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经过治疗,两人是否就此融合?
他不想和鄢深说话,所以用了朴素的办法传了个纸条求解答。
鄢深也不说话了,在纸上写字。
-不知道。以前融合过,后来又复发了。
谈愿震惊:你们治好过一次??
-嗯,五六岁的时候。
谈愿:现在医生怎么说?
-就那样。
鄢深不肯多说。
靠,好气啊。
“这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谈愿生气的时候,整张脸都气鼓鼓的,眼睛张得很大,像琥珀的颜色。
鄢深摸了摸男友的头发,仍然一言不发。
其实这个问题咨询卫崇比较合适,相对而言,卫崇的性格更坦率一些,不过,他认为卫崇不会实话实说。
——“我希望通过治疗让另一个人格消失。”
杀掉另一个自己。
他们是同一个人,所以卫崇的想法也是他的想法。
他也希望卫崇消失。
这种态度的微妙变化比从前更明显了,说到底也是因为恋爱的缘故,没有人愿意和另一个人分享情人。
“现在就告诉我,我生气了。”
谈愿沉不住气了,揪着他的衣领,恶声恶气的,像是要打人。
他的双手白白净净、细皮嫩肉,捏笔杆的手,恐怕从小到大连拳头都没砸过。
鄢深提醒他:“你打不过的。”
“你还真想打我?”谈愿瞪大眼睛,“你……”
“舍不得。”他顺,“不一定治得好,不要报什么期望。”
“你治好不治好,我又不在乎。反正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有病了。”
谈愿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换了个办法。
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坐在他腿上,嘴巴在他脸上没什么滋味地亲了几下。
谈愿不擅长撒娇,准确来说他也没对谁撒娇过,非常生硬,有种笨拙的可爱。
“你这样比较像色.诱。”
鄢深绅士地帮他整理领口。
“真的?”
他满脸失望,忽然身上一轻,被抱起来了。
“你和卫崇做了很多事,”鄢深旧事重提了,“现在我想和你上床。”
“啊?”
“之前约好了周末做,你忘了。”
说着,他慢条斯理地解自己的衣服。
谈愿心生怀疑:“我怎么觉得是你在色.诱我?”
☆、滴滴滴
66滴滴滴
【一辆车】
谈愿昏昏沉沉抱着被子在床上发呆,腰酸背痛……而且,睡醒之后他开始自我谴责。
受了诱惑,自制力不足,可见犹豫就会败北!
他挠了挠头。
这事怎么收场?
如果被卫崇知道的话……
周六晚上的天气还不错。谈愿下了楼散步,庭院湿漉漉的空气让他放松了一会儿。谈愿裹着外套在椅子上坐着,倏然见到远处驶来的火红跑车。
卫崇两条长腿从车里迈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在庭院傻站着的谈愿,面色苍白,像是没有睡好。
卫崇把墨镜戴在他头上,低下头捏他脸颊:“怎么了?”
谈愿没说什么:“我饿了。”
“没吃饭?”卫崇搂着他进屋,“要不要我做给你吃?”
谈愿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有点怕。
也很对不起恋人的另一个人格。
这种疑似出轨,但又根本不是出轨的感觉微妙极了。
“你怎么失魂落魄的?”
卫崇从一进门就在暗中观察了,今天的谈愿不太对劲。
谈愿看着他,不知道如何解释。
“你的病……”谈愿小心地问,“治不好吗?”
卫崇挑了下眉:“鄢深来过这里了?”
“也不奇怪,”他冷冷笑着,捏住谈愿的手,放在他胸口微微跳动的位置,“我的病治过很多次,从小到大仍然有两个我——‘我’就在这里。”
手心触碰的皮肤传来紧绷的心跳,如擂鼓敲打着他。
谈愿:“难道以后也这么分裂下去了?”
卫崇眉尖微颦,大约知道昨晚鄢深出来必定干了些什么坏事,但也没问,一直等谈愿吃了饭,看着他犹犹豫豫地钻进房间。
关门之前,卫崇手臂挡了一下,直接推开门。
谈愿脸上浮出一个愧疚的表情:“你知道了?”
“不知道。”卫崇把他按在床边坐下,“跟我说说?”
他咬了一下嘴唇,眼睛撇开:“我不知道怎么说啊,你……”
话未说完,卫崇忽然揪住了他的衣领往下拽。
白皙细长的一截锁骨,还有一些新鲜的吻痕,像是昨夜被吮过留下的痕迹。
谈愿猝不及防,惊慌地看向了卫崇——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谈愿以为他会当场发火,过了好一会儿,他什么也没说,面色阴沉。
“卫崇……”谈愿小声地叫他。
“他强迫你的?”
“没有。”
他抬眼:“你又不可能主动和他上床。”
“那也说不上强迫。”谈愿不想把责任推给鄢深,事实也如此。
他没办法拒绝这个人,无论是哪个人格。
“对不起。”
谈愿无意识地蜷着手指。
“你不需要对我道歉。”
说完,卫崇突兀地起身离开了。
谈愿宁愿他发疯发脾气,这样的沉默一点也不像卫崇了。
谈愿追到他房间里,黑漆漆一片,没有开灯的屋子,卫崇坐在床沿,昏暗的月光落在他肩上。
他在旁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没有回答。
心间像是被玻璃划过,尖锐缓慢地疼了起来。
他问:“你想和我分手吗?”
卫崇猛地看向他:“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另一个你也不能接受,”谈愿说,“没办法解决这个矛盾,不是吗。”
“……”
“是我做错了,所以才……”
“没有。”卫崇硬邦邦地否认,“我没怪你。”
“你想分手吗?”
“你想都不要想,我不可能答应。”
谈愿脑海里闪过很多悲观的念头。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早晚得分手的啊。
“不要胡思乱想。”卫崇将脸埋在他颈窝,低声喃喃,“我没有怪你……我只是讨厌他。舍不得对你做的事,他这么轻易就做了……对别人也是这样,他在谁面前都游刃有余,不管是父母,朋友还是你。别的就算了,你……我受不了。”
“我知道你不介意我的病。有时候我也觉得你不应该被我纠缠……但是不可能,就算你想分手我也不会让你走的。”
“当初和我在一起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了。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说这个词。”
卫崇越说越冷酷,仿佛到了发疯的边缘,谈愿听着,颈间却渐渐被眼泪弄湿了,他一点也不意外,知道这人是个哭包,有精神病,喜欢发脾气和阴阳怪气,优点大概只剩下漂亮了,可他就是喜欢这个人,能怎么办呢,凑活着过吧。
“我们上床吧。”
在一片伤感寂静里,谈愿的提议十分突兀。
“……?”
“你不想和我做吗?书上说,sex是确认关系的一种重要方式。”说着,他慢吞吞凑过去将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
“你明天没事做?”
卫崇的视线掠过一片雪白,喉结微动。
谈愿脱了上衣,身上像月光的颜色,他曾经见过一次,后来一度出现在他跌宕起伏的春梦里。
现在,他的臣服和冲动的起源,正在认真解他的皮带。一边解一边说:“明天是礼拜天啊。”
“你到底会不会?”见谈愿折腾半天弄不开皮带扣,卫崇终于忍无可忍。
“我不怎么用皮带啊。”
“我自己来。”
“……”
“这个你会吧。”
“拉链……当然会啊。”
“你脸红什么?”
“正常人都会脸红……”
“过来。”
【】
第二天。
事实证明不应该主动撩拨男友,否则将荒废两日假期。
天蒙蒙亮,卫崇坐在桌边,抽了根迟来的事后烟,他裸着上身,肌肉分明紧实,像只餍足的雪豹。
烟雾弥漫,他的侧脸漂亮又锐利。
谈愿眼皮渐沉,慢慢把视线移开。一大早被卫崇叫起来吃早餐,现在又钻回去睡了,卫崇看了他几眼,昨晚他被折腾到很晚,到还是一脸困倦苍白,睫毛长长地垂着,十足可怜。
卫崇盯着他良久,忽然跳下桌子,“你没什么想说的吗?这是我们的初夜。”
谈愿被他吵醒了,没好气地答:“没有,你想说什么?”
卫崇坐在床上吸了口烟,直白地发表了他告别处男身份的感受。
“挺爽的,怪不得我身边一堆炮王。”
什么啊……
联想到昨晚一些更过分的话,谈愿臊得慌,把脸埋进被子里装听不见。
“我会对你负责的。”卫崇又说。
“得了吧,你就算不睡也会负责的,找什么借口。我补个觉。”谈愿赶紧闭上眼,免得这人又心血来潮继续昨晚的运动。
卫崇不太想放过他,又把昨晚的问题翻出来:“你还没回答我——我和鄢深,谁x得你比较爽?”
谈愿受不了了:“你们是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吗?”
“我觉得有,怎么都不一样吧。”
“……反正就是没有。”
“下次再battle。”卫崇语气很酸。
神经病!
“不过,你也快高考了吧?”卫崇也挤上床,往他怀里靠过去,黏黏糊糊地牵他的手,“我舍不得你。”
谈愿无奈:“我去高考又不是去坐牢。”
“你也得闭关学习吧,有我在你难道还能认真看书?”卫崇边说边故意在他嘴上亲了亲,“是吧,不能,为了学业你还是和我分开一阵子。”
谈愿觉得他不应该有这么好心:“为什么?”
“我得去国外一段时间。”
“去哪里?做什么?多久?”
“我去治病。”
“真的?”谈愿一愣。
卫崇冷笑:“反正我不可能和他共享你的,他也一样。”
“你们谈过了?”
“嗯。”
谈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就……”他说,“早点回来吧。”
“不急,这段时间我还在国内。”卫崇说,“不管治不治好,你都别想摆脱我了。”
“我没这么想……你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怪谁?”
“反正不能怪我。”谈愿忽然说,“鄢深什么时候出来?”
卫崇的表情变得阴沉:“怎么?刚做完就想念他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别乱说,”谈愿无奈,“我也有话问他。”
卫崇神色不虞,但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鄢深要么不出来,要么晚上才出现。你想问他什么?”
也是……鄢深是能看到的,透过卫崇的眼睛。
谈愿小声问:“你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的情.事,他们两个人格之间的微妙平衡还能维持很久。
鄢深也不想忍耐了。
他喜欢上了一个人,不想和谁分享。
卫崇也听了这个问题,也沉默着没有回答。
这一瞬间,他有点分不清眼前的人格到底是鄢深还是卫崇了。
☆、尾声
67尾声
卫崇离开之后,谈愿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卫崇喜欢玩游戏,所以我买了一个游戏公司送给他了。”
当听见话筒里鄢夫人轻描淡写这样说起属马公司时,谈愿眼前浮现了大量金钱符号。
¥¥¥¥¥¥¥¥……
“然后呢?”他问。
“其实是我太担心他了,所以委托其他人通过游戏观察他的行为是否合理。你知道年轻人容易在虚拟世界暴露自我。”鄢琳话锋一转,“陪玩也是其中一个环节。”
谈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种做法实在细思极恐。作为母亲,卫崇最亲近的人,以这种方式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他很喜欢在游戏里打打杀杀……但是又和其他玩家不一样,太残酷了。卫崇是个很能忍耐的人,他在现实世界鲜少表达这种倾向,如果能在游戏里发泄也不错,这也是医生的建议……有个陪玩就更好了。”
谈愿:“我知道他不正常。”
“不是所有人都能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我和他的父亲也没能找到正确对待他的方式。”
“这些解释应该说给卫崇听吧。”谈愿奇怪道。
“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在他身边。他很喜欢你,不管在游戏还是现实。”鄢琳不为所动地说了下去,“他打算再次尝试治疗了,也是因为你。”
“嗯。”
“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提出来。”
“什么意思?”
“钱,房子,你想要的东西都可以。”
他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这通电话的含义。
鄢琳对这段恋情一点也不看好,以至于需要以这种利诱协助稳固。
“给你一千万离开我儿子”的变形版本之“给你一千万不要离开我儿子”。
可是谈愿却讨厌这样。
“我没什么想要的。”他说。
“没有?”
“非要说的话,希望您多关注他的想法。”
谈愿说得不怎么委婉。也许鄢夫人的出发点是对的……但是这种做法实在不合理。如果被卫崇知道了又会怎么想呢,网络游戏成了母亲和医生观察他的途径,一点隐私也没有。
好像所有人都在防备他。
鄢琳那边静了半晌,直接挂了电话。
她回头,见到站在背后的儿子卫崇,他脸上很不高兴:“为什么给他打电话?”
鄢琳讶异道:“总得和他说清楚你的情况吧,免得到时候说我们家骗婚。”
“没必要,他比你还清楚。”
“你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吗,我觉得你和他很配,你选对人了。他家境不好吧,我可以……”
“我受不了你。”他从来懒得理家里人,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在表达爱意这方面都不正常,现在更变本加厉了。
“说两句就生气了?”
“从今天开始,不要再联系他,”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还有,我不是卫崇。”
鄢琳被这么一说,稍微想了想,才发现确实不是卫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