。
绿澜无奈地看着她,郡主倔起来的模样,像极了当日坚持要来大陵看郡主的楚拂。
喜欢,那就坚定地喜欢。
疼惜她,便想方设法地为她挡风遮雨。
燕缨打定了主意,她低头看着自己掐破的掌心,痛意啧啧传来,她暗暗心道:“拂儿,留不下你,我便缠着你一辈子,让你甩不掉我。”
就算要做少夫人,也只能做她云安郡主的少夫人。
她亏欠拂儿的,她会用一辈子的温情与疼惜来补偿她。
燕缨忽然有了一丝紧迫感——拂儿太好,这辈子若是捉不住,下辈子定会被其他人抢了。
她起了一念私心,她要狠狠地待她更好,好到她下辈子都舍不得离开她。
第二日,燕缨起得很早,她穿戴整齐后,便默默地来到了父王与母妃的寝殿外,跪了下去。
萧瑾打开殿门时,眸底闪过一抹惊色,很快便沉寂了下去。
“阿缨,你这是做什么?”
“儿想去找一个人,把亏欠她的一一补还。”燕缨说得坦荡,她抬眼看着萧瑾渐渐涌起了泪花,哑声继续道:“儿也会常常记挂你们,也会常常回来看你们的。”
“咳咳,这是我的阿缨想要的人生么?”没有等到萧瑾说话,秦王先虚弱地问出了口。
燕缨笃定点头,“是!”
秦王也点了下头,他忽地笑了,“今晚好好陪父王吃顿饭,明日父王命人护送你去。”
萧瑾欲言又止,终是忍下了话。
燕缨没想到父王答允地这般爽快,她还准备了一堆真诚的话没有说。
“是你的人,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跑不掉。倘若不是,撞了南墙,伤得再重,你也给我回来,父王与母妃都不会笑话你的。”秦王说着,对着萧瑾微微轻笑,话却是说给燕缨听的,“阿缨,你母妃一直想你恣意而活,那你就恣意活个样儿出来,我秦王燕承远的女儿,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豪爽性子。”
燕缨隐隐不安,看了看萧瑾。
萧瑾点头,“我都听你父王的。”
父王与母妃都做了这样的让步,燕缨岂能耍性子,坚持今日离开?
“昨夜一定没睡好,阿缨回去再睡一会儿,明日才有精神上路。”秦王挥手示意燕缨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