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传来一声喵,是陈猫猫。
李砚立即转头去看,却没看见林子里有猫,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喉头哽塞了,忙道:惹他生气了,朕过来借猫,看能不能用猫哄哄他。
张大爷了然地笑了笑,中气十足的朝林子里喵了一声。
陈猫猫甩了甩尾巴,从树林子里钻出来。
猫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用。
朕知道。李砚走过去,把猫抱起来。得亏陈猫猫还认得他,没有太多挣扎就由他抱着了,过几日再送回来,要是不放心,你也进宫去陪陪他。
陪陪他,是陪陪猫,更是陪陪陈恨。
张大爷轻声道:谁惹的,就该谁去哄。
然李砚没听见这句话,抱着猫就走了。
他一手抱着猫,一手牵着缰绳,仍是快马加鞭回了宫。害怕猫从马背上掉下去,李砚用腰带绑着它,远远看着,活像是个揣着崽的大猫。
来不及修整,从马背上翻下去,还没站稳,李砚就抱着猫回了养居殿。
内室里高公公正哄着陈恨洗脸,吃些东西。陈恨坐在榻前,挽起衣袖洗了把脸,又吃了两口点心,又重新躺回榻上去睡了。
还是背对着。
高公公不敢再打扰,只是领着人出去了。
李砚就站在门口,也看了一阵。
他赶路赶得急,又是夏日里,因此面上全是汗。高公公将门关好,叹了口气:也叫人伺候皇爷洗把脸罢。
李砚将猫放在地上,就着陈恨方才洗过脸的水,用陈恨用过的巾子,洗了把脸。
他摆了摆手,叫人都退下去,自个儿将内室的门开了一道,把陈猫猫送进去。
动作急了些,陈猫猫低低地呼噜了一声,回头就要挠他。李砚再把它往前推了两下,它才看见榻上的人是熟悉的人,再不管李砚,跑着就进去了。
陈猫猫先在房里转了一圈,确认安全,最后才跳上榻,用脑袋拱了拱陈恨的手,又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陈恨一转头,看见自家猫猫,下意识就去看门口。
仗着室中灯火不明,陈恨看不见他,李砚也不闪身,只是站在门前,透过那一条缝看他。
陈恨就算看不见,也知道门前站着谁,还是恼火,懒得理他。轻轻嗤了一声,把陈猫猫抱进怀里,顺了顺它的毛,又捏捏它的粉色脚脚。
抱着猫玩了有一会儿,阴沉了许久的脸色才渐渐的缓过来。
陈恨是好些了,只是李砚还不敢进去。
特别是看见陈恨把猫放在原本李砚睡的位置上,李砚更不敢进去了。
自个儿找了只猫,把自个儿给挤兑下去了。
李砚扶额,出门去找高公公:拿两壶酒来。
他壮壮胆。
结果就是喝得烂醉,他也没敢进去找陈恨。有一回不管不顾的差点儿就要进去了,结果陈恨一看他,他就站住了。
仿佛许久没见过他似的,李砚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他身上,近乎贪婪的看他。
盯得陈恨背过身子,把头一蒙,不再管他。
李砚低头闻了闻衣裳,满身酒气,怕熏着他,更怕喝多了酒又犯浑,他慢慢地退出去了。
第98章兵败(1)
不似那日晚上,一拳一脚都打在了肉上。
他二人开始闹冷战了。
陈恨被锁在寝殿内室里,李砚住在西边的暖阁,一连几日都没再见面。
有几回李砚站在门外看他,看着他想尽了法子要逃出去。
看见陈恨试图收买伺候的小太监,那小太监诚惶诚恐的跪下推辞,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还看见陈恨趁着没人的时候,站在窗子前吹他的小竹哨子,想要把他的鸽子给唤过来。深宫太深,那鸽子飞不进,飞进了也被捉住了。
第二日,李砚让人把鸽子连着笼子送给他。
金漆的鸟笼子,藤蔓的雕花,精致的小锁与脚环。
衣袖掩着,陈恨的手死死的握成了拳。他一生气,抬手就放下了榻前的帷帐,爬到床榻上,背对着人睡下了。
后来那鸽子是李砚养着,闲时给它喂水喂食儿,看它带着脚链子,没心没肺的扑腾着翅膀上下乱飞。
又过了几日,直到了五月十五。
初一十五是大朝会,李砚坐在太极殿的高阶上,阶下是群臣百官。
透过帝王冕旒,看见满座衣冠。李砚想,有这么多的贤臣,他不缺陈恨这一个。
可是他们跪拜叩首,他有这么多的人,却独没有陈恨。
直到这时候,李砚才格外的想他,想他想得心口酸胀。
李砚垂了垂眸,他想,等下了朝,就回去看看他,就算是吵架,同他说说话也好。
大朝会散得晚,他越想他,朝会就散得愈慢。
全是废话。
好一副昏君模样。李砚恹恹的靠在椅上,想着凡事都有阁中部里处置,大件裁决才交由他,倘若事事都要他亲力亲为,岂不是累瘫了?
原本是要到午后傍晚才散的,好容易挨到了将将正午,李砚一甩衣袖,诸臣未及反应,他就从后殿走了。
小太监尖声尖气的喊了一声退朝,李砚恐怕连这句退朝也没听见,他快步往养居殿去。
径直回了养居殿,李砚还没在内室门前站定,就看见里边有别的人,他凝眸。
李释。
这小兔崽子搬了把灯笼凳,就坐在陈恨榻前。
陈猫猫趴在案前地上,陈恨坐在榻上,半披着薄被子,半弯着腰,伸手去揉陈猫猫的脑袋。
陈恨整个人都放松了,全不像与他打架的时候。他微抬眸,好闲适的同李释说话。
谁知道李释是怎么进来的,李砚也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藏了这么久,连看一眼都要偷偷摸摸的宝贝,这么些日子来,一句话也没与他说,现在就这么眉眼带笑的跟李释说话。
放下了朝政来看他,就看见这样的场景。
原本没有什么,李释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两个人就这么规规矩矩的坐着说话,门窗都是开着的,门外还有李砚自个儿安置的人看着。
可是他的心里,偏偏就冒起一股子邪火。
大抵是妒火,烧得眼睛都红了。
他推开门,快步上前,一言不发,提起李释的衣领,就要把他给拽出去。
陈猫猫吓得跑走了。陈恨抬手放下榻前的帷帐,背对着他,枕着手躺下了,冷冷清清的,不愿意理他。
连看也不愿意再看一眼,当真是不要他了。
李砚怔了怔,而忽然被抓住了衣领的李释也愣了一会儿。
李释来时,陈恨用被子将脚上环扣盖得严实,不给他看,也不告诉他。
适才陈恨那些动作,他自个儿不甚注意,将脚上镣铐带得一阵响动,李释耳朵尖,就这么磕碰了两声,被他听见了。
他猛地推开李砚的手,趁着他二人都没反应过来,一手拂开帷帐,一手掀了陈恨脚上盖着的薄被,便看见了绕在陈恨脚踝上的镣铐。
陈恨亦是一惊,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没事儿,世子爷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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