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
李砚咬牙切齿地说话,陈恨也是这么回他的。
我不要你,你走。
李砚捏住他的下巴:那你就好好看着,朕是怎么要你的。
陈恨猛地挣脱,同他打了一架,实实在在的打了一架,一拳一脚都真真切切的打在身上。
不过到底是文人,陈恨试过了太多次在李砚面前挣扎不成,被他死死地压着,只是这回同往常的情形都不一样。
你敢。衣裳乱了,脸是被李砚气红的,也是一时之间喘不上气憋红的。
晃然之间,李砚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觉得陈恨颊上一抹红,像新桃上的一抹红。
鬼使神差的,李砚俯下身子去吻他。
唇齿磕碰,疼得厉害,没什么滋味可言,特别是陈恨最后还咬了他一口。
血腥气很浓,口鼻中全是这味道。
将血腥气与陈恨的味道一同咽下,李砚盯着他,舔了舔后牙根。
甜的。就算混着血,那也还是甜的。
放手?他都从前世追到今生来了,上下八百辈子都不能再放手。
陈恨伸长了手,将榻前摆着的长颈花瓶给弄倒了。
地上铺了毯子,花瓶没碎,只在地上滚了两圈。
陈恨看着那花瓶,抿了抿略肿的唇,趁着李砚出神,猛地推开他,扑到地上,一把抓起地上的花瓶,把着花瓶的长颈,狠狠地将花瓶往榻前一砸,砰的一声响。
他活了两辈子,没砸过酒瓶子,没摔过瓷盆子,这是他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
李寄书,你敢!
李砚说他好硬气,可是陈恨只觉得自己可笑。
颠来倒去就只是喊他的名字,喊一声你敢。
等到李砚真的敢了,他却连挣也挣不脱。
手里的半截花瓶一开始是指着李砚的,后来陈恨觉着面上一热,不知道什么东西流进了眼睛里,糊得他看不清楚东西。
他不清楚,李砚却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劈掌夺走陈恨手中的半截花瓶,把人揽进怀里,还按住了他的双手方才陈恨想要揉眼睛。
不等陈恨开口,李砚就哄他道:不敢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犯糊涂。你别怕,现在眼睛看得清吗?
陈恨没应,李砚也不再问他,急忙朗声吩咐外边伺候的宫人,找今晚太医院轮值的太医来。
他这么一说,陈恨也才反应过来,碎了的花瓶碴子飞到他的眼睛上了,流在他面上的温温热热的东西,是血。
没事没事。再不敢有大动作,李砚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没有扎进眼睛里,在眼睛上边,没事没事。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先让太医给你看看伤口,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不逼你了。
李砚试探着碰碰他的鬓角,长叹了口气,道:不逼你了。
花瓶砰的一声被陈恨砸碎的时候,守在外边的小太监就觉得不太对了,忙喊了高公公过来。很快的,皇爷又传了太医。
李砚用被子把陈恨裹好,把他脚上的镣铐也裹好,再把他抱在腿上。陈恨木木的,竟也由他抱着。
不敢问别的。今日值夜的太医专心给陈恨处理伤口,高公公低着头,收拾满地的碎片。
值夜太医将陈恨眉骨上的伤包起来:险些就伤着眼睛了,所幸没大碍,好好的养几日就好了。
陈恨点点头,不再说话,反倒是李砚不放心,多问了两句。
值夜太医提上随身的药箱,高公公捧着一堆碎瓷片,很知趣地退出去了。
李砚探了探陈恨的额头,再看了两眼他的伤口,他还是那样冷冷的模样。
离亭李砚叹了口气,好,你不要我,我现在就出去,好不好?晚上睡着,小心碰了伤口,我让高公公守在门外,你要是有事情
大概是觉得他烦了,陈恨忽然起身,揽着被子爬到床榻的最里边,背对着他躺下了。
李砚的行动总是无声无息的,陈恨不回头去看,根本就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但是他憋不住了。
他将被子往上一扯,盖过了头顶。小孩子似的,缩在被子里就哭了。
李砚想拍拍他,说些好话哄哄他。后来转念一想,哭成这样,多少还是因为他,便收回了手,慢慢地就退出去了。
他出去时,高公公正送走了值夜太医,见李砚从殿中出来了,忙加快了脚步迎上去:皇爷?
李砚抬脚,往廊子去:今晚去西边的暖阁睡。
高公公应了一声,忙吩咐人下去预备了。
西边的暖阁原本是陈恨住着。
随手甩在案上的书册,临了一半的帖子,藏在角落里的糖罐子。种种痕迹,全是陈恨留下的。这阁里,也全都是陈恨的影子。
今日白日里堆了一日的折子,稍作洗漱之后,李砚就坐在案前批折。
他心里乱,看了这么久,提着笔,也不曾落一个字,倒是笔尖朱砂凝了,落在他的衣袖上。
像陈恨眉骨上的血,又像陈恨窝在被子里哭的眼泪。
高公公给他添茶,似是随口道:离亭心气儿高,皇爷又不是不知道。
他心气儿高李砚不愿意同旁人说这件事儿,口不随心,只冷冷地说,就要朕折损了心气儿去顺他么?
皇爷多念念离亭的好。
陈恨有多好,他当然知道。
朕知道。李砚揉了揉眉心,文人把气节看得比性命重,但是他不在乎性命,朕还在乎。朕私心不大,只想留他,永远都留着他。
李砚再摆了摆手,高公公就退出去了。
他往后一仰脑袋,靠在了椅背上。随手拿起案上陈恨临了一半的帖子,他临的是前朝某位状元的字。
陈恨这个人,写字圆圆润润,可爱得很。但是他偏爱稳重之中自成风骨的字,古往今来的贤臣都该写的那种字。
李砚捻着薄薄的一张纸,对着灯看着出神。
透过那些个字,看出一些陈恨的模样来。李砚很小心地将纸张放回去。实在是批不下折子,李砚起了身,坐到了榻上。
陈恨畏热,榻上老早就换了竹簟,凉的。枕头换了瓷的,被子换了薄的,堆在里边,大概也不常拿出来盖。
瓷枕边却摆着一个小手炉。
冬日用的小手炉。
觉着奇怪,李砚将那手炉拿起来看了看。
陈恨仿佛将这手炉做小香炉用,里边还有残存的香料,淡淡的龙涎香。陈恨逾越了,那是若被御史发现了,会被参一本的香。
李砚忽然觉得这小手炉眼熟得很这原本是他的铜手炉。
是永嘉元年的冬日里,陈恨那时候怕他怕得很,在养居殿说没两句话就跑了,是他让匪鉴给陈恨送出去的小手炉。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