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过去了快一分钟,那只三花猫也没有动弹,它就那样坐在原地用那双溜圆的猫眼注视着京极夏彦。
所以,你是通人性的吧。京极夏彦语气不变,带着奇怪的笑意,蔓延出一股无所谓的杀意,我也有一些可爱的妖怪可以操控,它们有时候是巨蟒,会让女人吞噬男人,男人扼死女人;有时候是蝙蝠,会让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原形毕露,说出内心最丑恶的想法自相残杀,那个时候我会拍手称快,笑着说好啊好啊,毕竟是无耻又无趣的人类。
对此三花猫没有任何回应,就好像被操控的木偶一般。
别让我发现你跟着绫辻。他收回了递去小鱼干的手,站起来俯视着它,不然我会做出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说罢,京极夏彦转身离开了,而三花猫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直到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巷口的时候,京极夏彦蓦地回过头来,迅速看向了猫的位置,发现它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不免有些遗憾地叹气。
看来你真的是使魔了,魔术师协会真惹人厌烦啊。他摇头,声音古怪道,我还以为你是某个异能者之流,可惜不是,不然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杀掉使魔没有意思,那又不是真正的人类,他连动手都没什么兴趣。
而这次,京极夏彦终于真的离开了。
三花猫,实则是夏目漱石的男人这才动了起来,它几步跳上了墙壁,迅速离开了这条小巷。
糟糕他险些被发现了,没想到京极夏彦这么敏锐,而他的异能力是如此特殊,让夏目漱石不得不提高了警惕。他一边想着,一边操控着猫的身体朝着武装侦探社跑去,必须要把这件事告诉福泽谕吉。
在用猫的身躯奔跑的时候,夏目漱石抬头看了一眼横滨的天空。
身为超越者,他自然有一些其他异能者没有的能力,而在许多神话中猫都被形容为可以通灵的神物,的确如此,他完美的继承了到了猫的能力,通过奇异的兽瞳,他能够看到原本还算蔚蓝的天空此刻漂浮着黑暗的粒子。
但细看却并非如此,那是京极夏彦释放出的妖魔。
它们身形各异,在空气中扭曲着,面孔带着茫然和天生的恶意,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游荡着,一旦发现路人有任何可以引导激化的矛盾,就趁机地趴在他们的背上,和他们回到家中,制造出又一桩血腥案件。
的确,横滨身为日本国土对外的第一道防线,再加上港黑先代首领的失踪,它乱起来是应该的,但这段时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反常的杀人案件了,横滨案件率正在以一个不正常的速度迅速上升,这一切都和京极夏彦有关。
虽然人性是复杂的,但根本不该有那么多恶念在横滨上空漂浮,最近多出了很多近谷康.生。
只是
夏目漱石陷入了沉思,他似乎以前并不能通过异能力办到这一点,能力是有限制的,可是京极夏彦在短短几个月就做到了异能力的进化,而他的口中提及到了魔术协会,夏目漱石不能忽视这一点。
需要尽快见到福泽谕吉,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日本政府办事处,仓。
鸣瓢秋人正躺在床上,这是一间透明的囚室,而在床边的墙壁上贴满了一对母女的照片,她们对拍摄镜头微笑,他原本正在将手里活动手腕的小球往空中抛掷又接住,在不经意看向照片的时候,他不由出神了。
那是他的妻女。
并且在几个月前双双毙命,女儿死于杀人犯单挑的手里,对方喜欢挑选受害者和他单挑而闻名,他的女儿和他战斗到了最后,发现尸体的时候脑袋一半已经凹扁了进去,脑浆和血液喷的到处都是,她是被几个小时活活打死的。
而妻子因为无法接受这一切,选择割腕自杀。
鸣瓢秋人已经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他因为亲手杀掉了单挑而拥有了进入井的资格,这是他目前躺在这里的原因,由于在成为杀人犯之前,鸣瓢秋人是一名警察,他拥有绝佳的刑侦能力,是当之无愧适合进入井中的侦探人选。
在井中,他会忘记自己叫做鸣瓢秋人,只会记得自己是一位叫做酒井户的侦探,来到井里是为了找出名为佳爱琉的少女死亡的真相,佳爱琉的尸体是井里的坐标,是被研发出来提醒酒井户破案线索的锚点。
抛向空中的小球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但由于太过入神,鸣瓢秋人的手只是伸在半空中,被球立刻砸在了脸上,直接将他脑袋撞的嗡嗡作响,脑内一片空白,直到几分钟后才后知后觉地摸向自己的脸。
流鼻血了,还有些耳鸣。
这样糟糕的条件直到仓的负责人东乡纱利奈到来,他都没能够解除这种困境,鸣瓢秋人后悔自己的走神。
你说什么?他不得不再问了一遍。
刚才对方说的内容,他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
他面前的女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职业化地重复道:我们需要你进入一个严格来说并不算是犯人的井中,而这次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你不需要找出佳爱琉的死亡真相,而是尽可能地带我探索井内的世界。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要求,鸣瓢秋人想,他没有听过这种任务。
在井内虽然只有一个侦探酒井户,但那些工作人员却在井外观察着一切,他们可以用特殊的手段来复原酒井户看到的情景,也就是跟着他的视线来走,并且在井外查找资料协助酒井户破案。
佳爱琉是井内酒井户的坐标,而酒井户就是井外所有工作人员的坐标。
你的意思是,让我尽可能地多在井内走动。鸣瓢秋人道,但是我知道的,酒井户不一定知道。
井的要求就是这样,一旦等他进入别人编织的梦境世界,他就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信息,变成了侦探酒井户。
东乡纱利奈意识到他说的没错。
你说的有道理,她道,但这是异能特务科的要求,我必须例行公事说一声。
鸣瓢秋人点了点头,他听过异能特务科的名字,只是在此之前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因为仓负责处理的是普通人的杀人案,而异能特务科负责的是异能者的作案,两个政府组织职能不同。
所以,这是一个异能者的井。他有些冷漠地指出了这一点,在此之前没有进入异能者井的先例,你们不能确保罔象女能够识别对方的杀意粒子,而我也不一定能够进入他的井中。
鸣瓢秋人很理智,也很聪明,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隐藏的不可行性。
先不管他可能没办法出来这个风险,罔象女极有可能被对方的杀意粒子破坏,仪器罔象女的造价极高,而且初代研发者已经死亡,如果它受损的话,需要花费很大的代价才能修好。
闻言,东乡纱利奈有些不自在,她未尝不知道这点,但异能特务科是比他们高一级的政府部门,辻村深月的请求无法拒绝,她们必须要冒一些风险才行,因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低风险高收益的事情。
鸣瓢秋人如果被困在里面那也没办法。
她一贯沉稳冷静,于是在短暂的失态后,东乡纱利奈就冷冰冰地说道:罔象女已经将杀意粒子识别出来了,你不需要考虑它受损的问题至于别的事情,你只用负责办案就行了,这些是仓要考虑的问题,我们会给你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等到时间到了之后立刻将你投入井中。
说罢,东乡纱利奈转身离开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罔象女不大可能会受损,唯一可能会承担风险的只有鸣瓢秋人这位侦探。
鸣瓢秋人独身一人坐在座位上,沉默片刻后,从身着服饰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被他随身携带的照片,上面的妻女笑容灿烂,他久久地凝视着她们,用手指抚摸永远天人相隔的家人。
也许,他应该学会适应现在的生活。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鸣瓢秋人将照片收好,然后往座位后面仰躺好,等待自己被投放进这位不算杀人犯的异能者的井中,室内的灯黯淡了下来,他缓慢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