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贱!
燕绣喉间发出一串可怖的笑声,她苍凉地别过脸去,她竟为了一个女人,争了那么多年,求了那么多年。
恨么?
恨!
恨谁?
恨萧子靖的欺骗,也恨自己不知羞耻,堂堂云清公主放低姿态一追再追。
真的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不值得的。
“恨我,就好好养伤,早日好起来,早日拿我的命,好不好?”萧子靖紧紧盯着燕绣的脸,她知道她与她已经是穷途末路,可只要燕绣可以活下来,她愿意把这条命偿给她。
燕绣心如死灰,面如枯槁,舌上伤处的流血沿着嘴角再次涌了出来。
“滚……”
伤了她,坑了她,还配让她动手么?
这是燕绣最后留给她的一句话,也是萧子靖这辈子最后听见的燕绣的声音。
纠缠了一辈子,还不够么?
凭什么还要给她机会弥补一切?死了的父皇不会活过来,失去的公主之位也回不来,甚至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容颜,也再也没有了……
燕绣只觉一口腥浓的血水涌到了喉间,她猛烈地咳了两声,在床边咳出了一口鲜血。
只见她两眼一翻,一口气没有顺过来,身子一绷,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床上。
“阿绣!”萧子靖凄声惨呼,那个浑身血污的女子却再也不能应她一声。
楚拂与燕缨闻讯赶来,推门踏入后,楚拂一看见燕绣的面色,便拦住了燕缨,摇头叹道:“迟了……”
“什么叫迟了?!”萧子靖哭成了泪人,她疯狂地摇头,“不晚的,我说好的,我会偿命给她的,她只要好好活着……”
楚拂蹙眉,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间。
燕缨牵住了楚拂的手,哀声道:“拂儿,你试一试,好不好?”
“公主若是想要世子的命,不管世子说什么,她都会努力活下去。”楚拂颓然摇头,不杀她,才是给她最狠的报复。
原来,世上有些事,晚了就是晚了。
哪怕极力去追,极力去弥补,都是不合时宜的话,不合时宜的举动。
燕缨看着萧子靖仓皇大哭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崩溃的表姐,她忍不住牵着楚拂走了过去。
“你救救她,好不好?你救救她!”萧子靖看见了楚拂,像是看见了唯一的生机,“你救救她,求求你!”说着,她染血的手紧紧揪住了楚拂的衣袖,“我求你!求你!”
楚拂弯下腰,探上了燕绣的腕脉,沉沉一叹,“她……已经……”
“不会的!她明明那么恨我!她怎么能死?!”萧子靖也陷入了癫狂状态,她慌乱地将燕绣抱了起来,“我带她回临淮……一命换一命……我也可以!我能救活她的!一定能!”她喋喋不休,直到真正失去之时,方才知道“迟了”的代价是这般沉重。
“表哥,她已经……”
“让她去吧。”
楚拂再次拦住了燕缨,她喃喃道:“这是她唯一能为公主做的事了。”
萧子靖踉踉跄跄地抱着燕绣往山庄外奔去,往昔温暖的画面一幕幕重现心头,每一幕都像一把钢刀,狠狠地戳入她的心房,将她的血肉搅个稀烂。
倘若可以早一日狠绝,早一日让她死心,兴许燕绣还能是高高在上的云清公主。
倘若可以多一分勇气,多一分深情,兴许燕绣能原谅她,能与她一起相守一世。
只是,不管是狠绝,还是勇敢,都该在燕绣待她最好的那十年岁月中发生。
那时的燕绣,骄傲又明媚,爱得那么偏执。
那时的萧子靖,温柔又可亲,没有现在这般仓皇无措。
只要能再早一步,哪怕只是一步,也许结局都不是今日这样。
错过的岁月,并不是如今跑得快就能追回来的。
错过的人,也不是一条命可以换回来的。
这夜,萧子靖打马带着燕绣消失在了山道之中,再也没有回来。
没有谁知道,她最后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
小狐狸与楚拂牵手站在【听溪山庄】的大门前,远远望着山道的尽头,心中五味杂陈。
燕缨紧了紧楚拂的手。
楚拂也紧了紧她的手。
幸好。
她与楚拂没有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所有感情,都能有“来得及”三个字。
不要等到退无可退,才仓皇失措地把内心的真话讲出来。
人生有很多种可能,逃避与胆怯,只会让结局越来越越糟糕,所以,努力点,积极点,至少努力过了,积极过了,后面也不会责怪曾经的自己。
世子跟公主之间,横亘了太多恨,杀父之仇,毁身之恨,骄傲如云清,肯定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所以,这对副CPBE了。
第140章赴会
离中秋还有半个月的时候,灞陵来了圣旨,择定在南都临淮接见大陵国使,召秦王回临淮辅佐新帝议定两国盟好之事。
一来,太后是想看看,秦王是不是如传闻的那般,身子越来越弱,几欲殒命。
二来,秦王素有威望,有他出面帮着新帝,也能壮一壮新帝的君威。
安排好秦王、府各事宜后,秦王命刘明留守朝安城,与萧瑾一起来到了【听溪山庄】,准备接了燕缨与楚拂,一起去临淮。
这日清晨,秦王、府的马车停在了【听溪山庄】外。
萧瑾与秦王一起下了马车,却没有进庄的意思,只是打发了山庄门口的小厮进去知会一声,说秦王、府的马车都到了。
秦王这几日的气色是越发地红润,等到了临淮,太后见了,只怕要狠狠责骂齐正办事不利了。
他倒也乐得看见这样的结果。
只是,在灞陵的探子回报,这两个月,太后跟新帝的身子都不太好,一直都是齐正在用药调养。齐正此人心术不正,为了保住太医院右院判的位置,定然会做点什么违背医道的事。得知太后与新帝身子都不太好后,秦王与萧瑾都心知肚明。当年敢用临淮城百姓的命换他的荣华,今日自然敢用太后与新帝的命来延续他的富贵。
这样的人,已经危及大燕宗室性命,所以秦王这次回返临淮,已经准备好要怎么收拾此人了。
虽说他这个秦王一直当得战战兢兢的,可事关宗室安危,他岂能坐视不理?
等了一刻后,倒是绿澜先出来了。
婢女们帮着绿澜将行李收拾上了最后面的那辆马车,萧瑾没有看见明寄北陪着她一起出来,她惑声问道:“绿澜,怎的不见明将军?”
绿澜笑道:“阿北说,他要去渡口亲自迎接姐姐,所以半月前就带着木阿大哥离开了。”
“原来如此。”萧瑾若有所思,明寄北专门去迎接姐姐,虽说合情,可以他那性子,定是另有安排。
不过也好,绿澜这个义女反正是她们秦王府的人,也不怕明寄北这小子耍什么小心思。
“你呀,要多跟阿缨学学。”萧瑾突然打趣一句。
绿澜愕了一下,“啊?”
“见了我跟殿下,你该喊什么?”萧瑾含笑提醒。
绿澜张了张口,她垂下脑袋,实在是不敢喊那两个称谓。
“父王!母妃!”
当这娇滴滴的唤声响起,绿澜悄悄地舒了一口气,郡主来了就好,她便可以被秦王妃放过了。
哪知?
小狐狸走近了绿澜,挽住了她的手臂,对着萧瑾与秦王道:“澜妹妹,来,学着我喊,父王,母妃。”
“啊!”绿澜发现根本就没有绕过去,如今被小狐狸这一逮,便只能硬着头皮,小声地唤道,“父王……母妃……”
“要这样喊……父王,母妃。”楚拂也凑了热闹,她微微昂头,坦然对上了萧瑾的眉眼,再唤了一遍,“母妃。”
“嗯,乖。”萧瑾颇是得意,应得也格外干脆。
秦王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给小狐狸递了个眼色,这婆媳二人每次见面,总是不太平静。
绿澜向来知趣,连忙道:“母妃,我去看着她们搬行李。”说完,不等萧瑾同意,便逃也似的溜下去了。
“时辰差不多了,走吧,正午还要赶到下个镇子。”秦王掀起车帘,先回了车厢。
萧瑾牵过了燕缨的手,下意识地给她揉了揉,“母妃这次给你带了件礼物。”说着,她松开了燕缨,从袖中拿出了一瓶膏药,递给了小狐狸,“这药膏是母妃让刘明调制的,舒筋活脉,哪里酸疼,抹一抹,揉一揉,便能舒服很多。”
“谢母妃。”楚拂倒是先一步接住了药膏,她莞尔对着萧瑾点了下头,“这几日这手腕真的累,一直酸疼,母妃真是个贴心人。”
萧瑾脸色微微一僵,她看了一眼燕缨。
燕缨怎会不知她想问什么?
“母妃……我……我先上车了,拂儿你快些上车哈。”燕缨双颊如火烧一般,低头快步走上了中间的那辆马车。
楚拂忍笑,低声道:“母妃,纸上谈兵,可是会输的一败涂地的。”
萧瑾故作不懂,“什么纸上谈兵?”
“有些兵书……还是得有人教的……”楚拂慢条斯理地将萧瑾的膏药收入袖中,拿出了她准备好的回礼,双手恭敬地递给了萧瑾,“母妃,我瞧父王气色很好,想必这几日身子也是越来越好了吧?”
萧瑾不自然地瞪了楚拂一眼,“嗯……”
“蛊医先生的补药世上难得,父王的身体越来越好,母妃这身子也得跟上调养。”她将药瓶子往萧瑾面前凑了凑,“这是我炼制好的滋阴之药,母妃每日服上一丸,定然面色红润……”她故意打住不往下说,因为她知道萧瑾已经听懂了。
萧瑾佯作镇静地接了楚拂的药,沉声道:“偶尔也让让阿缨。”
“好。”楚拂答得干脆。
萧瑾忍下了想说的话,掀帘上了马车。
秦王其实竖着耳朵听了好几句,见萧瑾上来面色不好,便赶紧劝慰道:“阿瑾别恼,我帮你教训这些小辈。”
“要恼也是恼你!”萧瑾瞪了一眼秦王,可在秦王看来,这会儿的阿瑾是羞涩大过恼怒,很是“可爱”。
“好好好,恼我,都恼我。”秦王赶紧投降,扬声道:“出发吧!”
“诺。”
马车开始缓缓前行。
楚拂靠坐在车壁上,再也绷不住笑意,她拉着燕缨的手,纵使脸上笑容灿烂,可语气却是严肃的,“缨缨老实交代,可还藏了其他的书?”
燕缨认真地摇了摇头,“拂儿,我哪里还敢骗你?”
“缨缨乖!缨缨乖!”一旁鸟笼中的莺莺扯着嗓子叫了两声。
“说的好,有赏!”楚拂拿了一颗浆果喂了过去,莺莺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燕缨委屈地贴上楚拂的身子,“拂儿,你怎么好的不教,就教莺莺说这句话。”
楚拂意味深长地笑道:“哦?所以我教你的,都是坏的?”
“没有,我可不是这个意思!”燕缨连忙坐直了身子,“拂儿教我的,都好!都好!”
“说说,哪里好?”楚拂进一步问道。
燕缨只笑不答。
“嗯?”楚拂知道这小狐狸定是准备好反击了,“说不出来?”
“拂儿……”燕缨牵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柔声道:“这里装的都是我记得的好,都满满的了。”
“果然是……满满的。”楚拂窃笑,学着平日的小狐狸,动了动她的爪子。
燕缨突然瘪了瘪嘴,“拂儿白日青天的就欺负人!”
“怎的?”楚拂忽然将燕缨拉入怀中,让燕缨枕在她的腿上,她缓缓欺身而下,“是谁先合谋一起欺负我的?”
“我看了也没学会啊。”燕缨小声嘟囔。
楚拂忍俊不禁,飞快地在燕缨唇上亲了一口,“那些书还是少看些好,看多了……”楚拂突然没有再说下去,浑然不觉自己的耳根开始红润起来。
燕缨眼尖,早已偷偷看在眼底。
原来拂儿今日是只纸老虎。
小狐狸发现了破绽,便开始悄悄打主意,怎么反败为胜,好好“还击”拂儿?
楚拂知道,这身下之人素来都不是真正温顺的小兔子。
所以,在她反击之前,必须先下“嘴”为强。
她的唇移近了小狐狸的耳畔,轻声道:“你若是看多了,我怕母妃给的药膏不够用。”她的尾音带着一抹酥意,挠得小狐狸心痒痒的。
“那……”
“那?”
“我悄悄的……让刘明再制……”
“不必的。”
“……”
确实是不必的,楚拂就是医者,大不了她好好制个几瓶放着。
“我也能制。”
楚拂的声音沙哑沉下,小狐狸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还能怎么办?
自家的媳妇,只有自家宠着。
小狐狸忽地勾住了楚拂的颈子,她蹭了蹭楚拂的鼻尖,笑道:“缨缨乖……知道……现在最该做什么?”
“什么?”
燕缨的唇温柔地落在了楚拂的唇上,纵使现在是身下的那个,她也可以掌控主动,先好好尝尝拂儿的唇。
“缨缨乖!缨缨乖!”莺莺吃完浆果,喜滋滋地扇了扇翅膀,扯着嗓子叫了好几声。
片刻之后,楚拂发现缨缨其实一点不乖。
“手!”
gu903();“我又不是君子,拂儿是君子喜欢动口,可我是小女子,只喜欢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