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吴端挠挠头,因为皇爷这个偏心眼的眼神儿太凶了,不敢说话,不敢说话。
陈恨问道:方才你们逛完了没有?可别因为我睡着了就回来了。
吴端闭了嘴,只点点头:皇爷怕把你放下来闹醒你,放慢了脚步慢慢逛的,还逛了两圈儿。
再一抬眼,见前边就是演武场,陈恨将双手背到身后,朝吴端使了个眼色,好傲气地说:小将军,来一场?
吴端一甩脑袋:来就来。
跟在一边的李释猛地抬起头,对陈恨道:你是文人。
我是文人。陈恨掐着小指,对吴端道,文人也不怕他。
一听这话,李释的眼睛都亮了,太帅了,忠义侯真是太帅了,他比话本子上所有的忠义侯加起来都要厉害。
李释只以为他们要枪声刀影地打上五百回合,好欢喜地瞧了陈恨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将心思掩住了。
李砚当然知道陈恨不会武,与吴端也就是闹着玩儿,笑了笑就随他们去了。
进了演武场,几排的刀枪斧钺,他二人看也不看一眼,什么也不拿,径直就走到了武场中间。
吴循之。陈恨挑了挑眉,你有一次和解的机会。
不和解。
我也不和解。陈恨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衣襟,决斗中若有伤亡,自行负责哟。
吴端一把抓住他的手指,道:你小心点。
说罢,二人转身,各自向前走了十步。
这时,李释与李砚就站在一边,两个人隔得远远的,都看的认真。
那两个人往前走了十步,一俯身,在空中捞了一把,神神道道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然后二人转身,再往前迈了四步。
陈恨走得快些,先走完了四步,一抬手,用右手比划出火器的模样,朝吴端开了一枪。
叭
正当此时,吴端也走到了位置上,对着陈恨也放了一枪。
结局是两败俱伤。
或许还有一个人也受到了伤害。
李释好像被那两枪打中,忽然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
都见过这么多回了,他怎么还不明白,忠义侯其实就是个傻子,而且他还能把身边其他人也给带傻。
决斗结束,陈恨朝他们走来。
他对李砚道:皇爷要是有兴致,与循之练练吧,我在一边看着。
嗯。李砚点头应了,脱下外衫交给他,又从袖中拿出两条短的带子,塞到他的手心里,最后将双手也伸到他面前。
他是要陈恨帮他把宽袖子给绑起来。
陈恨将他脱下来的外衫搭在胳膊上,再将他的袖子都拢起来,用带子绕了几圈。
绑好之后,陈恨又扯了扯那带子:会不会太紧?
不会。
李砚腰上配着剑,他也不挑别的,以拇指将长剑推出剑鞘半寸,迈着步子就站到了吴端面前。
而陈恨转眼瞥见李释黑着脸,便抱着手凑到他身边,笑问道:世子爷怎么了?
李释不理他,场上两人都过了十来招,刀剑相击,铿锵脆响之时,李释忽然闷闷地说:你是不是伤得很厉害?
陈恨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世子爷方才说什么?
我说李释看着他,加重了语气,一年前,你是不是伤得很重?
不是,世子爷怎么这么问?
你动不动就犯困,提不得刀,拿不得剑,他们又都那么照顾你
不是不是,世子爷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陈恨忙解释道,我犯困是因为我吃饱了,再加上今日下午太阳暖和。我碰不得刀剑,是我本就不习武。我小时候练剑练断了手,后来就不练了。皇爷他们照顾我,我也照顾他们,我们是互相照顾,我们从小就是这么玩儿的。
李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了。
陈恨对他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方才我与循之玩儿的那个是俄国的决斗,我在书上看过,小的时候我们这么玩儿。
又过了好一会儿,李释又问道:明日你还在这儿么?
看着场上两人过了几十招,陈恨观得正起劲,仍是没听清李释说话:什么?
我说李释将目光移到他身上,你明日还在这里吗?
陈恨想了想,点头道:在的。
我看书,有些地方不是很通。
那我帮世子爷看看。陈恨摸了摸下巴,不过要是兵书,我也不是很通,可能要去问问皇爷。
李释飞快地回答:不是兵书。
那我尽力。
李释轻声道:我不想要宫中那位教书的张老先生,我想要
怎么了?陈恨忽然想起了什么,噗嗤一声就笑了。
李释有些慌张:陈离亭,你笑什么?
陈恨忍住了笑,问他:世子爷是不是怕张老先生打板子?
被他这么一搅,李释原本要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是咬着牙否认:我不是。
没事儿,其实张老先生陈恨忍不住又笑了。他想,有的小孩看上去冷着一张脸,浑身都是刺儿,其实暗地里却很怕先生打人。
我没有,你别笑了。
诶陈恨抿了抿唇,对不起,世子爷。
得,走进死胡同了,李释翻了翻眼皮,没话可说了。
李释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才终于想到一句闲话:你有没有被那个张老先生打过?
我?陈恨抬眼看天,想了想,手心被打过许多回,屁股板子也挨过一回。那回是我娘病了,我出宫看她,翻墙回来的时候被禁军捉住了,被一群人拿刀剑指着,先生正好路过。要不是他打了我屁股板子,我就要被禁军抓进牢里去了。
嗯。
陈恨随口道:贾宝玉也挨过一顿屁股板子。
什么?
没什么。陈恨摆摆手,看了两眼武场上的李砚与吴端,低声对他说,我醒来的时候,一群人都围在我床边。现在的皇爷与吴小将军啊,那时候的眼睛,都红得跟兔子眼睛似的。全都是黛玉,哭得都不能见人了。
李释也看了一眼那两人,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一时之间,竟无端生出些羡慕的意思来。
他问:他废你的侯爵,你怎么不恨他?
这说的是李砚,陈恨看着李砚的身影,道:皇爷有自己的打算,侯爵于我可有可无,有什么可恨他的?这么多年了,我能不知道他么?
原来如此。
陈恨想了想,问道:世子爷知道河豚么?
我知道。李释不明白他这时候提起这东西是什么意思,只应道,你们江南那儿的东西。
它是这个样子的陈恨鼓起腮帮子。
李释只看了他一眼,垂眸道:我知道。
河豚总是气鼓鼓的。
嗯。
世子爷就像河豚。
gu903();李释白了他一眼:你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