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他四处望了望,周围没别人,抬眼见对面就是掖幽庭,心下了然。陈恨应该是从窗子翻出来的,结果摔进了草丛里。

诶,诶?章老太医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陈恨的脸烫得不大对劲,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烫的。

章老太医抓起他的手腕,把了一会儿的脉,心道不妙,只把人再往草丛里一推,自己一把老骨头,几十年都未跑动,跑着去追方才离开的李砚。

总算是在宫门前追上了李砚,章老太医道:老夫老眼昏花,方才给王爷用错了药,求王爷与老夫回一趟太医院,换个药。

不必了,我

要的,要的。章老太医一把抓住他的手,凑近了低声说了陈恨的名字。

只道是陈恨又有事情找他,李砚随章老太医去了,才知道是陈恨出了事。

他把陈恨从草丛里抱出来,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泥土落叶时,也察觉陈恨不大对劲。

李砚一怔,他这症状,倒像是自己从前在岭南经历过的:章太医?

章老太医道:走吧,先去老夫那儿,老夫给他扎两针。

多谢

方才帮陈恨擦去面上污泥的手,还搭在陈恨的面上,昏昏沉沉的陈恨一张口,顺势就舔了舔他的手指。

指尖一片温热濡湿。李砚的话未完,就像是被陈恨张口吞了。

所幸天色不明,章老太医什么也没看见。李砚暗松了口气,很小心地把陈恨背到背上。

老夫常走小径,这儿没什么人。

是。

不是李砚不想说话,实在是他静不下心来说话背上的陈恨总蹭他的脖子,他呼出来的气又是燥的,打在李砚的颈上,惹得他颈上血脉突突直跳。

陈恨又在他耳边喃喃地说话,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呜呜咽咽的,叫人听不明白。可是这种时候,听的又哪里是话里的意思?只听个声儿就够足够了得了。

李砚可算是知道,自己在岭南把陈恨压在墙上、还咬着陈恨的耳垂是有多磨人了。难怪那时候陈恨慌张,现在他心里也发慌。

章老太医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

陈恨呢喃道:是王爷吗?

李砚忙应道:是,离亭。是我。

陈恨长长地呼了口气,动了动脑袋,将脸靠在他的脖子上,呓语道:王爷疼我。

李砚脚步一顿,他明知这句话是陈恨一时发昏,抓着了救命的稻草,胡乱说的。他却偏头,蹭了蹭陈恨的额头,轻声应道:好。

一路避着人,将陈恨带回了太医院章老太医值夜所住的房间,章老太医先给他扎了两针,又忽然对李砚道:王爷的手还伤着。

李砚摇头,只盯着床上的陈恨看:我无妨。

不是。章老太医失笑摇头,陈离亭昏着,他没法自己弄。

我用左手。

好。章老太医收了银针,临走时还放下了床上帷帐。

那帷帐被风掀起来又落下,如云霞一般。

李砚把他圈在怀里。陈恨这会子倒是安分下来了,什么混账话也不说了,什么混账事也不做了,安安分分地由李砚摆弄,只是稍喘着气。

王爷疼我。

这句话冷不丁又钻进李砚耳中,小蛇一般。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儿心悦他?可陈恨先问了他是谁,若是旁的人,是不是就不是王爷了?

不能再想这件事了。

他为防自己动歪心思,只好想一些正经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又想起自己才问过陈恨在掖幽庭过得好不好,陈恨也才说过劳他费心,结果就出事了。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宫中怎么能过得好?

心疼。

一只手伤着,另一只手不好碰他的脸,李砚便用脸贴了贴他的额头,不是这么烫了。

李砚伸手去拿床头木架上挂着的白巾,才转头,忽闻陈恨道:王爷,不是让你别这么用功写字练剑了吗?

李砚一惊,身子往后靠了靠,不敢再让陈恨靠在自己怀里,生怕他察觉出什么。再退下去,就直接下了床,他拿起木架上的白巾子擦手,勉强定了定心神,道:怎么?

王爷手上的茧子又厚啦。

陈恨是方才醒的,一醒来发现自己被李砚圈在怀里,场面有些尴尬,便想要说些玩笑话来缓缓。

但是这个玩笑话明显不是很成功。

李砚见陈恨朝他笑了笑,心道要是本王告诉你,你之前说了什么,本王看你还笑得出来。

想是这么想的,他却只道:你好了?

不愿意叫李砚忧心,陈恨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了好了。

你洗洗吧。李砚低头,用未受伤的左手把清水端到他面前,又给他递了一块干净的巾子。

李砚不再多说话,陈恨也不曾多想,只以为他是害臊,便道:从前在岭南,我帮王爷弄了一回,这下子算是扯平了。

可是李砚根本不想扯平。

于是他转了话头:你在掖幽庭怎么了?

掖幽庭私底下男风挺盛,臣一时不防,就中招了。

他不想教李砚担心,把事情说得很简单。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掖幽庭中人都是奴籍男子,一朝落难的世家公子,穿一身宫中最卑贱的蓝衫,要对食也找不到旁人。长久以来,上头人疏于管教,里边人也越来越放肆。

庭中两人同住,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安排,与陈恨同住的那人是掖幽庭的名花儿。

一开始时,他也不敢招惹陈恨,只是时常带人回来,响动不绝,陈恨便到外边去避开他。

后来见陈恨恐怕是出不了掖幽庭了,那人便时时试探他,但都被陈恨堵回去了。

一直到今日他回去时,才开门,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他再回身,连门也被锁上了。

所幸名花儿一推就倒倒地,陈恨挣扎着就翻窗子跑出去了。

陈恨笑道:王爷,现在看来,你还挺厉害的哈,那时候还挺能忍的。

李砚还要再问,陈恨这时才看见李砚的右胳膊与右肩上还带着伤:王爷怎么了?

无妨。

陈恨下床,掀开他的衣袖看他的伤口:下回皇帝再让王爷进宫,王爷称病不来便是。他可能有点心理扭曲。

你在宫里。李砚垂眸,似是看自己的伤口,也似是看他。

他却会错了意,只道:我在宫里,我在宫里也不能时时照应着王爷

我想见你。

流了这么多血,要怎么补回来?

gu903();他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陈恨没听见那句话,而李砚最终也没能把那句话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