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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尉迟砺,秋石替梅洛换出门的衣裳,她跟在梅洛身侧,将这些日子梅洛和秋白芍之间的缓和看在眼里,虽然心里还是气恼,但不再常说秋白芍的坏话了。
梅洛见她面含担忧,遂道,我知道你觉得我刚才多话了。
奴婢不敢。只是怕秋白芍知道了是王妃出言阻拦她进宫,会对梅洛心生怨气。
她是个聪明人,顾大局,识大体,所以能被王爷喜爱了三年有余。梅洛抚了抚鬓上的步摇,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更何况,我也有我的一点私心。
走吧。她起身,把从府里带来的桂花酿装上,夜晚冷清,有点酒才能暖一暖。
主子秋石听出了她话中的孤寂,自进入王府来,主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缠绵病榻之际,干渴到醒来,四周也是寂静漆黑的。唯一会来看她的,竟然还是抢走她荣宠的一个侧妃。
这和守寡有何分别。
进宫事情繁琐,午后就要出发,梅洛收拾妥当用过膳后,便去了白芍院。
远远地还没靠近,她就看见了立在院门口的秋白芍。
主子,奴婢没有派人去通知秋侧妃,她怎么知道您要来?秋石疑惑。
梅洛站在回廊的阴影下,望着白芍院口的女子,摇了摇头,她不是在迎我,是在送别呢。
送别?秋石往前偏了偏头,遂才看见了始末。
从白芍院的门口可以隐约望见王府前门处停着的车舆,那是送三王爷和清侧妃入宫的车舆。
秋白芍就站在院门口,看着男子穿着一身团蟒朝服,携着女子的手坐进了车里。那玉饰的腰带上还挂着她做的荷包,一步一摇晃、一步一摇晃,显得累赘了。
她站在院口,一直站到看不见车影才徐徐转身,刚一回身,就看到了廊上的梅洛。
绿廊右侧开满了茉莉,味道清苦,颜色雪白。梅洛对上了她的视线,回了她一笑,秋白芍知道她全看见了。
口鼻相通,浓郁的茉莉花香闻久了,她舌根处也残留着嚼烂的茉莉花味没有一点甜味,泛着浓烈辛辣的清苦。
就在昨日她还曾幻想着,或许真如梅洛所言,王爷这几天日日睡在清莹处,是想将中秋空出来陪她。
梅洛提步上前,秋白芍冲她扯出了抹自嘲的笑,又望向了王府的大门,像是在望一团浓浓的灰雾,眼里茫茫的一片尘埃。
许久之后,她轻声开口,缥缈得听不真切。
梅姐姐,我宁愿陪在王爷身旁的是你。她说。
那她起码可以安慰自己,梅洛是王妃,她只是个妾。
可我不愿意陪在我身侧的是他。梅洛握上了她的手,侧了一步,挡在了秋白芍和王府大门之间。
她要她看着她。
红颜未老恩先断,妹妹,他是王爷,未来还可能会是皇上,你要自重。
我知道。秋白芍垂眸,她的眼睑被浓密的长睫压着,沉沉地抬不起来。我早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男人总要三妻四妾的,更何况他还是王爷。
梅洛捏着她的手,用了让她回神的力气,柔声道,我们进去吧。
嗯。
这会儿的功夫,秋白芍缓和了一些,她有了精力同梅洛闲话,梅姐姐不是身体不适么,怎么突然过来了?
梅洛笑道,那是诓人的话,是我不想去宫宴罢了。
看着女子轻松写意的神色,秋白芍都替她担忧,梅姐姐,你是王妃,就算你不争不抢,可有的是人眼红你这个位子。今天是皇家的团圆宴,你不出席,却让一个侧妃代你,外人见了,心中会有思量的。
虽然是用抱恙为借口,可谁想要一个一直病怏怏的儿媳,再过段时间,保不准太后皇帝都会对梅洛不满。更别说王爷到现在都还没碰过梅洛,七出之中,无子去、有恶疾去。秋白芍是真为她着急。
思量就思量吧,打我嫁入王府,外人早就有思量了。梅洛依旧不甚在意。
你就算还在和王爷怄气,可今日家宴还请了三品以上的大员,机会难得,梅姐姐可以同你父母团聚呀。
那你怎么办。梅洛问。
秋白芍一怔,想起了病床上的娘亲,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起了帕子。我无妨的。她说。
中秋佳节,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梅洛握住了她的手,连带着那帕子一起,方才你也看到了,王爷身边的女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他虽然是我的夫君,可这一生中,他陪在我身边的时间还不如你我相伴的多。
她扯着嘴角,难得露出冷嘲,这样的人,还算什么家人。
姐姐慎言。秋白芍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向来温顺的梅洛会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来。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梅洛无疑是外柔内傲的,她有着一个世家小姐和才女的清高傲骨,中秋是该亲友团聚的日子,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注定不属于我的人身上。
那双秋瞳看向了秋白芍,她抿着唇微笑,浮现一种独属于女儿的腼腆欢喜,可你日日都陪着我,就算日后我人老珠黄了,你也不会弃我如敝屣,我哪句话惹你不高兴了,也不会牵连整个梅家。若说是亲人,这王府里你才是我的唯一的亲人,我只愿意和你一同过节。
秋白芍微微张唇,心下震撼无比。她万没有想到,梅洛是这样看待她的。
但静下心来,她觉得梅洛说得不无道理。
她与尉迟砺相伴了三年,每一次相处她都战战兢兢,想方设法地提前设计好了每颦每笑。尉迟砺与她而言,永远都先是皇胄王爷,而不是自己的丈夫
就连她想当尉迟砺的妻子,也不过是因为他的妻子是王妃的缘故。
他太过高贵,秋白芍这一生都不可能在他面前随意使性、与他并肩齐平。
尉迟砺是王爷、是主子,是她的摇钱树。他不是亲人。
现在她还受着宠爱,可是二十年、三十年之后呢,年过半百的她,没法从小姑娘的怀里勾来尉迟砺。到了那个时候,与她成日相伴的或许真的只能是梅洛了。
梅姐姐,她想通了前后,心中滋味难言,你就是为了陪我才托病不去的?
梅洛抬手,指背顺着秋白芍的鬓角滑到了下颚,她像是在抚慰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满含怜惜。自打清侧妃入府,你就寝食难安,消瘦了不知多少。你娘的病也未痊愈,你又是个敏感多心的,这样的日子里,若是留你一人在院中,你怕是又要感伤难眠了。
她的手指微凉,在侧脸处留下了一道丝柔的凉意。秋白芍眼睫扑了扑,她嗅到了女子腕上的红茶香,还嗅到了一股令她心颤的滋味。
这动作似乎太过亲近了,可偏偏又是那样纯洁美好,不染一丝杂念污秽,叫人生不起防备。
梅洛很快收回了手。秋白芍在她眼中仿佛只是一朵需要怜惜的脆弱花朵,而她,仅仅是个惜花之人。至于方才的动作,亦不过是情难自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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