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孤军奋战。
周翩翩一慌,就没办法掩饰自己的情绪了,光是看她这颤抖的手,大家已经看出她果然是罪魁祸首。
顾明煜的眼神中透出了然,他冷冷地扫了周翩翩一眼,而后对内勤主任说道:“主任,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内勤主任想了想,说道:“这必须要严惩。”顿了顿,她又说,“取消今天的比赛资格,并将她的所作所为上报到他们村子,由村委会处理。顾副局长,你看这可行吗?”
内勤主任的语气不卑不亢,可谁都看得出,她对顾明煜的意见是很尊重的。
而角落处,林菀秋的眼睛已经瞪大。
目光缓缓往上移,落在顾明煜的身上,她的身子晃了晃。
上次在家门口见到顾明煜的时候,她只当温茵茵找到了个帅气的对象,却没想到,温茵茵居然找了个副局长?而且这个副局长,还这么护着她!
这——怎么可能?
“我……”
周翩翩拼命摇头,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一时之间,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透出谴责的意味。
她们太笃定了,而周翩翩——她到底还年轻,此时脸面早就已经挂不住,只想多拉一个人下水。
于是几乎连想都没有想,周翩翩立马指着林菀秋的鼻子:“是她!是她让我这么干的!”
这会儿林菀秋的心底交织着种种情绪,有震惊、有错愕,更多的是对温茵茵的嫉妒。只是这情绪还没发酵,就已经被周翩翩尖锐的声音打断。
“林菀秋,你快说话啊!刚才明明是你让我去偷衣服扔掉,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周翩翩红着眼,已然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
林菀秋气得整个人都要昏厥了,开口就是一通辩解。
周翩翩摆事实讲道理,忽然变得伶牙俐齿,一番话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又是狗咬狗的时候,温茵茵听得头疼,离开了后台。
她走了几步,出了会堂,忽地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停下步伐。
转过身,就看见顾明煜的身影。
温茵茵自嘲一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失败?明明那两个人都算是我的亲戚,可翻脸不认人的时候,都是第一个把我推出去的。”
其实温茵茵并不想跟她们过多纠缠。
就算上一世曾经受过伤害,可这一世她学聪明了,绝对不可能重蹈覆辙。
选择参加这一次的比赛,不过是想要与林菀秋公平竞争罢了,她专注的是自己本身,林菀秋专注的,却是要将她从这里赶出去。
温茵茵低下头,神情倦怠,眉心微微拧起,似想不明白,心力交瘁。
“失败的不是你。”忽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飘过而耳边,轻描淡写,却撞进了心底。
她抬起头,见到他将她不合身的大衣拢了拢。
失败的不是她。
她无需责怪自己。
顾明煜的语气平静而又温柔,没有多说什么,更不屑于指责任何人。
可温茵茵却准确无误得从他的眼底感觉到袒护的意味。
对上他幽深的眸光,温茵茵的心微微一软,仿佛有无数的情愫在顷刻间涌动其中。
这一路走来,她不容易,但除却那几个糟心的人,实际上她拥有的,比失去的多。
温茵茵失笑。
一阵凉风忽地吹来,温茵茵的脸颊都被吹得发冷,身体却是温暖的。
顾明煜的大衣很长,又足够保暖,将她紧紧包裹,可抬起头,他却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浅灰色毛衣。
温茵茵忙说道:“你会不会很冷?”
顾明煜的嘴角弯了弯:“在这里有点,进去了就不会。”
温茵茵脸颊一红:“那我们进去。”
“好。”他低笑,走在她的身边,两个人并肩走回到大会堂。
……
后台发生的事情,闹得很大。直到林菀秋厂里的厂长跑来,好声好气为林菀秋赔不是,内勤主任的神色才稍微舒展了一些。将周翩翩从名单里剔除出去,这是轻而易举的,反正上湖村本来就报了两个人的名字,不合规矩,又加上她都已经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因此他们也没有必要留情面。
可林菀秋不一样。
将林菀秋的参赛资格取消,影响到的会是整个纺织厂。纺织厂的厂长对这一次林菀秋的参赛非常重视,甚至还组织了不少厂内的职工一起过来观看表演,若是文化局直接将她赶走,恐怕双方都很难做。
因此,在纺织厂厂长好言好语的恳求之下,林菀秋的参赛资格被保留下来。
只是从临时办公室里出来时,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像一张纸。
郭厂长的笑容早就已经僵了,面色沉下来:“林菀秋,你在闹什么?把别人的衣服扔掉,害人受冻,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没有……”林菀秋的辩解声无比微弱。
郭厂长冷笑:“现在否认还有意义吗?事情闹大,整个纺织厂跟着你一起倒霉!这一次如果你不拿到个奖项挽回纺织厂的声誉,回单位之后我不会轻易让这件事情了结。”
说罢,郭厂长面无表情地转身,忽然之间,看到一道清丽的身影。
宽大的黑色大衣罩在一个女同志身上,她的身材虽然纤细,却一点都不觉得这不合身的大衣被她一穿显得狼狈,相反,还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这女同志的长相有些熟悉,但如此漂亮的女孩,若是他见过,不可能忘记……
就在郭厂长还有些奇怪之时,却突然听见她身边的男人说了一句话。
“茵茵,我还有点事,你先进去。”
听到这句话,郭厂长赫然瞪大了眼睛。
茵茵……
温茵茵?
这居然是之前被单位辞退的温茵茵!
他没有想到,丢了工作的温茵茵,浑身上下没有散发出任何落魄的气息,相反整个人看起来是从容的,似乎比以前过得更好。
看着温茵茵身上穿着别人的衣服,郭厂长猜测她就是文化局内勤主任口中那个林菀秋无端针对的参赛选手。
可现在看来,林菀秋或许并不是在无端针对,她们之间,积怨已久。
郭厂长的目光缓缓滑过林菀秋的脸,从她看向温茵茵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恨意。
之前门市部主任姜艳华上报,说当初温茵茵被辞退另有隐情,而始作俑者兴许是林菀秋……
这件事情难道是真的?
看来,这缘由不能轻描淡写地揭过。
……
晚上七点,汇演比赛正式开始。
台下坐着一排评委,这其中文化局的相关人员占大多数,而剩下的评委则大多是从各单位邀请的曾有过舞台表演经验或是对文艺有所研究的领导阶层职工。
顾明煜因为之前有多年海外留学经验,大家认为他的审美应该更加领先,所以极力邀请,让他成为这评审中的一员。
此时,明亮的大会堂中,纷纷扰扰的响声络绎不绝。观众席上坐满了人,几乎都是镇上和市里各国营单位的职工,大家就像是来看电影一般,早早准备好,绝对不会迟到。
这一回,是真的比年终大会还要热闹。
评委席上,各个评委热切地讨论着晚上的参赛项目。
“看这肉联厂的林雅柔,她的参赛曲目是一首山歌,这歌可不好唱啊。一个不小心破音,经话筒放大,那可是一点都没办法掩饰的。”
“不过如果唱好了,那对气氛的调动也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我倒是对这林菀秋的民族舞更感兴趣,舞蹈最考验功底,之前他们纺织厂的厂长打包票说这年轻人一定能让大家刮目相看……”
听到林菀秋的名字,内勤主任笑了一声,语气冷淡:“是吗?那就拭目以待了。”顿了顿,她的手指落在名单的最后一个项目上,“我更期待这诗朗诵,很少有人能将这项目表现好,但是我觉得,她没问题。”
内勤主任的话音落下,顾明煜的目光也落到温茵茵的名字上。
别人的项目都是给起了名字的,一个个文雅得不得了,还很吸睛。唯独温茵茵,因为之前没有任何表演经验,她报名时,只留了“诗朗诵”三个大字,在这一行的项目之中,显得格外朴实。
但是,他却对她的出场,最为期待。
直觉告诉顾明煜,今天,温茵茵会大放异彩。
她的光芒,正在逐渐散发,很快就要掩盖不住了。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观众,晚上好……”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了顾明煜的思索,他抬起眸。
主持人穿着一身讲究的礼服,化着艳丽的妆,头发盘得高高的,走了出来。
今天晚上这活动的形式虽然像一场晚会,但实际上只是一场比赛而已,因此主持人不需要念太多串场的词,报幕即可。
比赛的流程进行得非常快,准确就绪的选手个个陆续登场,年轻的女同志们有些怯生生的,有些则很有胆识,却无一例外将项目表演得生动有力,让人眼前一亮。
偶尔也会有男同志上场,他们不需要化妆,所以并没有早到,此时一登台,便是高歌一曲,虽然项目的准备没有女同志那样丰富,却也不落下风。
台下,每当有自己单位的职工上场,大家都会发出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一个个欢欣雀跃,好不热闹。
而评委席上,众评委们拿着纸笔打分,没有互相议论,确保这比赛结果的公开与公平。
很快就到了林菀秋要上场的时候。
眼下后台的参赛选手们都已经陆续上台,因此这里便显得空旷寂静。
只是林菀秋的心绪却迟迟未能平静。
刚才从郭厂长的眼神中,她已经看出了几分厌恶。今天她若是输了,丢的是单位的脸面,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不能有任何闪失。
林菀秋深吸一口气,换好了衣服,准备上场。从换衣间出来的时候,她看见温茵茵手中也提着一个袋子,似乎要去换衣服。
林菀秋眉心一拧,温茵茵竟然还带了衣服?
她倒吸一口凉气,心底还有几分恼怒。若是温茵茵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上台要穿的衣服,那她忙活了半天,还赔上了自己的脸面,是在折腾个什么劲?
林菀秋心烦意乱,与温茵茵擦身而过,可不想她刚要走去穿上舞鞋,突然有一道身影横冲直撞而来。
林菀秋吓了一跳,几乎没站稳,好不容易定下神,眼前的人抬起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我不能上台,你也不许上!”
这耳光爆发出清脆的响声,林菀秋应声倒地,“咯嘣”一声,脚踝一阵剧痛。
她猛然抬起头,看见周翩翩打了人就跑的背影。
林菀秋疼得一张脸变得惨白,刚要求救,就看见温茵茵已经换好了裙子,站在她的面前。
看见温茵茵的那一刻,林菀秋的瞳孔骤然放大,眼中是一片震惊。
她怎么会——令人如此惊艳?
而与此同时,台上话筒清晰的声音,落入她的耳朵。
“下一个要登场的是纺织厂的职工林菀秋。让我们期待她带来的民族舞——《相恋》。”顿一顿,主持人又说道,“请最后一位参赛选手温茵茵做好准备。”
第59章一等奖获得者(三合一)
“下一个要登场的是纺织厂的职工林菀秋。让我们期待她带来的民族舞——《相恋》。”顿一顿,主持人又说道,“请最后一位参赛选手温茵茵做好准备。”
听到这声音,林菀秋浑身一个颤栗。
她的腿……
那钻心的疼痛狠狠地折磨着她,她的脸色已然白得出奇,一只手紧紧压着地面,却没有办法撑着自己站起来。
不行,无论如何,她都要完成这演出。
林菀秋深吸一口气,对温茵茵温声道:“茵茵,你……能不能扶扶我?”
林菀秋的声音是轻软的,可眼神中的不服气与不甘心却是显而易见。
温茵茵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没有任何怜悯。
只是崴了脚,就疼成这样了吗?
上一世自己被她一把推下井,整整瘫痪几十年,那样的疼痛,林菀秋是否能够想象?
温茵茵冷眼看着她,而后找了张木凳子坐下,闭上眼睛,默念着自己一会儿要上台朗诵的诗篇。
看着温茵茵这冷漠的样子,林菀秋几乎不敢相信。
过去温茵茵的心是出了名的软,偶尔她的表现露出马脚,只要稍稍说几句好话,温茵茵就立马原谅。
现在怎么会……
“有请纺织厂职工林菀秋……”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